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复仇【捂脸求支持】(1 / 1)
何为故人?
我红肿着眼睛对门外说道:“不见。”若不是他,纯里本不会死。
“说是有关纯里公主的事情。”纯里在魏国是个禁忌,因而郝子说话的声音也压了下来。
“让他进来。”
凉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红肿着眼睛坐在床畔,梓渊站在我身边,他代替我首先开口说道:“找浅攸有何事?我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动她分毫。”
凉辰的紫色长发有些乱糟糟,一双眼睛也不似之前那般明亮,充斥了因睡眠不足导致的浑浊,“三日后纯里公主的首级会从城门上放下来,魏王吩咐我把她扔到荒郊野岭喂畜生,我不忍,所以来找了你,到时候好好将她安葬吧!”
凉辰啊凉辰!
既是如此,当初又为何苦苦追着纯里不放。
若是当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一切都会......
“我欠珏妃一个情,当初是她收留了流浪的我,并为我娶了凉辰这个名字。但愿良辰美景,事事顺心。如今,她去了,我不能让她唯一的儿子枉死,纵使我知道世子有太多的过错,但是,他毕竟是她的儿子。”
魂牵梦绕勾了魏王二十年魂的陈珏生出的儿子不行,收留的养子倒是仪表不凡,一心为主。
“等等。”我叫住准备离开的他,“我不会感谢你把纯里的首级给我,记住一句话,良辰未必美景,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回来。”
“等着你报仇的那一日。”凉辰开门的那一刻,满头紫发在五月的微风下飘荡缭乱,我感受到的,却只有悲伤与愤恨。
梓渊和我一起回到秦国已是半月以后,魏国边境盘查太紧,我带不回纯里的尸首。
郝子替纯里寻了一处好的墓地,我将她葬在那里,只竖了一块无字石碑,连祭奠的东西也不敢放的太多,周围太荒凉,纯里一定很寂寞。
“纯里,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你带回秦国的土地。”
回到咸阳宫,我不敢去见二哥,我怕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的想到纯里,一想到纯里,就忍不住难过的哭出来。
姬瑄将近一月有余没有看到我,见到我时开心的手舞足蹈,已经六月的天气,姬瑄早就褪掉了棉衣,再也不像包裹着的小粽子了。
正如,世上再没纯里。
再没白石的那句低喃轻唤,“小粽子世子。”
我坐在房中哄姬瑄的时候,门外有个苍老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头发花白的娘拄着拐杖徐徐走来,我哑着嗓子叫了声“娘。”
娘走近我,摸了摸姬瑄,“你没回来的日子,姬瑄每晚都哭,现在,你回来了,姬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我看着姬瑄,又看了看娘,由衷的说了句,“娘,从小到大照顾我辛苦了。”
娘避而不谈纯里的事情,只是对我说道:“你少了个婢仆,一个人照顾姬瑄辛苦的很,来,迎新。”她说着,从门外进来一个婢仆,十五六岁的模样,第一次见我,怕生的很。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纯里的模样,心不由得酸楚起来。
“娘,我......”我忘不掉纯里,也不想立刻用另一个人来取代纯里,可是,这些话我又不知如何对一心为我的娘说道。
“我已让人写信给了非暖,在非暖没来的这些日子,就让迎新照顾你吧。”
“嗯。”我点了点头,招呼着迎新过来,对她说道:“姬瑄喜欢被抱着,可也不能太惯他,他喜欢漂亮姐姐,一见漂亮姐姐嘴都乐花了,只要你逗他玩,不一会就会黏着你......”
这所有的嘱托都是纯里当时与我说的,不远处,仿佛又看到了纯里的面庞。
我多么希望四岁那年的嬴浅攸是我,这样我就可以将八岁的姒纯里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我多么希望八岁那年的嬴浅攸是我,这样我就可以偷偷瞄一眼十二岁的姒纯里,这样我再也不会不知道翠烟的真实身份,再也不会做出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误了纯里,害了纯里。
她为何要隐姓埋名成为翠烟,这些我为何没问就坚持要留下她。
她与荷韵,又何尝不是我与她。
荷韵的死为她逃过了当年的罪责,而她的死又为秦国带来了莫大的利益——是我亲手上把纯里交给了凉辰,与魏国来说,秦国助他捉住了“贱人”姒纯里,有功,有赏。
而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娘看到了我眼中的落寞与悲伤,她站了起来,“娘老喽,想管你们的事情也管不了了。自纯里走后,渠梁三天三夜没阖过眼睛,如今,虽是休息了,每天也只睡那么短短几个时辰,现在,又在书房和卫鞅商讨军情,我知道,他一心想让秦国强大起来,但是,也不能拖垮了身子啊,你去给你二哥送碗汤,劝他休息休息。”
纯里走了,二哥的心大约比我还要痛上万分。
一个男人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该是何等的自责。
来秦国之前,我本想和原先的自己告别,想和二哥说,我爱过他,现在,我不再爱了,因为,我要爱我的夫君姬遥,爱我们的儿子姬瑄。
可是,我是他的妹妹,本就不该有情人之间的爱恋,如今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法说出口。
纯里刚走,我如何问,二哥,你可爱过我?
放弃对二哥的爱源于我看到了九岁嬴浅攸眉心上的痣,可是,这又是真的吗?
我不是嬴浅攸,为何会看到嬴浅攸生前的断章片段,我看到的一切,又真的是事实吗?
二哥恋着的不过仅仅是八岁那年纯里眉间的朱砂痣,我仍是改不了的自作多情。
纯里说的话很管用,不多时,姬瑄就和迎新熟络了。
我亲自去厨房熬了木瓜鲩鱼尾汤,二哥和卫鞅在书房商讨军事,我在偏房等着。
二哥从书房走了过来,我看到他眼圈红红的,长期熬夜的红血丝让我很心疼。我端着木瓜鲩鱼尾汤站起来,“胃可难受?喝口汤吧!”
二哥接过木瓜鲩鱼尾汤一饮而尽,“卫鞅和我已经商量好了攻打元里的法子,明天一早,卫鞅就会亲自前往河西领兵打仗。”
“常听得二哥念叨着卫鞅,果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我明知故问,卫鞅变法颠覆了秦国甚至整个七国的所有历史,可不是一个厉害角色。
“是啊,景监和鞅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啊!”二哥放下碗,“今日就带你去见见他。”
上大夫景监,左庶长卫鞅。
说起来,还是景监向二哥三荐卫鞅。如今,卫鞅统领秦国变法,景监辅佐卫鞅以内政。
只是,二哥曾经坚实的臂膀是大哥,想来还是不免悲凉。
“今日还是不见了,待卫鞅得胜归来时我与二哥一同为他接风洗尘,庆功圆满。”我对二哥说道。
“你......现在不回去?”二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离开燕国已经两月有余了,只是,不亲自知道卫鞅得胜攻魏的消息,我无法安心回去。
“我想陪着二哥。”我故意用了这个借口,二哥的眼睛里莫名的拂过了一丝流云,他用有些清瘦但结实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若是想念燕国,就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不,我就要陪在二哥身边。”
我想念姬遥,却知道,我这一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二哥。
他心里的苦太多,却总是自己一个人担着,纯里刚走,我要陪在他身边。
“当初我就不该放你走。”二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无言以对。
六年前所有的事情像是身不由己,又像是命中注定。
“二哥。”我看着他,“要是难过就说出来吧!不要总一个人憋在心里。”
“我恨自己的无能,秦国太弱小,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就像六年前我无法保护你一般,秦国一定要成长,成长为不被鱼肉的盛世帝国,纵使我不能实现,我的后代也一定要实现。”二哥的决心我可以看到,二哥的无奈和忧伤我也可以看到。
开山之难尤为难。
二哥真的很苦很苦。
“会的。”我对着二哥笑道,“我相信二哥,也相信老秦人,坚韧不拔是老秦人最大的优势。”
“到那时,若秦国和燕国开战了,浅攸,你会选择回来吗?”
这就好比我那个时代女人常问男人的一个问题。
“若是你妈和我同时掉进了水里,我们都不会游泳,你要先救谁?”
男人首先选择不回答,但女人不依。
于是男人开始苦思冥想的想答案,可是男人若是回答了先救母亲,女人会觉得男人不爱她,生死攸关的时候竟没有任何希冀,因此离开男人;若男人回答了先救女人,女人会一开始很开心,但事后一想,一个男人连孝心都没有,以后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女人好,因此又是离开男人。
看过好多版本的答案。
有人说最好的一个版本是先救妈妈,如果没时间救女人,就和女人一同坠下河去。这样既满足了孝义,又不失对女人的爱。
可是我最喜欢另一个答案:当我们走在河边的时候,我会紧紧的拉着你们的手,不让你们掉下去。
如果可以,我希望秦国和燕国永远也不要开战。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希冀罢了!
思考良久,我开口说道:“我只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在了便无法做出选择。”
二哥留给了我一个背影,“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闭上眼睛,二哥,纵使我爱着你,我终究是回不到秦国了。
我是你的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可是,我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若再为我找一个嫂子。
我一定会难过,比心痛还要痛上万分的那种难过。
不知为何,眼前又清晰浮现出白若的影子。
二哥的身影,莫名的有些熟悉。
明明与白若哪里都不像,又觉得哪里都像。
或许,只是因为渠梁和白若一样,都是异常疼爱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