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番外 蜀黍你好（2）（1 / 1）
番外蜀黍你好（2）
明起帆也只抱了一两秒，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太好看，盯着人家小男孩，愣是把人孩子看的脸红起来。
十四岁，嫩的能掐出水的小男孩从耳朵尖开始泛红，小鬼郁成泽心里傻乎乎的想，怎么有人这么好看？
尤其是这样盯着人看……太犯规了！
十四岁的郁成泽生的白净，脸一红看着特别明显，明起帆看着看着就噗嗤笑出来，边笑边调侃：“你脸红什么啊？”
十四岁的男孩正处于敏感与自尊都处于青春期第一个峰位爆表的阶段，明起帆这么一笑、这么调侃的一问，郁成泽抿了抿嘴，脸上的红晕褪下，小孩的表情也变得沉默起来，看了眼明起帆就跳下建材走了。
明起帆赶忙跟上，这个点都放学好一会儿了，除了初三的要准备中考，校园里没什么人逗留。
郁成泽这小孩双手插兜，头微微低着，明起帆跟了几步，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刚刚的腼腆和乖巧都退了下去，显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冷漠与尖锐。
明起帆心想，原来他家那个温柔的郁老师还有这个模样的时候。
郁成泽来到了教学了，明起帆几步的距离一直跟着他，教室已经上了锁，这小孩推了推外面的窗户，有一扇没从里面锁上，他推开手一撑就翻了进去，明起帆靠在窗户边等着，没两分钟这小孩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又翻了出来。
他关好窗户，瞄了眼靠在墙上对他咧嘴笑的明起帆，不作声，闷头就超前走，这回没有手插兜，手拽着书包带，头还是微微低着，看着像是有些尖锐和孤僻的小少年，也有点像是中二和孩子气。
明起帆这回没有隔着几步跟着，他加快了步伐，和郁成泽并排，嘴里笑嘻嘻的和他说话。
“你刚才多可爱，现在干嘛板着个脸(⊙v⊙)？”
“你下午没上课，明天上学老师会不会找你谈话=口=？”
“喂，不要不理我嘛( ⊙ o ⊙)？”
明起帆一路跟，郁成泽这小鬼一路沉默，明起帆也不认路，兜里也没钱，就死皮赖脸的跟着郁成泽，这小孩出了学校沿着马路走。
二线的小城市，绿化极好，沿途都是高大的法梧，他一路跟着，夕阳的余晖从法梧宽大的像巴掌一样形状的叶片中露出琐碎的光斑，大多投映在地上，明起帆伸脚去踩，闭上了嘴安静下来。
郁成泽这才侧过脸，大概奇怪这话唠怎么不说了，明起帆察觉到了也侧脸去看他，还有些光斑就映在这孩子的头发上和肩膀上。
于是他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心柔软的，像是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这么的美丽和温柔啊。
郁成泽眨眨眼，他有些疑惑这个怪蜀黍的笑，一边疑惑干嘛这样对他笑，一边心底抑制不住的生出一股仿佛想要落泪般的冲动。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笑，在他幼时，在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曾经爸爸和妈妈也会对着他露出这样的笑。
“别这样笑。”郁成泽低下头，心想这人果然奇怪，但是冷漠和恶意已经生不出来了，“叔叔，你一个大男人这样笑很娘的。”
明起帆心底那突如其来的，也非常应景加略有感而发的温柔就被这话生生的给压回去了。
他鼓起腮帮子，心想就算成年版的郁老师是那么温柔，这个少年版的实在是有点……嘴欠=口=！
郁成泽看他一脸受打击的模样，这才嘴角扯起来，笑起来，明起帆叹口气：“算了，我不跟你小孩子计较。”
“那谢谢你哦。”
郁成泽收起笑，头不再微微低着，夕阳已经只剩了一点光芒，黑夜就要降临，他抬头四顾，继续顺着这林荫路朝前走。
明起帆就在他身边跟着，继续开始话唠模式，只不过这回郁成泽偶尔会应两声，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伴着，走得都不快。
直到夜色不知降临了多长时间，看着面前正在起夜市的广场，明起帆才诧异的问道：“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你家在这边吗？”
郁成泽看着广场人声鼎沸，顺着台阶走到了靠边临近花坛的地方，书包往地上一放，自己就坐到了台阶上。
明起帆还站在几步远的原地，这广场的台阶也有人像郁成泽一样在那坐着，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台阶上聊天，像这小孩一样单个的还真没有。
他走过去，默默的小孩身边坐下。
“你不用陪我。”郁成泽胳膊搭在腿上，下巴搭在自己胳膊上，“我自己坐会儿，等会儿就回家了，叔叔你也回家吧。”
明起帆看看他，声音调侃的回道：“你看你背后、你周围都是三五成群的，你一个人坐这显得特别孤零零的你知道不？我呢，心地好，就坐你身边好像你身边也有个伴好不好？”
小孩转过脑袋看他，语气没有起伏的回道：“叔叔，你心地可真好啊。”
明起帆大言不惭的回道：“不用谢。”
顿了顿，贱兮兮的继续说道：“叫哥哥，不要喊叔叔。”
郁成泽不理他，过了几秒，明起帆摸了摸肚子，伸手推了推他：“你肚子不饿吗，我们买点吃的好不好？”
郁成泽没回答，明起帆摸了摸兜，没钱，有钱这个年代也没法用，人民币都改版几回了，他便腆着脸问人家小孩：“你有钱吗？”
郁成泽睁大眼，脸上有些诧异，顿了顿，他指了指自己书包侧边的口袋，明起帆伸手，掏出了一张五元的纸币，他起身朝身后的夜市大步走去，留下句“你坐那别动我去买吃的”。
郁成泽都没反应过来，坐那好一会儿了没等到这个怪蜀黍回来，才古怪的想到，这家伙不会“携款”逃跑了吧？
这想法生起没两秒，身后传来脚步声，同时热乎乎的、一次性塑料袋包着的、热乎乎的东西被人放进了怀里，郁成泽伸手，把塑料袋扒下一半，是个肉夹馍。
身边的人坐在那，已经打开开始吃起来，看起来是真的饿了。
明起帆吃了好几口，身边的小孩伸手推了推他：“为什么里面肉的分量比平常多？”
“我专门让老板你那份多放的。”明起帆咽下嘴里的，侧过脸对小孩笑，“你正长个呢，要多吃些肉补充蛋白质和能量。”
郁成泽心想五块钱只能买两个肉夹馍，不加钱老板凭什么多放，眼睛瞟到身边人手上，才发现这人手里的饼只夹了薄薄的一层，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这份量多的原因了。
小孩霎时就呆住了，明起帆低下头，作为成年男人，这饼真的不够吃，他三两口解决完毕，塑料袋揉成一团，转过脸就看到郁成泽呆愣愣的看着他。
“吃啊。”明起帆看着他，“你不饿啊？”
“谢谢。”
郁成泽低下头，张嘴去吃，明明是个男孩，吃东西的模样到是慢条斯理的。
明起帆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柔软漆黑的头发：“这是你的钱啊，我谢谢你才对。”
郁成泽没有躲，一边接受着这个像是摸小猫小狗一样的动作，一边心想，可我还是很感动啊。
十四岁的男孩，胃口不算小，一个肉夹馍吃完，他也学着明起帆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明起帆琢磨着这天不早了，对他说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郁成泽把书包抱进怀里，顿了顿，他看着明起帆，“叔叔，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明起帆有点一头雾水了，心想我当然希望你跟我一起啦，可这节奏不对啊，这也太容易拐骗了吧？
郁成泽看他不回答，想了想：“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明起帆叹口气，心想我也没地方能去啊，回道小孩：“你爸爸会担心你的。”
“才不会呢。”郁成泽托着脸，“他眼里只有弟弟，早就不要我了。”
哦，赌气的郁老师啊。
明起帆心里想到，嘴上回道：“你这样很幼稚哦，毕竟弟弟年龄小吗，难免爸爸要多分出几分心思啊。”
郁成泽不愿意理他了，刚才还觉得这个叔叔真好，现在觉得大人都是一样混蛋！
明起帆见他生气，就伸手去捏他腮帮子，郁成泽躲，他一把把小鬼捞进怀里，去挠他咯吱窝，这招他是第一次用，见别人这样逗小孩过，没想到初试效果极好，小孩一下笑倒在他怀里。
等松了手，小孩揉了揉自己笑酸的的腮帮子，抱怨道：“你们大人都很卑鄙。”
“是，是。”明起帆无诚意的回道，顿了顿，“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讲利弊的。”
郁成泽看他，这话好有道理啊。
明起帆不看他，脸上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你要不要和我打赌，你爸爸现在肯定满世界的找你呢，你的班主任、任课老师，你的同学估计都被打了一遍的电话了。”
“那……”郁成泽顿住，半晌硬着嘴回道：“那也不代表他爱我！”
“这世上确实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绝对不会是你啊。”
明起帆转过脸，眼神认真的看着他：“我很想带你一起走的，但是我不能，还不是我该带你走的时候，现在的你年龄还小，有着自己的家人，爸爸究竟爱不爱你你真的察觉不了吗？
还有你是哥哥啊，哥哥吃弟弟的醋不丢脸么？还有弟弟啊，现在还小，但是弟弟肯定很喜欢你吧，为什么要吃喜欢自己的人醋？”
郁成泽前面的话真没听懂，后面的听了就是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说道：“可是我很想妈妈。”
话落一秒，他又面无表情的接道：“我也很恨她。”
十四岁年龄的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懂得什么是恨，却已经会冷漠而生硬的说“恨”这个字了。
明起帆也沉默，对于这点他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十岁的郁成泽和母亲已经和好，已经能够飞来飞去团聚，可是十四岁的郁成泽他要怎么安慰。
最后他伸出手，揉了揉这孩子头发，想到自己在一本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于是慢慢地回道：“那就长大吧，人长大了，总是要和这个世界和解的。”
郁成泽看他，起身把书包背在身上：“送我回家吧，叔叔，你说得对，爸爸和阿姨肯定担心死了。”
明起帆这才露出一个笑，和小孩一起离开了广场。
从广场到郁成泽家的家属院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一路没有什么话，只是走过大街小巷，路灯的灯光下拉出两个伴在一起的、高矮不一致的影子，看着看着就有了些岁月中仿若不经意的一瞥才能察觉到的温暖。
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家属楼下，郁成泽停住脚步，明起帆站在那，笑眯眯的告别：“赶紧回去吧，记得说几句软话，不准犯倔。”
十四岁的，小少年的郁成泽看着他：“叔叔，我们还会见面吗？”
明起帆看着他，蓦地上前两步，弯腰抱着这孩子，他嘴唇挨在这孩子耳边——
“小起？醒一醒，艾伦晚上约的一起吃饭。”
明起帆睁开眼，成年版的郁成泽弯着腰，脸在他上方，见他睁眼，伸手捏了捏他脸：“你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舒服吗？”
明起帆伸手，把这人拉进怀里，亲了亲，然后感慨般的说道：“阿泽，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郁成泽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货做了什么梦。
他起身，顺便把这家伙也捞起来，押着他去换衣服赴谢希的约。
十九年前C市，春末的晚上，十四岁的小男孩被急的要死的父亲批了一顿，倒也心宽，还跑过去亲了亲五岁的弟弟才回自己房间。
他呆在房间里，开始练钢琴，弹着弹着恍惚间看到有个男孩问道：“叔叔，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
——我在未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