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陆希言（1 / 1）
林舟出了餐厅，一阵冷风吹过来，她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将手揣进口袋里，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因为前几天才下过雪的原因，路面有些湿滑。
她腿不太舒服，沿着路走的也比较慢，整条街道里只能听见在这一带转悠的男生们的说话声，还隐约可以看见黑暗里明灭的烟头。
她走了几步，小心地分辨着地上的水迹，一直到转弯进了离家算是近了一些的街道才转身回去看了一眼。
没有人。
身后的街道很空，空到她真的就要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错觉。
可是分明听见了脚步声的，她皱眉，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她吓了一跳，瞪了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叫出声，却在一瞬间看见那人的脸。
“陆……希言。”
抓着她手臂的少年穿着灰色的长款修身大衣，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笑盈盈地看向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刚刚隐入黑暗里的人影。
他松开她的手臂，顺手拎过她身上的书包搭在肩上。
“你怎么在这里？”林舟心有余悸地回身看了看。
“我刚刚去你家了，你妈妈说你还没回去，我就来接你。”
林舟“哦”了一声，脸有些发烧的说了句谢谢。
算起来，陆希言是她的邻居，以前住在她家隔壁的房子里，后来陆希言的爸爸挣了钱，陆希言考上大学之后，全家就搬了家，去了H市，只有陆希言的爷爷奶奶还住在这里。
“你……回来看你爷爷奶奶？”她和他一起并肩往家走，灯光之下，少女的脸带着绯色。
陆希言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这问题上次我去你学校接你的时候，你就问过了。”
他整个人笑盈盈的，林舟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转移目光，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上次……
他确实去学校了，说是下雪了，就想着给她送伞，结果因为伞被冻住，打开之后撑不起来，两个人都是冒着雪回的家。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我回来陪爷爷奶奶过寒假，再说，你不是要高考了么，我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毕竟A大的医学院不好考。”
陆希言又重复了一遍，林舟才像是迟钝了一样点了点头，两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昏暗的扥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身后的街道上，黎帆安静地站在靠墙的位置，少年的神情模糊不清，只是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拉出来一个讥笑的弧度。
一直到走到家门口，陆希言才将手里的纸袋子连着书包一起递了过去。
“什么？”
“一些药膏，听说对旧伤有用，你的腿……天冷了会疼吧，每天抹一下，或许有用。”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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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推开门进屋的时候，姜贞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站在凳子上攀着柜子找什么，听见开门的动静便回过头来。
“回来了？”
“嗯。”
“刚刚陆家那小子来找你。”姜贞就那样踩在高凳上半转着身子和她说话。
林舟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凳子：“我刚刚遇见他了。”
她随手将书包放在一边，手指摩挲了一下放着药膏的纸质袋子，就听见姜贞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儿，明明放这儿了。”
“找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以前的一个东西。”姜贞随口应了，转身又去找。
林舟看着她踩着凳子摇摇晃晃，忍不住还是开了口：“你当点心。”
“没事儿，我就找找……”她说着，脚下猛地一空，心在那一刻也仿佛悬了空，她重重地跌了下去，却在下一秒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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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被陆希言半扶着从急诊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刚刚拿着针线给她缝合脑袋上的伤口的女医生探出头来嘱咐了一句。
“回去之后不要沾水，最近少吃辣，伤口小，你注意点，不会留疤。”
林舟点了点头，还是有点发晕，实际上，她也才是刚刚回过神来，她似乎是在姜贞摔下来的一瞬间扑过去接住了，可是她哪里有力气撑着，脚下一滑，一脑袋撞在了桌角。
记忆里就只剩下姜贞的惊呼还有额头温热的触感，再然后，她就在医院里了。
这会儿姜贞就坐在手术室外面，看见他们出来立刻站了起来，看了看林舟头上被纱布包着的伤口，想伸手摸摸，但还是缩了回去。
“我没事，不疼。”林舟告诉她。
姜贞似乎被吓到了，脸色一片煞白，嘴唇还在不停地抖。
林舟知道她是害怕，大概像她们这样的都会害怕失去，尽管外表再怎么强硬，恐惧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
姜贞松了一口气，最终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三个人叫了车一起回家，陆希言和林舟坐在后面，她流了不少血，头晕乎乎的没什么精神，医生本来说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林舟拒绝了，她觉得歇一歇就好了，这会儿坐在车上，只觉得有点累，靠在车的软座上昏昏欲睡，隐约间感觉陆希言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她极慢的睁开眼睛，失了血色的一张脸上挂着几不可见的笑容。
“多谢你。”她说。
陆希言摇了摇头，表情很明显松了口气，刚刚在家里被姜贞叫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在抖。
他一直都知道，林舟活得要强，所以他心疼，从他们认识，他就心疼。所以，即便母亲曾经说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的时候，他依旧还是放不下，打着回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的旗号，离开所在的城市来看她。
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而是只是想要她过得好。
就像现在一样，她没事，安然无恙地坐在一旁。
“我明天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你歇一天吧，”姜贞坐在前面开了口，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会在家照顾你，哪里都不去。”
林舟摇头：“我没事儿，歇一夜就好，后天元旦会放假三天。”
她一向有主见，做了决定的事情就像是板儿上钉了钉，姜贞到底没能拗过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要送她去学校。
林舟也是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这么上心，平日里两个人的相处，一直不冷不热，姜贞很少管她的事情，有时候晚上林舟晚回去一会儿，她也只是留点饭给她，什么都不会过问。
可是现在，林舟看着姜贞帮她整理书包，突然想到已经不在的母亲，鼻子有点发酸，转了脸就看见陆希言哈着热气站在门边。
“你怎么起这么早？”
外面天色还未亮，冬天里夜比较长，陆希言抬脸看着她笑了笑，帅气温柔的脸上显出来一只小小的梨涡。
“我送你去学校吧，天还早呢，路上不安全，你又……”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度笑了笑。
姜贞看得出陆家儿子喜欢林舟，这会儿也不想掺和，只是将林舟的书包整理好，把她送到门外，才对陆希言说了句：“麻烦你了。”
两个人走出家门外的小巷子，陆希言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来一包纯牛奶和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给，早餐。”他一股脑地塞进林舟的怀里，少女愣了一下，一把塞了回去：“这是你爷爷给你准备的早餐吧，我妈给我钱了，我可以在街对面买豆浆。”
“不是，我爷爷给我准备的也是豆浆，我吃过了，这是我留给你的。”陆希言一把推了回来。
纯牛奶还是温热的，不知道他用什么保的温，这么长时间也没凉掉。林舟心间一暖，说了句谢谢。
她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包子，两个人慢慢往前走，出门出的早了些，也不用赶着时间去上早自习。
陆希言搓了搓手心，半开玩笑的开口：“我妈前段时间还催我找女朋友呢！”
林舟顿了一下，轻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低低地应声：“噢。”
“我告诉她了，我有喜欢的人。”
“陆希言，我……”
“别说！”她刚刚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就被打断了，陆希言笑了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像是缀了星辰一样。
“别说……”他重复，十分无奈地说了句：“我已经是第六次企图告白失败了，看在老朋友面上，不要说透。”
林舟沉默，他低低地笑了声，默默地转过脸去不看林舟。
“是我来的迟了。”他说，浅浅的叹息声随着风散开来。
是他来的迟了，如果能够早一点认识，或许，真的可以在一起。
可是岁月哪里等人，他晚了一步，他爱慕的人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