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截er（1 / 1）
从梁宇出院，相当长的时间里胖子就这么和他保持着一种约定熟成又恪守了某条底线的关系。
开始的一段日子他托胖子买菜，高兴了就自己动手弄出来。
简单到没什么出彩的家常小炒，胖子也能吃得很高兴。
没多久梁宇状态好点了，开始自己跑超市。
胖子觉得自己的存在没那么必要了，胖子有点失落，识趣的减少了自己去打扰他的机会。梁宇大概没觉得胖子的动向变了，每次还是叫上她，备着她爱吃的几个小菜。
胖子对于梁宇的态度始终拿捏不清，两个人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你也不进一步，我也不往前走。
好在谁都没急。
于是拖着拖着几期化疗都结束了，梁宇掉毛掉成了秃子，有时候对着镜子揪着自己的那几根头发看着可怜兮兮的。
胖子安慰他，“我去给你都剪了。还会再长。”
梁宇在水池边冲着黏在手中的头发，“快剪完了。头发少就是好。”他对着池子边的剃须刀努努嘴，“帮我后面刮一下。”
胖子一看，前面他自己已经推没了，后面看不到也不顺手，像狗啃的。
胖子死活不肯替他收拾残局了，梁宇摸了摸后脑勺弄了个帽子戴上跟她抗议。
原来就是光了的脑袋，鸭舌帽一扣更显小，加上来来回回了那么多次化疗到底还是挺折腾人的，刚结束他见着就是一脸憔悴。
胖子觉得自己又欺负人了有点儿负罪，狗腿的问他，“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打算。”
梁宇看着胖子一脸期待，不用猜就看得出她想说什么。
胖子总是顾及着他的感觉，有时候想问什么都不太直接，大概是觉得提了他心里会不好受。
难受肯定有，就是没那么敏感。
梁宇擦好了手，拉着胖子坐好了，笑道，“小胖。你是不是不敢问？”
“哪有。”胖子矢口否认，“哦。不。我问什么？”
“你自己知道的。”梁宇手有点冰，揉得胖子的肉手也凉了，他猝不及防捏了捏胖子微微有点翘的鼻子，“我还没那么脆。几句话扛得住。有什么憋着多不好？”
胖子又不知道自己手脚往哪儿放了，憋红了脸想了半天才问，“你想不想装假肢。我替你想办法也可以。”
这回落到梁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原来只以为胖子是在纠结于他的恢复问题，却没想到她误以为是经济原因所致。
梁宇反思了一下，即使有了这么久的时间，两个人真的还没有彻底交涉过经济基础的话题。
胖子大概只知道他支付了自己的治疗费，并且目前生活上可以应付，仅限于此。
梁宇哭笑不得的停了下来。
诚然胖子没刻意过问过，这问题又何尝不是出自他自己。
胖子还是搓着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个，那个这不丢人。以后你再慢慢还我就行了……”
梁宇清了清嗓子，“我想过。”他斟酌着怎么才能不忤逆了胖子的好意又把一切都说明白，虽说他没有刻意撒谎，但是这次还是像是一个谎言之后用来掩盖的一百个谎言一样复杂。
梁宇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所剩不多的头发，体会到了殚精竭虑的痛苦，“我认为体力恢复好一点有利复健。所以没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下周正好去复查，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刀口长得好差不多可以开始了。”梁宇脸拧成了苦瓜，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问道，“小胖。你准备想什么办法？”
胖子郑重其事的说，“我自己有一点。朋友那边可以借一点。大概需要多少我问过，应该没问题。”
梁宇听着笑了起来。
胖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你生气啦？”
“没有。”梁宇正色笑道,“我有点想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有经济危机。”
“没有？”
“没有。不然我哪敢生病。”梁宇一脸严肃的摇头，“真的。你说说吧？”
胖子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你又没说过。”
“我出院都是你帮忙办的。信用卡也在你那边。”
“没查过。”胖子嘟囔道，“你房子不怎么大。也没看你怎么买东西。衣橱里没几件衣服。手表带那么老了……”
“那些是暴发户。”梁宇笑得都坐不直了，“我也就是稍微宽裕一点。给自己准备了一点风险预算金，能应付过这次。”
“那以后呢？”胖子的捕捉能力总是惊人，“你这么久没回去工作了。那边要不要帮你办什么手续。”
“不用。”梁宇想了想笑不出来了，“小胖。”
“嗯？”
“你说，怎么你连我做什么的都没弄明白。万一我没安好心怎么办？”
“我有什么好图的？”胖子急了，“我就觉得你人挺好的。做朋友挺好。再说你不舒服，我又认识你。”
“朋友没有这个义务。”梁宇轻声道，“小胖。这个事我也有问题。我没准备瞒你。所以才闹了个乌龙。”
胖子红着脸点头，“是啊是啊。”
梁宇微微笑了，“好在是靠手艺吃饭。以后收入上也没什么影响。”
胖子才不管他详细内容是啥，忙不迭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
梁宇说，“这个你别进来。”
胖子就等在了诊室的门外。
梁宇独自走进去，背身煺下了衣服。
狰狞的伤口还是趴在熟悉的位置，房间里有点凉，梁宇微微晃了一下，他自己拨了拨两侧扭曲的皮肉，压了几下,“感觉挺好的。没发炎，幻肢感也不严重。站久了有点胀。”
身后那人应着声，缘着他的手术位置一边按压一边问道，“这样呢？感觉怎么样？”
“用力了有点感觉。”
那人在病历上记了几句，扶着他的肩让他站正了。
梁宇小腿依言绷紧了，再从下到上能绷紧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地。
那人用手指在他的身侧比量，蓦然问道，“说真的。你自己后悔么？”
梁宇不假思索的答道，“不。”
“你自己知道的。说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差别挺大的。像你这么选的我第一次碰到。跟她提过么？”
梁宇没吭声，过了会才问，“怎么样？”
“刀口长得挺好的。报告也没问题。”
“哦。”
“你怎么想？我觉得不怎么必要。”
“试试也没关系。”梁宇套了衣服，低头慢慢地理着。
“心里有底么？”
“有底。”
“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知道。”梁宇将衣角掖平了，平静地开了门，“小胖。”
胖子赶忙把自己快翻烂的杂志踹回了包里，“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都恢复得挺好的。过两天可以去看看那个了。”
“那个也不急吧。”胖子想了想说。
“是不急。”梁宇看着胖子的脸，“万一我要是装了还不如不装怎么办？”
“试试。不行就算了。总比不试好。”
胖子的豁达让梁宇笑意更深了，他用力把胖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揉乱了，惹得她不停地嘟囔着抗议。
情急。
胖子一跺脚正要叫，“你发什么神经！？”
回头只见梁宇面色微带笑意正盯着自己看得出神。
胖子喷薄欲出的一口气卡了壳。
胖子想，梁宇大概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想着胖子就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