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章七十二(1 / 1)
章七十二
【昔有忠良保家国,然复猜忌三千愁。】
永安镇暗潮涌动之时,千里之外的东京城也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朝堂之上的气氛很是压抑,龙椅上的仁宗抓着手中的奏折气的双手发抖。
“这帮西域蛮族实在是欺人太甚!”仁宗将手中明黄色的奏折猛地扔在御案前,尚带着三分血气的脸上激怒非常。
底下的朝臣眼见仁宗发怒,黑压压跪倒一片。左相丁谓和当朝太师庞籍相互使了一个眼色,迎合道:“陛下息怒!西域那些蛮族在我泱泱□□面前根本不足为惧。何不派兵缴了那帮余孽,还边关清静。”
仁宗低头,又复看了一眼这本加急递上来的折子,上面两位老尚书字字句句的控诉像是扣在他心头,边关将士托大……苏南富饶之地竟出现细作伤人……朝堂中辨不清真假忠贞……教他有股无名火不知该如何发泄。
“那依诸卿所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包拯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来这两位尚书对于小小常州府混有敌国细作的折子递的过于凑巧,而来被密旨派出去的展昭也在这个时候怎么都联系不上,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忧,思及此包拯便觉得不对劲。
“陛下,以臣拙见。此事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若只为了区区一个细作的罪名就如此草率发兵,恐有诈。”
“包大人,此事关乎我大宋国威岂可区区一句有待商榷便可就此抹过?若是放任那潜藏于苏南的细作不管,以何颜面去见那两位告密的尚书以及永安镇的那几条人命?”
丁谓挑了挑眉,眼角微微瞥过包拯依旧稳如泰山的黑脸,慢慢说出一番话。
仁宗还不及做出思考,庞籍也在一旁附和道“包大人日前不还主张杨家请战吗?如今却又不赞成彻查细作。虽杨家军军功赫赫保我大宋江山有功,但军功再高也断不可放任小小细作之事不查,当年金沙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情,切不可再犯啊!”
这番话搬出了杨家战死的英郎,在场朝臣中一时竟无人能回驳。
庞籍得意地看了眼哑口无言的包拯,顺手整了整朝服的下摆,跟着丁谓一起深深一拜“此事关乎边关战事,请圣上明鉴。”
不善言辞的年轻帝王俯视着底下的众多朝臣,短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草草丢下一句“容朕想想”便下了朝。
下朝后,仁宗便心事重重的直奔文祥殿,只把自己关在书海中不让任何内侍打搅。但不管看多少本书,他的心依旧平复不下来。
庞籍的一席话虽然只是为了同包拯争得一时之气毫无别的意思,但却是仁宗的心病,君臣终有别,若是臣下的功劳足以赢得整个朝堂的青睐,那么身为帝王的他又能有什么威信可言,这个疙瘩在上次杨家请战之时便已经落下了,令他不得不好好思虑。
被他指派出去的展昭正在替他调查日前户部翻出的襄阳王旧案,现在随着前线送来的捷报中所提的杨家军所立军功越多。他待杨家人也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隔膜,无法再像之前那般信赖,身边权臣无人可信,功高则弑君。
襄阳王,杨家……
尚还年轻的帝王眼中眸色一闪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放下手中的书朗声道“来人传旨!”
几日过后的天波府,往日里的平静随着当今圣上的一道圣旨变得忙碌非常。
杨楚玉静静的搁下笔,吹了吹手上信纸的墨迹。凝神看了看窗外慢慢飘落的红枫叶,似乎可以透过眼前安逸的景色看到边塞狼烟四起,战况激烈之态。
“小姐,战甲同银枪已经替您准备好了。老夫人正在前厅替您打点随行的少将。”
杨楚玉微微垂下眼帘,将手中的信纸折起来的转手装进牛皮纸制的信封里,仔细着将封泥封好盖上私章。递给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提起裙角朝前厅走去。
穆桂英张罗着手底下的仆役收拾打点行装,虽然一直忙碌没有停下片刻,可是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紧绷着看不出喜怒。
"奶奶……"杨楚玉一袭素白衣衫,走到穆桂英面前,盈盈拜倒,扣了一个响头。竟是行了一个大礼。
穆桂英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忙道"玉儿,何必行如此大礼。"
杨楚玉顺势直起腰,但却始终没有站起身。穆桂英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思及白日所领的旨意,突然弃了龙头杖半蹲下来,搂着杨楚玉低低的呜咽道"玉儿,我的好玉儿。奶奶也舍不得你啊……"
门外站着的一排都是二十出头的少将们,看着前厅这样一副场景都是摸了摸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排风,陛下圣旨里说的那名随军的监军你知道是谁么?"
手持烧火棍的丫头,扎着行军时简便的发髻,低头思量了一会,看着一旁的新兵蛋子,响亮地答道"总之能让老夫人如此忧心的,定然是个棘手的人物。"
三日后,天波府的幺女杨楚玉被仁宗破例封为宣武副将同狄青之子宣武将军狄咏率补给同新兵共赴塞北抗敌以震大宋国威。
同日与当今圣上年龄相仿的襄阳王奉旨以随军督军的职位随杨楚玉一行人同行,京城,塞北,无一不是埋葬着重重阴谋雾霾。
千里之外的永安,一场隐入众人视野之外的风波正点点崭露头角。
展昭和白玉堂一行人赶到遇杰村的时候,天色刚刚转暗。村镇里点点火光陪衬着些许温暖的乡土人情,熟悉的近乎叫展昭几欲落下泪来。
熟门熟路的拐过一个漆黑的巷口,展昭体贴的递给林君浩一个火折子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背上负着一人的白玉堂。
林君浩会意,将火折子吹凉帮双手有些不便利的白玉堂照亮脚下的路。可心思却依旧在体虚病弱的秦子衿身上,只可惜他同秦子衿都穿了一件兜帽披风都看不太清面容,也就只好在心里祈祷她没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昭终于在在一间古朴的民居前站定脚步,看着眼前两扇似是饱经风霜还泛着泛黄岁月味道的大门,那双手却始终没有来的及叩响那扇门。
白玉堂静静的站在他身旁,终是缓缓伸出手握着展昭温暖且还带着薄茧的手掌叩响了那扇门。
来应门的是一个胡子花白,脊背佝偻的垂暮老者,那老人盯着展昭看了半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展昭跟前,哽咽道“表少爷,老奴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展昭看着老人老泪纵横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心头一跳蓦地闪过不好的念头,急忙扶起老人,颤声道“忠叔,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家中有谁病了吗?”
那老仆重重的握着展昭的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指着西边的卧房示意展昭快去看看。
展昭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刚把秦子衿放下来还在一旁整理衣衫的白玉堂,不知道该不该向白玉堂解释些什么,白玉堂抬了抬眉同展昭的视线一交汇嘴角便勾勒出一个微笑。
“你快去吧,有什么事这边不还有我么?”
说完白玉堂还顺势推了展昭一把,展昭感激的望了一眼他,便急急忙忙的向院中西边的卧房走去。
白玉堂抚了抚突突跳的额角,有些力不从心的扶住半开的实木大门,却一个不稳险些跌到,好在立在他身旁的秦子衿恢复些气力稍稍替他稳了稳身形,这才没有让他显得过于狼狈。
老仆神色虽是悲戚得很,但却及时的发现眼前这三人面色皆如土色定是连日奔波劳累的紧了,再加上他们是表少爷的朋友,自然也是需要好好款待的。
忙褪去脸上的愁容,殷切的上前关怀道:“三位是从哪里来?怎么满身尘土,如此疲乏,可要老奴引三位前去休憩。”
白玉堂强打起精神,堪堪给老仆回了一个礼“多谢老先生!”
那老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看着白玉堂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心疼道“你们即是表少爷的朋友便也跟表少爷一同叫老奴忠叔吧,老先生什么称呼简直是折煞了老奴。”
白玉堂低头应了一声,低低的跟着叫了一声“那恭敬不如从命,烦请忠叔带路吧。”
林君浩在一旁扶着秦子衿,看着白玉堂过于苍白的脸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秦子衿却只是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用开口。
林君浩也只是淡淡的和秦子衿交换一个眼神,慢慢的挪动步子跟上白玉堂。
白玉堂跟着忠伯走了半饷,在拐过一个院门的时候,原本昏昏沉沉脑袋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发现自己脚下踏着的青石地砖直直的往同展昭相反的方向延伸而去。
他蓦地顿下脚步,偏过头看了眼身后相互扶持的两人,急忙向面前越走越远的佝偻背影喊道“忠伯,我们难道不和展昭住同一个院子么?”
那个老人宛若残烛般的身影蓦地一顿,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白玉堂自知自己失言,自己既然为客那就也没必要去追究住处在何处,但他终究还是担心展昭。
忠伯告诉展昭的那件事虽然没有直言,但是展昭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办法掩饰的,那样浓重的伤感。
究竟在展昭不在的时间里,遇杰村还是展家发生了什么?
忠伯弯着腰,低低的咳了几声,那一声声咳嗽声回荡在秋叶慢慢的院中,似是可以传到与之相对的西苑。
“往后几位还是少去西苑吧,那里……有些东西并不值得你们去深究。表少爷他……也不会希望你们涉险的。”
“病魔……是不会顾及你的意愿而去改变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