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 1）
敛之在哈市住的地方是通江街上的卡兹国际青年旅舍。旅舍原来是一座老式的教堂，被重新装修了一下改成了旅舍，非常有韵味。敛之路过大厅的时候，听见几个背包客围着桌子在讨论找人一块儿去长白山，但也只能叹一口气，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了。
今天哈市没有下雪了，敛之这两天也渐渐适应了这边儿的寒冷，也能在街上溜达了。冰雪大世界还没有开幕，但中央大街上已经满是冰雕。敛之这个喜欢冰雪的南方人感觉自己就像是到了童话世界里一样，不停地拍照。可惜天气太冷，相机的电池受不了，敛之只好把电池放在胸口捂着，拍照的时候取出来，拍完了又赶紧放回去。手机电池也是一样，一块电池放在手机里，一块电池放在胸口。
敛之在哈市玩了一天，去了些知名的景点，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交车上坐着观赏市容。他还抽空去哈尔滨工业大学里逛了一圈，也算是造访了一下兄弟院校。吃午饭的时候收到了羽慧发来的一条短信祝他生日快乐，敛之心里乐开了花，自言自语到：“不容易啊，唐大美女能记得别人生日还主动发祝福真是不容易啊——虽然今天不是我生日……”话虽如此，敛之还是发个短信过去认认真真地道了个谢。
到了晚上6点，敛之估计如妍应该下课了，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还在上课。果然，如妍随后就发了条短信过来：
“还在上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课。”
敛之想想：“那我不等你吃饭啰？”
“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吧。”
“那好。”
敛之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吃了点儿东西，吃完以后心情还不错，就又慢悠悠地溜达回旅舍了。
差不多8点半的时候如妍给敛之打了个电话：
“唉，我总算下课了，你在哪儿啊？”
“我在通江街上的一个青年旅舍里面，你现在有空了吗？”
“哦，我太饿了，我得先吃点东西。通江街好远啊，我有点累，不能过来了。”
“要不我去你那儿，你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学校。”
“我这破学校没什么好看的，外面又冷，又远，还是明天吧。”
“那好，你先吃饭吧。我们在北京倒是习惯了，坐一个小时的车去和朋友见面是很正常的事。”
“你在哈尔滨呆几天啊？”
“明天还呆一天，后天早上一早的飞机。你明天有空吗？”
“还不知道呢，这段时间都挺忙的，明天再联系吧。”
“好。”敛之想了一下，还是今天说比较有意思，“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你要不把你的地址给我吧，我快递给你。”
“额，是什么啊？”
“你收到就知道了。”
“我好好奇啊，你先告诉我嘛。”
“其实也没啥了，就是张刻了周杰伦所有歌的光盘。”
“真的啊，好棒，谢谢。以后见面了你交给我就行了，不用麻烦邮寄了。”
“快递还行吧，挺方便的。”
“还是下次见面吧。”
“那好，明天再联系吧。”
第二天敛之又起了个大早，出门后就直接往江边去。本想在路边找个吃早饭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找着，就只能找了个便利店买了瓶营养快线当早餐。
松花江也冻得很结实，表面不是冰，是厚厚的一层压得实实的雪，汽车都能在上面开，敛之便直接从江面上走了过去。江面上风大，等走到对岸的太阳岛时敛之的鼻子已经冻麻木了，赶紧到岛上的商店里暖和暖和。敛之打开营养快线，却发现已经完全被冻上了，只好把瓶子放在店里的暖气上等它慢慢融化。
喝过“早饭”后敛之便开始在太阳岛上逛。中央大街上全是冰雕，太阳岛上全是雪雕，敛之虽然没法儿去冰雪大世界，但这趟哈尔滨之旅也算是值了，毕竟哈尔滨本身就是个冰雪大世界。在敛之的印象中，雪人都是要小心保护起来的，不然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别的小朋友弄坏，所以他都离那些雪雕远远地，生怕一不小心把它们碰掉了一块。所以当路过一个正在制作的雪雕，见好多人站在雪雕上，用夹板像夯土一样用力地夯雪时敛之着实吃了一惊。敛之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去旁边的雪雕上摸了一下：呵，真结实，像石头一样。
太阳岛上的俄罗斯风情小镇很不错，除了没什么人这点外，很有俄罗斯风情。其中最有俄罗斯风情的得数一个小木屋了，木屋的墙上挂了好几百张照片，全是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俄罗斯女郎。
敛之还在回味穿着比基尼的俄罗斯女郎，远远地却又看见一群穿着比基尼的中国女郎，走近了才知道是一个什么模特比赛。主办方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冬天室外的模特比赛不展示皮衣、羽绒服却非要展示比基尼，敛之看看台上的模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冻僵了笑容，皱了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
敛之在太阳岛对面的极地馆里面接到了如妍的电话。
“敛之，我今天在江北这边儿上课，不能过去找你了。”
“我现在正在极地馆里呢。”敛之说到。
“……哦，极地馆啊，我都还没有去过呢。你看我今天也忙着，没有办法啊……”
“嗯，没事儿，你先忙正事儿吧，我一个人玩得挺开心。极地馆你以后可以来看看，挺有意思的，白鲸表演非常好看——那个，你还是以后和你男朋友一块儿来吧，白鲸表演太浪漫了，一个人看不合适。”
“哦，你还要去哪儿玩啊？”
“我下午打算去龙塔。”
“你好能玩啊，你两天去的地方比我两年都多了。”
“那不一样啊，我是专程来玩的，你是在这儿生活的啊。北京的好多地方其实我也都还没有去过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去北京啊。”
“其实很简单的，一张火车票就搞定了。当然了，咱们现在是学生，没钱……”
“我要上课了，下课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你忙吧。”
下午敛之去了龙塔。
哈市天也黑得挺早的，这么早就天黑了弄得敛之心里沉沉地，拿着手机想找人聊聊天，便给羽慧发了条短信，但没有收到回复。敛之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饭，喝了点儿酒，但没敢多喝，吃完饭后就坐车去了圣索菲亚大教堂。正如敛之所料，晚上大教堂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敛之看看大教堂。
“你，还是算了吧。”敛之对着大教堂咽了咽口水，转身看了看教堂对面的拱形走廊，“还是爬爬你就得了。”
说完敛之就开始顺着柱子往上爬。走廊的结构是很适合攀爬的，但晚上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敛之虽然戴着厚厚的手套还是感觉冷，而且厚厚的手套本身也给攀爬造成了障碍，再加上晚上什么都看得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敛之爬得也是非常困难。爬到拱顶时敛之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最后这一段的拱形脚基本吃不上力，全是靠手臂的力量把自己拉上去的。
敛之在顶上坐好，小心地掏出手机给如妍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敛之便拍了一张自拍照给如妍发了过去，自己又拧着头欣赏哈市的夜景。过了几分钟，如妍把电话打回来了，敛之隔着电话就听到了她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乐声。
“我下课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嘿嘿，你猜呢。”敛之压低了声音说。
“猜不出来，你发的照片好黑啊，看不出来在哪儿。”
“你知道圣索菲亚大教堂吧，它外面不是有个拱形的走廊嘛，我现在在这个走廊顶上。”
“你怎么到那上面去了啊？多危险啊，你快下来吧。”
“还好，也不怎么危险，这不好不容易来趟哈尔滨，总得做点儿有纪念意义的事啊。哈哈。”
“哎呀，你这是要干嘛啊，你小心点儿啊。”
“不用担心，我可是学过攀岩的人。”敛之笑笑，“哈尔滨的冬天真好，特别静特别慢，好羡慕你们能在这儿生活啊。”
“这有啥可羡慕的，你在北京多好啊。”
“还是这儿好。”敛之说到，“今天我在极地馆看海豹表演，好羡慕那些饲养员和驯兽员啊，可以天天和海豹玩，给它们洗澡。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人家做的事儿多有意思，我学的东西实在太没劲儿了。”
“你啊，就什么都想当。老是异想天开的。”
“我觉得我只能回去好好把电工电子学学，以后他们如果同意每天都让我和那些动物玩我就来这儿免费给他们当电工。”
“唉，你多大了啊，还像个孩子，真是的。”
“我还年轻呢，多想想多尝试些有意思的事是应该的啊，要不多遗憾啊。可惜我已经定向了，以后身不由己啊。就像极地馆里的北极熊，在那么小的一滩水里游过来游过去，好无聊啊。”
“你咋把你说得那么可怜呢。”
“呵呵，也还好吧。其实我也还挺喜欢自己的生活的，还是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收获也挺多的。改天你要是来北京玩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
“嗯，好啊。你还是先下来吧，你在上面我挺担心你的。”
“好勒，我也得下了，这上面可真冷。明天我就走了，这也算是打电话给你告个别。那就这样吧，我挂了啊。”
“好的，你路上小心啊。”
挂了电话后敛之才发现个严峻的问题。以前在攀岩时如果累了，休息上几分钟后手臂的疲劳感就会很大地缓解，便还可以接着攀爬。但在这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下面敛之休息了十几分钟后手臂的疲劳感反而加重了。敛之知道这么冷的天再等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活动了两下后便开始往下。
下的过程非常危险，由于看不清情况，敛之在入弧的地方耗到快力竭了差点儿掉下来。最后一发狠孤注一掷地试了一下才算安全地着陆。下来后敛之一身冷汗，要是在这儿掉下来了家里和学校那边儿可怎么交待啊……
敛之回到旅舍后收到了羽慧回复的短信，敛之又笑着回复：“不用麻烦你陪我聊天了。我刚才喝了点儿酒，趁着酒劲儿又爬了座塔，现在心情可好了。”
第二天敛之上午十点多就回到了学校。因为晚上有实验考试，其他人都去上自习了，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敛之提前就为考试作了准备，再加上在东北冻了好几天实在挺累的，吃了点东西后给如妍发了条短信报个平安，就倒头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快下午3点了，外面天色沉沉的。敛之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也感到一丝丝的焦虑。爬起来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有一条如妍发过来的短信：
“最好的朋友不是不见，而是怕见了后会失去。敛之，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朋友。”
“这是什么逻辑。”敛之笑着骂了一句，又躺了回去。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眼泪还是忍不住淌了出来。敛之觉得自己其实挺聪明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被别人当作傻瓜的感觉，这算不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呢？
“姑娘啊，其实你也不傻，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何苦呢？”敛之咬咬嘴唇，“你发这条短信干嘛？敛之哥的格局可比你想象的大。”
敛之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收拾好了便起床吃饭准备晚上的考试了。
手语社的圣诞晚会挺成功的，敛之负责的背景和音乐也挺成功的。晚会过后倒是有两个小插曲。
晚会结束后世依和敛之还在聊着这次活动的经验与教训，一男一女两个人主动找了过来，一聊原来是鸿雁的人，世依连忙请人坐下。
“我们今天算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了。”对方的女士笑着说。
“哪里的话，鸿雁做得太好了，整个北京高校的手语社都靠你们联络起来了。之前你们组织的活动我们参加了好多，这次我们这是一个学生社团的活动，所以没想到邀请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世依也热情地跟人寒暄。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以前跟北航手语社的联系特别多。你们上上届的社长张旭明也是我们鸿雁的优秀志愿者，大家一起做过很多活动，但后来她走了后就断掉了，所以我们这次来也想是借这个机会把咱们的联系再建立起来。”
“对，旭明姐挺热心的，她去年毕业了。”敛之说到，“我其实也在咱们鸿雁学了一段时间中级手语，都算是自己人了。”
对方的男士也笑道：“对，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也就不说客气话了。咱们的晚会确实办得不错，不过我们觉得咱们手语社更多地还是要助残的。助残这块儿做不好学点儿手语打个歌自娱自乐地，意义其实也就不大了。”
“对，确实是这样。”敛之吸一口气，“这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够的地方。学校的客观原因也不少，我们也一直想努力改变这样的局面。北航学生的时间都挺紧的，所以我们花在这方面的精力确实也不够。这次做这个晚会主要也是为了聚集人气，门口放的这些助残的展板可能也就只能起一丁点作用吧。下学期我们的精力主要就会放在助残的活动上了。”
“我们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对方的女士说到，“我们其实也做得挺难的，大的氛围没有确实不好做。所以我们是想大家多联系多互动，形成合力，把我们社会社团和你们学生社团的效果都发挥到最大，在学校里形成助残的氛围，同学们毕业了再把这种氛围带到社会上去，这样可能效果更好。”
敛之连连点头，对方又接着说：“关于时间和精力的问题，其实我们鸿雁的志愿者大部分都是参加工作了的人，我俩明天也都还要上班。公益这个事儿是你去做了才知道它的意义的，你挤出时间去做公益了，这些时间带给你的幸福感的回报绝对是超值的。”
敛之和世依都表示赞同，大家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多合作，对方两人也就起身告辞。世依把两人送到楼外后回过头来无奈地看着敛之，敛之双手一摊：
“看我干嘛，你才是社长啊，这脑筋得你来伤啊。你看人家说的跟我之前说的多像，说的都是对的，而且主动伸出援手，这比起你下学期自己单干想要把助残活动做好要容易得多了。”
世依点点头，撇嘴笑了笑就往回走。敛之突然又想起来，便又说到，“你下学期让连笙和人家联系吧，他才上大二，比咱们在社里能呆的时间长些，更稳定些。”
“好，知道了。”
两人回到屋里只见大家都在数落瑞健，便问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瑞健把咱们北航男生的美好形象全毁了。”连笙说到，“人家人大手语社的妹子们不是很早就到了嘛，咱们都在忙着布场也没怎么招呼人家。人家妹子是没吃晚饭就过来了，问瑞健有没有晚饭吃，你猜他怎么办的。”
“带人去食堂吃晚饭啊。”敛之说着指了指世依，“拿社长大人的卡去随便刷啊。”
“她们来得太早了，咱们也没给考虑晚饭啊。”瑞健委屈地说，“我当时也忙就说‘谁还管你们晚饭啊。’”
敛之一听，双手扶额：“然后呢。”
“然后人家妹子们自己去楼下买的面包。”连笙气愤愤地说到。
“唉！唉！”敛之听完不住地叹气，拍拍瑞健的肩，“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呢……”
“唉，人大的社长可热情了。”世依也跟着叹气，“人家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今天这么早就来备台，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呢？这得给人留下个多不好的印象啊。”
敛之看了看哭笑不得的瑞健，扭头对世依说：“社长大人，还等什么呢，快给人打个电话道歉啊。道歉、说明情况、道谢，跟人约个时间请人吃个饭，这才能让别人觉得咱们靠谱。”
“哦，好，知道了。”
“那饭一定要吃啊，不能只嘴上说说就算了。”
“OK，明白。”
……
磕磕绊绊地，手语社的大事儿也就这么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