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君不见44(1 / 1)
久后,扬起她宁静的声音,“君临去了河内?”
荣敬城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怎么能去了河内?郑先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荣敬城十指□□她乌黑的秀发之中,像是一把梳子一样往下梳着,“我和陈君临在他走之前见了一面,他让我替他好好照顾华纭……”
倾如从他怀中抬起头,仰着尖尖的下巴,“小纭也来了重庆?”
“嗯,我前些日子就见到了,只不过她说要去拜访朋友,过几天再去见你”荣敬城思量片刻,恼她道:“以后这种事叫杨哲生去做,你瞧瞧今天,要不是君毅给我打了电话,叫我过来保释,后果不堪设想!”
“君毅?”倾如这时才想到还在监狱里的弟弟,立刻要夺门而出去寻,荣敬城拉回她,“我已经让杨副官去叫了”
听到这话,倾如安静的坐回去,“你什么时候和君毅这么亲近了?”
“陈君临临走前的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他,他的弟弟自然也是你的弟弟,出了事我能不管吗?”
倾如拉住他的手,“敬城,我不想让君毅从军。”
荣敬城瞧着她,“怎么?”
“陈兆充一走,陈家现在是树倒猢狲散,二姨太带着行李连亲生儿子都顾不上,就跑去了国外,如果君临出了事,陈家就剩下了君毅这么一支独苗,我是不能让他无故冒险的!”
“我还以为你会记恨陈家,没想到夫人还真是个好姐姐呢!”
倾如淡淡的摇摇头,“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再冷血也生出感情了”
荣敬城微笑,“好,听你的,你这个弟弟有勇有谋,不为国效力可惜了!”
倾如垂首,“就是可惜了也不行”
“不过这小子铁了心要参军上阵杀敌,怕不光你拦不住,就连我这个姐夫也无能为力啊!”
倾如道:“那就将他安插到中央级,总之是不能遂了他的愿去西北军”
“哟?”荣敬城挑眉,“夫人这是瞧不起我们西北军吗?”
“我哪敢!”她温润的笑简直像朵娇美的花儿一样开在他心房上,“你们西北军打的都是硬仗,性命之忧是常有的,况且我家已经有一个男人在了,就不要再让另一个去冒险了!”
荣敬城轻点她鼻尖,“谁说只有一个男人在西北军了?”
倾如愣住,半天也没想起来还有谁,只好问:“还有谁啊?”
“我儿子啊!”荣敬城颇有些自豪的道
倾如哧的轻笑出声,“想得美,这可不是当年你父帅传位给你大哥,你大哥再传给你的北洋军阀时期了!”
“压根就用不着世袭制,我荣敬城的儿子凭借自己的实力也能爬到统帅的位置!”荣敬城笑着,眉目间的神采飞扬又一次让她看到了当初遇见的那个荣二爷。
倾如笑骂道:“你就知道贫”
过了一会,门外扬起一道久违的声音,“姐……”
陈君毅站在门口,见里面姿态暧昧的两个人,不禁尴尬的捂住眼睛,“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倾如赶忙从荣敬城怀里起身,给迎面而来的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你说你刚到重庆,怎么就惹了这么大的乱子!”
君毅连忙向荣敬城投去援助的眼神,“姐夫,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是我给你打的电话,而不是给我姐了!”
倾如用指尖戳戳他额头,“臭小子,才几天没见,胳膊肘就向外拐了?”
君毅像个孩子似的携着她的手,“姐你没看见,刚才姐夫真是霸气,拿着马鞭往牢门前一站,给那小狱头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尤其是后来……”
“君毅!”荣敬城走过来,揽着两人的肩向外走,“别提这些了,这次来重庆了,就好好陪陪你姐吧!”
陈君毅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聂森给他随意安排了军中参谋的职位,他倒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专注劲儿,与西北普通士兵一样,同吃同处同操练。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电话铃乍然响起,荣敬城睡的浅,一下就醒了,除了军中的紧急事务,也不会有人打进卧室的电话线,他赤着精壮的上半身,翻身下地去接电话。
“对,我是荣敬城,请讲”
荣敬城握紧电话,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直至挂断电话也亦是沉着脸,倾如默默的走到他身后,体贴的替他披上衣服。
荣敬城回头冲她温柔一笑,“吵醒你了?”
倾如摇摇头,心有顾虑的看了看他手中紧握的电话筒,“他们说什么了?”
“日本人要攻打重庆”荣敬城放回电话,“军部召开紧急会议,我一会就走”
倾如惊诧,“重庆这种天险地段也挡不住日本人吗?”
“长江九曲十八弯,日军十几艘军舰且还不能开进来,海军过不来,那就派飞机过来炸,国军丧失制空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可能挡得住?”
倾如帮他系好腰间的武装带,“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荣敬城温笑着穿好马靴,又对着镜子整理军容,“不用担心,这上了战场,官越大越不容易死,我一堂堂的司令长官都挂了的话,那这部队得惨烈成什么样啊?”
倾如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让她放心,却还是忍不住的嗔他,“也不知道淞沪会战的时候,是谁抱着机枪带头往前冲!”
“那个时候不是一心要寻死么!”荣敬城偷瞄一眼身旁的她,怕她又胡思乱想,又道:“你这次怎么不哭了呢?”
倾如亦是学着他的口吻,回道:“那个时候我不是孤身一人嘛!现在有了儿子,再苦不也得挺着活下去吗?”
听到这话,荣敬城却没有笑,而是目光真切的看着她,“对,倾如,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为了儿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他情深意切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令她徒然失了心跳,每次他走,都像是经历一次生死难关,该说的话都要说到,想说的话也都要说全,万一回不来,就再也没了机会,倾如不愿再去想,偏过头道:“去看看峥儿再走吧!”
荣敬城扶正帽檐,蹑手蹑脚的走进旁屋里,荣铮还在香甜的睡梦中,他只好站在摇篮外看着,他香香软软的小身子突然翻个身,眼前的正是他血脉相承的亲生儿子,荣敬城望着,突然感觉到了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冲动不计后果的青涩少年了,此时他已经成了家,有了心爱的女人还有他无法割舍的骨肉,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原来是那么的重,自己却无法陪伴他们左右,荣敬城只觉心口处空荡荡的,凉风直钻。
眼眶有那么一刻湿润,他抬起手胡乱抹了抹,回首却看见倾如倚着门口正凝视着他,“不抱抱他吗?”
“不了,吵醒了这个混世小魔王,一会可够你受得了”
里屋的窗子小,天色又不是十分透亮,两个人陷入无限的阴影中,久久沉默。
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庞,也能深切的感受到他帜热的呼吸声,不安稳的胸膛仿佛还残留着许许余温,倾如走近她,低声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荣敬城长叹一声,“我部不是防守长江的主要作战部队,去也只是充当个救火员的角色,短则几个月,长达一年,谁又能说的准呢?”
“枪弹无眼,你一定要保重!”倾如再次嘱咐他。
荣敬城轻吻她额头,声音依旧淡然如初,“知道了,荣夫人”
倾如温柔的笑靥仿佛化在他心尖上,他重重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我走了”
他不仅仅是她陈倾如的男人,也属于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她没有挽留他,只是浅笑着道:“去吧”
他欲言又止:“家里面……”
倾如知道他担心什么,心领神会的答着:“母亲最近成天呆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卓儿在西南联大安安稳稳的上学,大嫂每日和一帮太太打打桥牌,跳跳舞倒也悠闲自在,就是小纭要生了,又要叫我忙乎一阵,总之家里的一切都有我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荣敬城走的时候,只有倾如一个人知道,她站在房门口看着荣敬城乘坐的吉普车渐渐远去,他是一直以来支撑她的希望,现在他却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在心底翻涌,她手指紧紧抠着门框,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阴暗的天色被一道金色劈开,初生的日头奋力的向上跃起,倾如才意识到自己站了多久。
“倾如姐,你一个人坐这干什么呢?”华纭挺着个肚子漫步过来,见她消瘦的背影陷在沙发里,不禁出声问着。
倾如赶忙去扶她,言语中有些责怪,“你不在房里好好歇着,怎么出来了?”
华纭笑她太过紧张,“房间里太闷,我出来走走,倒是你,一大早上的就阴着个脸,怪吓人的!”华纭见她脸色不好,担忧道:“不会是君临有什么消息了吧?”
自从陈君毅去了河内,就与国内失去了联系,是生是死,谁也不清楚,倒是满城的猜测,搞的人心皆惶,倾如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不是,是敬城……”
华纭安静的听着她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别担心了,荣司令福大命大,不会轻易有事的”
“但愿如此”倾如在胸前划个十字,“倒是重庆的老百姓每日要担惊受怕。”
日军为了震慑重庆政府,下令陆军航空队开始对重庆实施战略大轰炸,□□所到之处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整个重庆几乎被炸的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