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番外）宁折（1 / 1）
事实证明，虽然他在预测司马刚的行为方面的准确率往往还不如天气预报高，但这回还真被他碰巧说对了。
秦龙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红酒杯，“司马刚，你差不多得了！”
满脸通红的司马刚被他拿走了杯子之后也不着急，只是托着脸看着他傻笑，看得秦龙浑身发怵，不禁打了好几个哆嗦。过了一会儿，他说：“青龙啊。”
“……秦龙。”
“秦龙啊。”司马刚打了个酒嗝，接着继续傻笑着，“你说你怎么这么傻比呢？”
“……你管我。”
“你不是看不爽我吗？那为什么还要帮我？直接打一顿不就行了。”司马刚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从来没听说过约架打完人还把人送医院的。而且第二次我摆明了是在耍你，你居然还傻愣愣地去等。”
“……闭嘴。”
司马刚笑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打滚，“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笑死老子了……”
老子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欠打的人呢。秦龙郁闷地举杯一口闷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拿着的还是刚刚从司马刚手里抢回来的被子，顿时懵逼。
这……这特么叫什么来着？间接什么？
司马刚笑够了，扶着沙发背坐了起来，仍然托着脸看着他傻笑，“秦龙啊。”
秦龙没好气儿地把杯子往茶几上一磕，“又干啥？”
司马刚摇摇头，“没事。”
秦龙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他试图传递愤怒，却不禁被司马刚的样子吸引了注意。
说实话，他笑起来挺好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总是臭着个脸，就跟全世界都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虽然笑得有点傻，但好歹也是笑，比起那个臭着脸的司马刚看得让人顺眼了不少。秦龙的心情缓和下来，重新用自己的杯子倒上一杯酒，“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顺口说出来后一下子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但话既出口也撤回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紧盯着司马刚，盼望他刚刚走神了没听到。
但事实显然并不符合他的期望。司马刚的嘴角渐渐垮了下去，靠住了沙发背，手搭在额头上，摇头。“继续去咖啡店打工呗，还能有什么打算。”
“哦……”秦龙想到第一次见到司马刚时他的造型，有联想了一下那天去店里看到帅破天奇形怪状的衣服，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那时候……”
那件破烂的衣服，嗯，原来不是太穷酸而是新潮的设计啊。
司马刚疑惑地看向他，“嗯？”
秦龙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没事……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父母不会——”
他说到一半再次懊恼不已地闭嘴。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技能今天是满点了吗？“唉，其实我……”
司马刚哼了一声，仰头看着天花板，打断了他，“有我大哥，还有我小弟，他们不会在乎我的。”
“怎么会呢，哪儿有爹妈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呀。”好不容易想到不会出错的话，秦龙连忙凑近他说，“就像我家老头子似的，嘴上整天说着要跟我这龟儿子划清阶级界限，每个月还是按时给我打钱，我惹了麻烦还是他出面给我解决……”
听着听着，司马刚忽然皱着眉头捂住了胃部，嘴里喃喃地说：“洗手间……”
秦龙连忙停住话头，扶起他就往洗手间走，“怎么？想吐吗？”
一进厕所门，司马刚就挣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隔间关上门，接着就是一阵呕吐的声音。他估计从吃了中午饭上考场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东西，吐了没两下，就变成了干呕。
秦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走到他所在的隔间门口，敲了敲门，“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你还不听我的。”
隔间内传来司马刚虚弱的声音：“闭嘴……”
“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回什么家，我没有家。”司马刚似乎靠在了门上，“你走吧。”
这哪儿能呢啊。他把人带到这个偏僻到连别说地铁公交，就是滴滴打车都叫不来司机的地方，怎么可能放心让司马刚一个人回去。“你现在不是住在宿舍嘛，回宿舍不就好了。”
司马刚沉默了一阵，接着说：“我现在回不去了。”
“你是说没考上那个事儿？嗨，哪儿能这么快就把你赶出来？他们要是敢赶你出去，老子他妈第一个不答应！”
“……不是。”司马刚慢吞吞地说，“反正以后也待不了了。而且，那个宿舍也不是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我不想再见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秦龙却因此皱起眉头，“他们排挤你？”
司马刚没有回答。
但答案可想而知。
这小子从来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又老是起早贪黑地学习，难免被学渣不爽地恶意嘲讽。“别理那些傻比，你……”
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是那些傻比中的一员，秦龙有点说不下去了，“唉，反正，你其实挺好的，我……唉，你快出来吧，在里面待着干啥呢。”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司马刚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秦龙……”
“嗯。”
“我该去哪儿？”
秦龙不太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又脑抽犯蠢把事情搞得更糟，于是只能抓住他的手臂，言简意赅，“跟我走。”
司马刚跟着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我打个电话。”
瞄了一眼那个手机，忽然又想起那个手机和它背后的那个人，秦龙大皱眉头，恨不得用目光把那破烂货戳个稀巴烂，“打给谁？”
司马刚没理他，只是按了一通按钮，“喂……帅破天，是我。嗯……没什么事，最近怎么样？”
“好。我也挺好的……你和毛颖呢？幸福美满……当然啦。”
“快要情人节了，打算哪儿浪去……我？我无所谓，一个人挺自在的。”
“嗯，行，帮我跟你爸妈问好……不用了，你们玩儿吧，我就不去了……”
“挂了啊。”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把手机收了回去，本想迈步向前，却腿一软差点摔倒。秦龙连忙扶住他，“你行不行啊喂。”
司马刚靠在他肩头，声音微弱：“晕……”
“可不是吗。”秦龙切了一声，把他扛起来就往外走，一边酸酸地说，“你要是不愿意住宿舍，就去那个什么帅破天家啊，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至于学校，去跟你很好的那个郝姬说一句不就搞定了？”
“我不需要他们可怜……”司马刚嘟囔着说，“没考上就是没考上，我问心无愧，不用像个丧家犬一样到处求收留。”
“……”秦龙叹气，“你这人咋犟得跟头驴一样，示一下弱会死吗？”
司马刚不说话了，只是抓紧了那个手机，闭上双眼。过了很久，等到两人重新回到车里，等秦龙把他放在后座上后，他才开口说：“我是同性恋。”
秦龙关车门的手一僵，“……干嘛忽然说这个？”
“你不是最讨厌同性恋了吗？”司马刚躺在后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说见一个打一个吗？”
秦龙黑着脸不说话，发动了车子。“我不是已经打过你了吗？”
司马刚揉了揉眼睛，“说起来，咱们的第二次约架还没打呢。”
“对啊。”秦龙把着方向盘，“你打算约在哪儿？”
“我以后……会回咖啡店上班。”司马刚说，“周末有时间，就约在咖啡店外吧，那边有个偏僻的地方，挺合适的。拿手机来，我写给你……”
秦龙打断他，“不用了，我知道那里。”
司马刚应了一声。秦龙继续说：“约在下周六下午吧。等你们下班我去找你。”
一路无话。秦龙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禁出神。
他还从来没有约过这么奇怪的架，约的时候一点火药味没有，约完了还该干嘛干嘛，就像是两人刚刚只是去约定看一部不怎么好看的电影一样。
和司马刚在一起，他总能体会到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新鲜情感。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