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永远(1 / 1)
我敲了二哥的门。
他过来替我开门,看到我时眼神里略挂了一丝忧伤。
桌上有盛好的木瓜鲩鱼尾汤,“知道我要来?”我问二哥。
二哥笑了笑,“都要走了,再不来看我这个哥哥可就过分了。”
我喝了一口木瓜鲩鱼尾汤,“还是二哥对我好。”
沉默了半日,我问二哥,“可有心上人?”纯里刚走,我知道这么问太冒失,但却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有。”二哥竟斩钉截铁的说道,心有些微痛。
我继续问道:“可是在身边?”我试探性的问道,若二哥心里挂念的是纯里,我就不能再说下去。
“她还活着。”二哥看着我,“只是忘记了曾经相守要三生两世的情人,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活着。”
我睁大眼睛看着二哥,“三生两世?”
这个话题,似曾相识。
那时,我躺在病床上,担心的问白若,“若哥哥找到心爱的女人了,是不是就会丢下我了?”
白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傻孩子,哥哥我在追逐一个三生两世的情人,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我看着白若,疑惑的问道:“三生两世?”
“三生代表前世、今生、来生。两世代表阳世、阴世。也就是说,我要找的女人,是我生生世世要陪伴的女人。”白若看着我,眼里多了一份柔情。
我害怕哥哥离开我,但更害怕我离开后哥哥会寂寞,于是担心的问道:“若哥哥找不到那个女人怎么办?”
“那我就生生世世的这么找下去。忘记了吗?傻孩子,哥哥我可是能够忆起前世的人。”白若的话,我只当成了一个玩笑。
如今,有这样一个傻二哥,和白若一样。
二哥笑道:“我想,我找到了她,却迟了一步。”
我再问时,二哥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迟了一步就是迟了一步,她已嫁作他人。二哥我,今生也不会再娶了。”
我含着泪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二哥,若是单恋一个女子,最终苦的只有自己啊!”这样的痛楚,正因为亲身经历,才不想二哥与我一样痛楚。曾经,我幻想着二哥对我有情。但仔细想一想,我是他的妹妹,注定我们今生今世无法相恋。
我曾经的痴恋终不过是幻想。
是我爱上了自己的亲二哥,所以希望我爱的人也爱着我。
二哥顺着我的发丝又摸到了我的眉间,他轻轻的点了一下,笑道:“果真我老了。”而后,一言不发。
二哥,又是眉心那一颗耀眼的红色朱砂吗?
心口上浅浅微疼,我站了起来,对二哥说道:“二哥不老,二哥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二哥。”
二哥亦是对我笑道:“回去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了点头。
翌日,害怕别离的娘依旧没有来为我送行。
我和非暖坐到马车上,撩起车窗。
马车渐行渐远,远远的看见二哥、黑伯还有迎新依旧站在城门口。泪眼模糊的我对二哥挥手:“回去吧,一定要按时休息。”
连夜的赶路,我们终于到了燕国的土地。
天色将黑,前方再走就是山路。我命护卫在前方不远处落脚,顺带找上一间客栈住着。
护卫许是想快点赶路,马鞭一抽,却不慎惊了长久奔波的马匹,它一声嘶叫后就胡乱的奔跑着。坐在马车里的我们只觉得整个车身剧烈晃动。我连忙掀开车窗想要看外头的情况,姬瑄却在剧烈的颠簸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哭,马儿跑的更凶了。我身子一斜,整个人因重心不稳跌落在马车里。非暖连忙想要弯身扶住我,却因为手中抱着姬瑄,整个人竟四仰八叉的横在我身上。
我被压得身子痛,“哎呦”叫了一声。非暖又连忙用尽全身力气从我身上滚了下去,自己却“哐当”一声撞到了拐角,姬瑄的哭声也更加大了起来。我想要爬起来,外面狂奔的马竟在一声长吼下骤然停了下来,突然停下的惯性,导致我们三个人都被甩到了车内最前方,全身吃痛。
我努力向非暖方向看去,她把姬瑄高高的举在上方,自己的手臂上早被划拉出一道道血口,腿上、腰上也不定的大小伤口。
马车停稳后,一个叫观言的护卫忙掀开马车询问状况,并说有罪致死只求以死谢罪。
这守在帝王身下的人动不动就一个死字,难不成真能将他与庆余赐死,独留我、姬瑄还有非暖在这荒郊野岭里守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和一匹受了惊吓的马。
自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我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非暖扶我起来后,我拿出随身带的一些草药为她敷了伤口,却见观言面有难色的抱着我刚交到他手里的小玉米。
“可是姬瑄不省心?”我略微有些生气了,之前误惊马儿我倒是可以原谅,不过,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宽容反倒成了纵容。
“王后......”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马车外面吵吵闹闹。
“怎么了?”我探出头去。
可不是吓了一大跳,原来马儿突然停下是因与其他马车挤到了一条道上。
就从我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的马车歪在了一条陡峭的山道上,若不是庆余死死拉住缰绳,怕是能直接冲到山底下。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马车可没那么幸运,整个马车有一半是悬在空中的,甚是吓人。
若是其中之人一个不小心,马车重心不稳,就能立刻翻下山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马车里的人都安然下了车。
只是,局面却不甚好收拾。
一个看似管家的中年男人指着庆余的鼻子骂道:“是你家主人瞎了眼,还是你瞎了眼,这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嘛!没看到前面有一辆马车吗?天都快黑了,瞎起的什么劲呢!马车损伤暂时不说,若是伤了少爷,你赔得起吗?”
一直低着头道歉的庆余终于耐不住性子,对着中年男人爆起粗口,“不是和你们道歉过好多遍了吗?而且马车的费用我们也会全额赔偿,你家少爷金贵,我家夫人就不金贵了。你也知道天快黑了,那还在这面骂咧个什么劲,再说一会子都能一齐数星星了。”
“嗨!你这是诚心要和我们少爷作对吧!撞了人道个歉就完事了吗?态度如此恶劣,真不知什么样的主子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奴才。”
“你这嘴怎么说话呢!”庆余不依不饶,和管家吵得可欢了。
我示意让马车外的观言先去缓和一下气氛,后又亲自下了马车。
这下走得近,看的真,我还真疑惑了管家口中的少爷可是身后的“姑娘”?面若桃花,凝脂似雪,娇肤吹弹可破,最让我惊叹的远不是这些,而是那张精巧的脸上嵌着一双与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深邃眸子,扑朔迷离的神秘之美,让我这个已婚女人也不禁为之一怔,又何谈怀春的少女与热血的少年呢!
我盯着那“姑娘”的样子看了好久,终于,管家不耐烦了,怒火从庆余那边迁到我身上,“看什么看,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不是什么好人。”
庆余护主,立刻就和那管家继续掐了起来,“胆敢说我家夫人,胆子倒是不小,我呸——”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刚才的确是我失态了,马车相撞事件也是我们有错在先,天又黑了,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因而低头诚恳道歉道:“对不起,我是蓟城的官眷,前些日子回乡探亲,走路是急了些。这里有一些刀币,请你们先收下,看你们的打扮也是燕国人,可否留下官邸名称,改日定当命人亲自登门道歉。”
管家见我如此说,脸上立刻溢出得意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喜怒形于色,好打发。
最终,还是那“姑娘”开了口,收下刀币后也算完事了。
只知道他叫秦开,府邸也没告诉我,临了时,说了一句,若是有缘还会相见。
我听着这“姑娘”的声音是也甜腻腻的,管家,你果真没骗我?这“姑娘”真是个小子啊!
那管家忙捂住这“姑娘”的嘴说道:“哎呦,我的小少爷哦!下次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了。”
看着管家见我们如见瘟疫一般,我无奈的和后来从马车里出来的非暖对视了一眼,可算是了了这桩事情了。
这算是回燕国时的一个小插曲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索性大家以后的路上没有太寂寞,全拿着这事打趣儿了。
一路上,一本正经的观言狠狠的数落了庆余一通,庆余也因此得了一个绰号“大嘴鸭子”。
正因为经了这事,与观言、庆余的话也多了起来。本来,我也只当他们是来回路上的护卫。连长相都不大分得清,如今,知道清瘦、稍白皙的是观言,而微丰、有一双圆圆眼睛的是庆余。
又连赶了几日的路,速度虽不见快上许多,竟比预期的要提早到了宫殿。
大约半年没见姬遥了。
倒真是有些想念了,可是哪里变了没有?
又或是,红梅不在,海棠依旧?
想到这儿,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最终,我还是不愿让半年未见的夫君看到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因而命婢仆们不许声张。
我与非暖悄悄回到宫殿,她帮姬瑄洗澡,我舒服的泡着热水澡,全身的疲劳就这样被一通热水澡赶走。
现在,梳洗完了,也装扮完了。却又不敢去见姬遥了。
我害怕,见到自己不想见到的东西。
终于,我还是去书房找了姬遥,他不在那里。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意料之中的失落也是可以接受的。我出了门,正准备回去,正巧碰到姬乐,显然,他回书房替姬遥拿东西。
姬乐见到我的第一眼并不是惊奇,而是慌张超过错愕,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奴才见过王后。”他行了大礼,目视地面,再没看我一眼。
我示意让他起来。
静下心来问道:“大王去了哪里?”
“最近......秋棠夫......人身体不适,大王......一直......不,偶尔会在那里......批阅公务,晚上......也会宿在那里。”姬乐说的结结巴巴,我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零零碎碎散了一地,双脚不自由的踏上去,斑驳碎片扎的整个脚底生疼,却硬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十指连心,痛入骨髓。却仍是强装坚强。
痛苦使人坚强,我却不想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