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番外）宁折（1 / 1）
“廿二日夜，有雪压竹，竹未弯先折……”
秦龙挠了挠后脑勺，拿着卷子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喂，豆子，你们老师整这玩意儿到底让你们干嘛呀？”
“拓展视野嘛。”正念着高一的表弟豆子凑在他身边，“怎么样？写不写得出来感想？”
秦龙又挠了挠头发，把这句话又念叨了几遍，摇摇头。
豆子忍着笑说：“喂大龙，你好歹也是古典文学系的研究生好吗，怎么连个高中生的感想题都做不出来捏。”
在小孩子面前出这种丑，真够丢脸的。秦龙切了一声，把他的卷子一放，“这种题还不简单？反正就是什么——该句表达了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宁折不弯的高洁品质，用竹子自谓，表达自己……”
豆子露出微妙的表情，“自♂慰？”
秦龙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豆子哈哈大笑，过会儿笑够了拍着他肩膀说：“好歹也是刚从中考战线上复员的烈士，这种写烂了的套话我还不会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们那个语文老师说了，让我们想点不一样的、有意思的答案，你再走心点儿，好好想想。”
“切。”秦龙指着卷子上的那句话，“这么老套的话，还要什么有意思的解释。真是受不了你们老师，留个寒假作业都这么麻烦。”
豆子白了他一眼，“你行不行啊古典文学系研究生？”
秦龙又给了他一巴掌，干咳了一声，“小孩子懂什么，闭嘴。”
如果同样是这句话改成物理题，他估计还能说出些什么“弹力系数”啊“胡克定律”啊之类的东西，来解释那竹子为什么“未弯先折”。但如果要从文学艺术上来讲，这也太为难他一个理科生了。
说是文学系研究生，实际上秦龙高中读的是理科，大学也是计算机专业，虽然一路都是混日子混过来的，但好歹会几个公式定理。要说为什么投理重文了呢，那倒不是因为什么忽然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兴趣爱好，从此走向了追逐梦想的道路，而是后来老爹终于看不下去他再这样混日子，给个歪果仁开的大学捐了栋楼，把他塞了进去。这回他本来也想选一个理工系的，但却因为一件事而改变了想法，进入他原本从没有考虑过的文学系。
使他改变想法的是进入校区参观的第一天，在咖啡馆外面，透着玻璃的惊鸿一瞥。清秀的女生坐在窗边读着一本大厚书，一手把玩着长长的黑发。她是那个大学文学系的系花高方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的梦中情人。
可惜，现在退学了。
……因为爱上了个基佬，那个基佬还拒绝了她。
提着一大堆给爸妈的东西离开舅舅家后，秦龙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学校落了个U盘，里面还装着答应拿给豆子的珍贵种子。寻思着反正这东西自己也想拿回家温习一遍，而且过几天估计还得过来拜年，于是打算回去拿。
其实学校的课还没有完全上完，但秦龙早就给自己放了大假。反正自从女神退学后，他在学校也没什么好惦记的了，又对文学那些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没有，比起去听一堆叽里呱啦的课，还不如找哥们儿打球约架快活呢。
更何况，要是去学校，就肯定得看到郝姬和丁当仁那两个狗男男。自从上回郝姬那几个狐朋狗友跟他闹了一阵之后，那两个基佬就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有时候居然还敢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在。
快过年了，这个南方的移民城市几乎变成了空城，路上一点也不堵。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学校门口。秦龙找地方停好车后，正要下来，就看到车窗旁边走过两个熟人。
一个是郝姬，另一个却不是丁当仁。
而是……
秦龙咬着牙，活动着手指关节。
好家伙，正愁没地方找他呢，居然送上门来了。
他拉开车门，踏出一只脚。郝姬正与那个人说笑，一看到他，顿时皱起眉头，拉着那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小声说：“司马刚，离那家伙远一点。”
……好像谁特么想凑过去一样！
秦龙砰一下关上车门，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攥紧拳头。许久之后，笑了。
司马刚是吧。
·
第一次见到司马刚时，他正沉浸在“找女神聊天女神回了他一个呵呵”的喜悦当中，兴高采烈之下，随手把自己兜里揣着的一毛钱硬币投在了路边乞丐的身旁后，傻笑着盯着屏幕继续往前。
结果还没走上几步，一个拳头忽然直朝着他的面门挥了过来。秦龙打架打得惯，顺手接下，揪着挥拳人的领子一看，顿时愣了——这不就是刚刚那个乞丐嘛。
不过仔细一看……虽然他穿得破破烂烂，但也不那么像乞丐？
那小子怒火冲天，不由分说地挣开他继续打。秦龙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于是把包一扔就打了回去。
别说，那小子虽然看起来瘦的像柴火一样，但打起架来还是挺厉害的。秦龙乱七八糟的搏击术没少学，平时的锻炼更是朝运动员看齐的，要换了一般人没两三下就得趴下喊娘，但挨了他好几下子的司马刚却仍然——尽管只是在声势上，不落下风。
秦龙跟他打了一会儿，一开始恼怒的情绪渐渐平息，反而多出了点儿好奇。
明明不是乞丐，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明明知道肯定打不过，为什么还要出手？
明明被打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还在坚持？
趁着一个破绽，秦龙压制住他，“喂，臭要饭的，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施主的？”
他剧烈地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秦龙皱了皱眉，出拳狠狠地揍在他胃部，然后放开手。
司马刚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痛的骂都骂不出口，捂着胃缓缓地滑下去，扶着身后的长椅大口喘息。
秦龙向后撤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上来就动手，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
又过了一阵，司马刚松开捂着胃的手，颤抖着捡起他丢过来的硬币，扶着扶手站了起来，“妈的，收回你那几毛钱钢镚，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咯，老子不是什么乞丐！”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用力地把硬币朝超秦龙甩了过去。秦龙闪身躲过，接着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妈的，小穷鬼，老子施舍你几个钢镚是给你面子，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帅脸，估计跟那个郝姬一样都是讨女孩子欢心的样貌，但此刻却因为愤怒和疼痛扭曲了。“老子再说一遍，我不是乞丐！”
秦龙冷笑着打量了他一番。穿这么破的衣服，不是乞丐，难道是行为艺术展啊？“不是乞丐？不是乞丐你能穿成这个样子？”
司马刚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似乎这才想起来他身上穿得是件什么画风的衣服，“我……”
秦龙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是乞丐，又穿成这幅骚样——难道你是那种出来卖的死基佬？”
本来不把这个当成一种可能性，只是说出来气气这小子的。但听到这话以后，司马刚居然没一拳头打过去，而只是稍微别开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耻辱？
卧槽，不会真是吧？
那不是比乞丐还不如？
又是个死基佬。如今的基佬怎么遍地都是？
想想之前女神黯然伤神的模样，还有她走出学校大门时落寞的背影，秦龙简直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地揪过他的领子，“妈的，是不是！我跟你说小混球，老子这辈子最恨死基佬，见一个打一个！”
“我他妈就是！怎么样？你倒——”
这回挥出的拳头，他一点力也没留。要不是领子还在他手里攥着，那小子估计早就飞出去了。
挂了彩的司马刚毫不示弱，很快缓过来，挣开他就开始拳打脚踢。
两人就这么打了一架。说实话，胜负结果实在没什么悬念。就司马刚这点三脚猫功夫，他毫不费力就能压制住，更何况是盛怒时毫不留手的打法。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旁边那个小矮个儿捣蛋的话，那小子绝不可能还能那么完整地回去。
小矮个儿手脚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倒是真有一套。司马刚被塞上车送医院后，那群被煽动起来的围观群众还生拉硬扯把他扔进派出所，非得指控他当街殴打无辜乞丐，差点还上了社会新闻。
明明就是那个司马刚先动手的，却让他这边鸡飞狗跳个不停。要不是他家老头子果断出手，这事儿不知道要闹得多大。
这个混蛋。
秦龙狠狠咬着牙，一脚油门下去，奔驰在回家的高速路上。居然还敢来这学校，还跟那个郝姬混在一起。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哔，前方有测速监控，请减速慢行……”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导航提示，秦龙连忙猛踩刹车，然而却已经被摄像头的闪光闪瞎了狗眼。
……日，超速百分之六十，驾照没有了。
特么的，都怪那姓司马的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