21 Chapter twenty-one(1 / 1)
我就好比一个淘气的孩子,像放松一个囚犯似的让她心爱的鸟儿暂时跳出她的掌心,又用一根丝线把它拉了回来,爱的私心使她不愿意给它自由。
——莎士比亚
尤娜想起了那本被自己翻得破旧的莎士比亚全集,当年她还如天真少女一心盼望着自己的那位罗密欧能在某个没有星辰的夜晚,沿着倾泻的月光攀上她的阳台,向她倾诉真挚的爱意。
可是尤娜忘记了自己并非朱丽叶。
她只是个丢到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灰姑娘。
她讨厌自己被嘲笑成番茄色的头发,讨厌自己不够温柔的眉梢,讨厌自己早已从根部腐朽的本质。
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人,却比任何人都渴望被爱。
[多自私的人……]
遇见季夏之后尤娜才意识到一点,她把自己想的太过坚强。而她如今难以面对的比之从前更为残忍,如果你现在问问尤娜是否还相信童话,她会告诉你,这个扭曲的世界并没有良善到可以容下那样的童话,童话只要活在纸上就好,放倒现实里就成了一场荒诞的笑话,愚蠢的令人发笑。
它不过让你经历别人的经历,而岁月却只让你经历你自己。①
所以尤娜永远不会是朱丽叶,自然等不到她的罗密欧。
这样的自己在维罗纳就是一场最盛大的讽刺。
*
出乎翟鹤预料之外,尤娜对于眼前这13世纪的美丽阳台并没有多大热情。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全世界的女性都该向往的圣地小尤娜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爱之城的魅力呢!?】
“小尤娜”翟鹤指了指被人群围住的朱丽叶的铜像“据说抚摸朱丽叶的右胸的人可以得到爱情的好运和婚姻的幸福,不去试试吗?”
“中国有句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顺着翟鹤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尤娜看到铜像的右胸前已经被无数双手磨的发亮。
“嗯——与其把自己的幸福交给一个虚无的传说确实很可笑,不如用双手努力争取来的真实。”一边的季夏看着络绎不绝涌到铜像边伸手抚摸的人群也轻嗤出声“都是些在现世中苦苦挣扎不得安慰的可怜人,把自己今后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寄托在不真实的东西上,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上瘾一样自欺欺人,好像这样肉【河】体【蟹】灵魂上的那些伤口就不疼了。”
尤娜心中也是很赞同的,却没想到那个前段日子还在对自己进行铁血养成的翟鹤不悦的皱起了眉。
“季夏君可真是意大利男人中的异类,你本来就少的可怜的浪漫细胞估计被那些长老会的老不死去了个一干二净,活该单身,美丽的少女正是懵懂青涩的时候,你非要把娇嫩含苞的花瓣扯下来丢到风暴里”
“现在对尤娜来说或许理性些比较好。”季夏理了理被翟鹤揪绉的袖口,转身便往出口走。
尤娜也急急跟了上去,翟鹤纵然不情愿视线也不过多在铜像上停留了几秒,悻悻的追上那两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
不巧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他们晚间便遇上了当地名门望族家小姐的订婚典礼,出手阔绰的几乎包下了整个酒店,热情的意呆人自然不会放过尤娜他们,事实上只要是人还在酒店的不论什么身份都被邀请加入婚礼。
尤娜盛情难却,只好应付性的换了身礼服做做样子,反正就当穿得好看点吃顿免费的自助餐。这么自我安慰着的尤娜自然没有步入舞池的念头,实话说今天在朱丽叶之家自己又想起了某个不愿回想起的人,一个下午心中都有些不快,可是难得一次不需要花心思完成任务的休息时间尤娜还是强颜欢笑的和季夏翟鹤把维罗纳有名的风景大致转了一圈。
尤娜心中忖度着一定是和季夏翟鹤混久演技有所长进,但是心中的郁结总要解开,解不开也应该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比如拿起刀叉和美食战个痛快。
【减肥什么都见鬼去吧!】
可是谁让尤娜是个幸运E。吃个东西都能被前来搭讪的人打扰,尤娜忍无可忍最后索性趁人不注意偷偷端了一大盘堆成小山的食物荡到无人的阳台,毫无形象的把餐盘撂在扶栏上,拈着牙签翻捣起自己盘中的食物。
【这群糟糕的意呆人八百年没见过亚洲人?不要看到和壁花快要何为一体的我就一个个的扑上来啊,我就想安静的吃顿饭求个治愈啊别闹好吗!】
“尤娜——”
被吓得手里戳着的蛋糕都掉了的尤娜四顾廊环才把视线缓缓投向了楼下。阳台不算很高,所以尤娜侥幸的想自己还是能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摸样的。当她定神细看时那头白银的头发早就出卖了来人、
“季夏?你在那做什么?”
尤娜看着打扮的跟王子似的季夏站在楼下的白蔷薇丛里,衣裤都被花刺勾了几道口子,模样稍显狼狈。
季夏闻言只好期望借着夜色藏起自己因窘迫涨红的脸,竭力用平静的语调叙述了自己发现尤娜不见了踪影,心中总是不放心就出来寻她,可是正厅那群疯狂的女人实在是太过热情,不过最后也勉强在翟鹤的协助下仓皇的逃了出来。
【原来是从楼梯方面突破失败了,首领大人也只好改走简单粗暴线,连酒店种的白蔷薇丛都趟了一遍……】
被季夏恍如天真少年的言行逗笑的尤娜还是看清了对方那张始终藏着掖着绯红的脸
【视力太好真是抱歉啊季夏……】
“唔…尤娜小姐……”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被发现,涌到嘴边担忧的话语一下子全乱了套,紧张时就冒出敬称的可爱毛病也重出江湖。不过季夏终究也是经历了不少的首领大人,迅速敛起失态的神色,昂首对上阳台之上那对紫罗兰的眼瞳。
尤娜登时以为他一脸严肃是要说什么大道理,却没想到开头很是寻常
“看起来在朱丽叶之家让你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一整个下午都觉得你闷闷不乐,即使是笑着也让人觉的勉强……”季夏一语中的,却装作没看到尤娜煞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头晕目眩的时候,只要转身向后;一桩绝望的忧伤,也可以用另一桩烦恼把它驱除。给你的眼睛找一个新的迷惑,你的原来的痼疾就可以霍然脱体。”
“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尤娜吃惊的是季夏后一段话正是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啊,很久之前看过的,这句话印象格外的深。”看起来真的在认真回忆自己究竟是何时看过的季夏最后也只答了尤娜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怎么?我看上去不像是读这种书的人?”
“嗯——毕竟身为首领,还是处于腹背受敌中的,看爱情小说确实有点奇怪……”
尤娜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很清楚在面前这位通达人情世故的首领面前撒谎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但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尤娜又忙不迭加上一句“不过看着这些爱情故事多少也能得一些慰藉吧……”听着自己末了那几声干巴巴的笑声尤娜再也不想多嘴了,越说越黑……把季夏说的凄惨到只能看看书找点安慰真是……
“这是酷刑,不是恩典。‘朱丽叶’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这儿的每一只猫、每一只狗、每一只小小的老鼠,都生活在天堂里,都可以瞻仰到她的容颜,可是罗密欧却看不见她。污秽的苍蝇都可以接触亲爱的‘朱丽叶’的皎洁的玉手,从她的嘴唇上偷取天堂中的幸福,那两片嘴唇是这样的纯洁贞淑,永远含着娇羞,好像觉得它们自身的相吻也是一种罪恶;苍蝇可以这样做,我却必须远走高飞,它们是自由人,我却是一个放逐的流徙。 ”季夏对尤娜的话置若罔闻,流利的像歌曲一般从他唇瓣间流淌出的话语恰是罗密欧的经典语录,此时用来回答尤娜的话也并无不妥。
“尤娜,不管过去或是将来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愿意,我季夏·怀特随时能成为你忠诚的骑士……这句话,一辈子有效。”
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首领大人看透的尤娜再也不敢与季夏对视,她的心脏跳的像擂鼓一样,脑子里再也无法思考其他,只觉得盯着自己都那双剔透的冰眸在一片皎洁月色里温柔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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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季夏君,今晚进展如何?”晚宴结束后翟鹤极其八卦的挤进季夏就要关上的电梯里
“你指什么?”季夏坏心眼的吊起翟鹤的胃口来。
“当然是小尤娜和你的事了!怎么样?是不是像罗密欧一样在阳台下对着美丽的心上人倾诉心意,然后掳去了姑娘的芳心?还是……”
一聊起自己的脑洞就停不下来的翟鹤引得季夏一个眼刀狠丢过去,才止了翟鹤的无限遐想。
央不过死缠烂打一直追着自己到寝室的翟鹤,季夏最后还是含糊其词的把过程大致描述了一番便即刻下了逐客令。然而翟鹤却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
“你这个阴谋家!嗯——这真像是小尤娜说的那个欲擒…什么来着?”
季夏也轻笑起来,却并不不回答,毕竟答案翟鹤心中也都明了了。
他心尖的知更鸟即便稍稍放纵她跳出自己的掌心又有何妨?他早就为她系好了丝绳,除了自己身边,她能逃到哪去?
总有一天她的眼中只会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季夏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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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有人向已发染霜华的翟鹤询问他那位挚友,那位赫赫有名的教【河】父【蟹】的辉煌往事,向他取证那些媒体论说他的野心是在长老会的压迫中爆发之说是否属实。而老人只是静静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已经昏花的眼中那抹带着无比怀念的视线仿佛顺着窗外无垠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海的彼端,在水天相接处模糊成一片。
他只留给来访者一个不再挺拔的背影,但翟鹤还是像年轻时和他打趣一样嗤笑出声来,仿佛讥讽这些势利的撰稿者。他干瘪的唇瓣里飘出丝缕,轻的仿佛随时就会随风而逝的声音
“他的野心,从来都只为了一个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