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1 / 1)
吃完饭,傅远臻就带着谢殊一路向南,径直到了长江路的江宁织造府。
等傅远臻停好车回来时就看见谢殊愣愣的站在大门口仰望这栋高高的建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过去揽住她,问道:“想什么呢?”
“啊?”谢殊回神,一派迷蒙的扭头看他,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哦!这里之前和同学来过,只是顶上不给去,有点遗憾。”
“没事,我带你去看。”
“啊?”谢殊不相信的瞪大眼睛,紧跟着傅远臻:“可是不开放啊!”
傅远臻唇角漾起笑意,半回头冲着谢殊笑:“相信我。”
傅远臻没有看博物馆内的事物一眼,只是径直带着谢殊往里走,推开一道暗门护着谢殊进去了。
暗门内是一处单独辟出来的茶室,茶室的彼端此时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二人。
“许澄安,光华的少东家,这博物馆就是他家出资建的。”傅远臻手抚在谢殊的后背上介绍道:“这是谢殊,我女朋友。”
乍一听这样的称呼谢殊不禁脸皮发烫,规规矩矩的喊人问好:“许先生你好,我是谢殊。”
一抬眼,目光就落进了许澄安带笑的眼里,慌乱间又错开视线低下头去。
看到谢殊这般样子,傅远臻早知她的性子,只是淡笑,许澄安却是直接笑开了。
“远臻你从哪儿骗来的小姑娘?”见傅远臻毫不客气的丢了个眼刀过来,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只是眼中仍氤氲着浓郁的笑意:“好了好了,不逗你家小姑娘了。”
说完,自去净手泡茶。傅远臻也不要他招呼,直接牵着谢殊走到沙发坐着。
等到许澄安端了茶过来,取了一杯递给谢殊,又自己取了一杯,抿了一口眯着眼品了一口:“从哪儿搞得霍山黄芽,又去孝敬你家老爷子?”
“一个朋友。”许澄安三口喝尽杯中的茶水,一句带过,看谢殊傅远臻两人也喝完茶便从桌上拿过一串钥匙,站起身道:“走吧,带你去看顶上的园林。”
江宁织造府虽已被政府收购,经费却依旧由光华的许家出,故许家不愿开放顶上的微型园林市政府也拿它没办法。
“我说市政那群老蛀虫够抠门的,不出钱不出力要求还那么多,要不是我家老头的指示我才懒得搭理那群油头粉面的酒囊饭袋。”这个时候,江宁织造府早已封馆了,许澄安边走边冷笑着说着:“我说你也不管管。”
“你想那么多作甚!”傅远臻一手揽着谢殊一手帮谢殊拿着包一派闲聊之态:“面子上糊弄过去就行。”
他们聊得轻松,谢殊却是心惊不已。照着他们俩的话深究下去,傅远臻在政府的职位只高不低······
一晃神间,脚下一跘,惯性使然谢殊不禁踉跄了两下,幸而身边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才阻止了一场惨剧发生。
“没事吧?”眼前出现了傅远臻神色焦急的脸:“刚刚提醒你都没应,想什么心思?”
“没事。”谢殊稳住身子站起来,错开目光。
见谢殊不愿多谈,傅远臻只是叹气也不再深究,只是一再叮嘱她走路小心。
侧身的那一刻,毫不意外的看见许澄安眼中的揶揄之色,傅远臻也不计较,面色如常的扶着谢殊往前去。
真正的江宁织造府,在太平天国时期早已被毁坏殆尽,留存至今的,只不过是大行宫小学东南角地下的那堆完整的假山和太湖石,染料及产自明清初年碗底有着“大清雍正年制”字样的残瓷、龙纹瓦当、砖雕残片,一些色织染料。
之后,在一群红学家、历史学家和建筑学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如今的江宁织造府耗时三年后才在2009年竣工。
江宁织造府西有新街口,东有总统府,南有南京图书馆,闹中取静,确实是块宝地。
博物馆整体建筑为江南园林的风貌。从南望北建筑叠叠高起,如同一幅山水画。身处府内,朝北、东、西三面均不见现代高楼。
从外面绕一周看,江宁织造府是一幢现代博物馆的模样,幕墙中间,伸出两个古代亭台的飞檐,推门而入,南侧是一处幽雅的江南园林,北侧则是一幢繁华楼台。江宁织造府的园内北侧是层层叠叠4层亭台楼阁,遮挡了周边的建筑,看不到一丝都市现代建筑的痕迹。
再造的江宁织造府除了力求还原原貌外,更多的细节将体现《红楼梦》的精髓,比如下沉广场的出口设计了一石笋,寓意小说开篇之“青埂峰”,游客在逛亭台楼阁时看到的楹联匾额内容出自原著,并由当代红学名家手书。
江宁织造博物馆。透过玻璃门,就看到馆内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有回廊水榭。从博物馆南面的花园往北望去,看到西面的建筑物共有4层殿阁楼台,穿插“楝亭”、“萱瑞堂”、“戏台”和“有凤来仪馆”等4组代表性建筑。最高的建筑是西北角上的“楝亭”,它是整个“江宁织造府”的标志性建筑,位于整体建筑的最高处,高20余米。
【前四段取自百度百科,略加改动,某江是实在写不出更好的好。】
此时,谢殊正站在那馆内的亭台楼阁之间。曲水流觞,回廊幽静,恍然之间,竟觉陷入了梦境,回到了那悲金悼玉的朱阁红楼,太虚幻梦之中。
《红楼梦》在第五回言那太虚幻境: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个所在······房内瑶琴、宝鼎、古画、新诗,无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
脂砚斋批:“一篇《蓬莱赋》。”
想起高中时,那时候江宁织造府还未对外开放,她和林纾夏桑几个坐在新世纪美食广场的顶层远远俯瞰着江宁织造府的美景,心中竟突然现出《阿房宫赋》的只言片语。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东西······
那时的自己心中全是文艺情愫作祟,只盼着有一天身临其境,好不容易等到它对外开放,却是半开放的,最终还是扫兴而归,今日竟然圆了当日夙愿。
谢殊偷偷回眸,缦回的廊腰之间,傅远臻手执茶盏立在一丛郁郁葱葱的芭蕉之后,眉眼清俊笑意舒朗。
好像是感应到谢殊的目光,傅远臻竟也微微偏头,目光正好对上谢殊的。一触到他的目光,谢殊便如触电般的痉挛一下,赶忙收回目光,躲到边上的一株海棠树下去了。
这“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态一份不落全被傅远臻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话语也轻柔了些许。
旁边传来一声痴笑,傅远臻微敛笑意扭头过去。果不其然,左手边的许澄安已是笑的开怀,收到他警告的目光,许澄安这才不再放肆。
“我许澄安今日能见到你傅远臻这幅模样也不枉我人世走一遭了!”他随手将茶泼向葱绿欲滴的芭蕉:“到时候婚帖别忘了寄我一份。”
“少不了你的。”傅远臻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偶有暖流荡漾,他一抬手,茶水一饮而尽:“时候差不多了,不多叨扰你了,谢谢你的好茶,市委那边我还是那句话:少管,少掺和,隔岸观火便是。”
“得!我是商人,搞不清你们这帮政客的那些弯弯道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我可管不了。”
“那最好。”傅远臻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却很快平复下去。
他将茶盏塞进许澄安手中,自去那翠绿水红的菖蒲菡萏间寻他家小姑娘了。
傅远臻找到她的时候,谢殊正坐在水边的一片长廊边的青石椅上,托着腮盯着池中的锦鲤发呆,听到脚步声便抬头向声源处望去。
不远处赫然站着傅远臻,只是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似欣喜,似懊悔,似回忆,似迷恋。一时间,谢殊竟辨不清他是在看自己,还是触景生情遥忆当初了。
也就片刻的功夫,傅远臻就收起了那纷繁的情绪,眼底一派清明的向她走来。
他宽阔的手掌附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温热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肌肤,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窜遍全身,她不安的动了动。
“玩够了?”
“嗯。”
谢殊扬起头仰望这个昨天刚成为自己男朋友的男人,他的眉眼深邃,漆黑光亮的瞳仁里竟是柔情和宠溺,她看不清那层柔情宠溺的薄雾后的一切。
他已朝自己伸来手,掌心向上,那上面纹路交错蜿蜒,这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自己该怎么做?内心再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谢殊将目光从他的手掌移向他的脸庞,刚毅利落的线条,深邃俊朗的五官,他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那里面有个小小的自己,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他的眼神安静而耐心。落日偏移,在水面洒下细小破碎的金光,折射在那双晶亮乌黑的眸子里,好似无数星光。手表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发条清脆细微的发声,那是穿透了时空的暮鼓晨钟,催促她。
终于,她慢慢的将自己的手送到他的掌心。下一秒,白皙小巧的手便被那双温暖的大掌全部掌控在掌心,十指相扣间柔若无骨的触感让男子瞬间弯起了嘴角。
“那走吧。”
低沉的声音,带着男子的低哑却不显浑浊,清澈的像沉淀了数十载的葡萄酒,甘甜醇香,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如幼时母亲哼吟的摇篮曲。
“好。”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奈何天,伤怀旧,寂寥时,试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太虚幻境有一门联:厚天高地,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窄难偿。
为了这虚无缥缈却能令人刻骨铭心的虚物试一次又有何不可?
“所有的一切我都比你提前经历,你人生的剩余的路我可以牵着你走过,所有的欢乐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痛苦我都会教你怎么度过,这有什么不好?”
确实没什么不好。
那就试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