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六章 终结(上)(1 / 1)
“霄郓营!”
“在!”
“震武营!”
“在!”
“龙骧军!”
“在!”
“千雄军!”
......
......
魏军五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各营聚集一齐,这是头一遭,也将成为最后一次。
五十万将士身着赭色军服,站着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眼神血气纵横,精神饱满,呼声震天,气势如虹。
这一战,由昭逸遥遥一箭射倒央军战旗而拉开序幕。
阴沉的硝火狼烟将战场化为炼狱,密密麻麻如蝗箭矢交错而来,随后的铁浮屠骑军铁蹄扬起大片沙尘,两方俱是悍不畏死的冲杀,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一战定乾坤,不就是死在这里就是回归故里。
坚甲利兵,劲弩强矢,震呼动天地,却又有霹雳之声恍如从天际传来,轰!
浓烟烈火,声音爆发之处,央军非死即伤,冷兵器时代的热|兵|器,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昭逸身为主帅,行指挥之责,令虚实攻守,覆胸中乾坤,八卦阵眼交付八位将军,最开始就占了先机。
愈演愈烈,愈战愈勇,昭逸一马当先,杀入敌方。
残肢断骨,横七竖八的尸体,断戟污旗,都分不清是哪一方所有,视野所及,密密麻麻的人,刀剑无眼,血将大地染成深色。
犀皮战铠裂几何,玉锤击鼓碎长歌!
“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血污溅在面具上,凤眼冷漠,在见周遭魏军倒下之时多了痛惜,胸中抑郁,不吐不快,就此长歌,眼眶发热,却没有一滴泪流下。
黑马红衣,银枪洒碧血,将战袍染至纯黑,一步十人,杀神临世,一人,一枪,一马,万军之中来去自如,她在找人。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申屠乾!
毁灭吧,毁灭吧,一切都毁了吧,什么家国大义,什么高处冰寒,在割断一名魏军将领的咽喉时,申屠乾如是想,抬头就见了那张熟悉的黄金面。
同样脸覆罗刹的申屠乾在面具下笑了,嘶哑的声音反而带着释然,“你终于来了。”
他这一生,上苍不公,早就厌世,如今临死还能拖个不顺眼的垫背,不枉他苟活十几年。
招招致命狠辣,昭逸也是存了不死不休心思与他过招,五年来,枪法一次次在战争的磨练下进步,如今早已出神入化,比之以往更上一层,她的枪,早就成了杀人的枪。
刀来,枪往,她刺,他挡,她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收割了他的性命。
新鲜的人血热气腾腾,风沙吹来,凉的更是迅速。
右臂鲜血淋漓,外翻的皮肉包着骨头,昭逸甩掉眼皮上的的血与汗,身似坚石,左手稳稳持枪,挑着申屠乾的头颅,夹杂了内力的沙哑声音压下了战场的嘶鸣巨响,“申屠已死,尔等速降!”
央军军心动荡,更给了魏军可乘之机,本就占尽先机揽尽机缘,此战,随着央军主帅大将的陨落,渐渐落下帷幕。
白家战神,当之无愧!
七月初四,魏央之战,残阳如血,苍霭暮色,腥风被风吹淡,赭衣魏军大败央军,击溃苍漠防线,修整几日,攻陷随州、乐州、淮州、直逼央国都城所在——华州。
华州都城瑾泗,央国国都,人心惶惶,朝堂之上,急报频传,短短一月,魏国大军逼城,仅距都城不过五十里。
杨炎烨端坐在龙椅上,视线却在左斜方的珠帘处徘徊,那里是游妃听政所在。
自游一方朝堂听政,每当决策杨炎烨都要问他的意见,不管朝堂与百姓如何编排责骂,杨炎烨始终坚持,在龙椅之后设下了帘幕,听政垂帘。
“陛下!二皇子已控制都城过半兵马,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陛下何必为了一个游妃与兄弟决裂,让我大央沦为魏国附庸!”兵部侍郎言辞激恳,却激不起杨炎烨丝毫紧张暴躁的情绪。
“爱卿,容朕提醒一句,央国早就没有二皇子了,所谓清君侧也只是小人用来蒙蔽世人的借口罢了。”
“陛下!如今人心不齐,陛下应赐死游妃,收复民心,重整军力,与魏军拼死一战!”底下有武将这样说道。
左相此时站出,微微俯身,“如今之计,议和为上。”杨炎烨眼神闪烁,不语。
左相冷笑,心道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央国幸亏有了他呀才能败得那么晚,右相脸皮一抽,不忍直视这个都到了最后关头还不忘自恋的人。
左相心里得意完又接着又讲:“魏军已势如破竹,此时再与其拼死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魏国大半辈子被我央国压制,此时我央国伏低做小又有何难!”
右相同样迈出一步:“左相所言极是,然,当务之急,还是平定民心,老臣斗胆,求陛下赐死游妃!”
二皇子打的清君侧是幌子朝堂上下谁都知道,可百姓不知啊,百姓只知央国后宫有个朝堂听政的游妃,绕乱朝纲,皇帝耽于美色,任其摆布,于是都把战败之责归于游一方身上,加之二皇子杨炎骁的煽动,舆论直指游一方,祸国妖妃,不诛不足以平民愤!
“求陛下赐死游妃!”
“求陛下赐死妖妃以安民心!”
众臣异口同声,左右两相互相对视一眼,游妃,必死无疑。
杨炎烨忽的笑起来,“众卿想要朕赐死游妃?”
“先踏过朕的尸首,再来说这句话罢,皇位,我何曾稀罕过?”
“众卿若是觉得朕做错了,那就将朕赶下皇位,迎那野种登基罢!你说是不是,赵尚书?!”
杨炎烨似笑非笑的瞥了赵落一眼,赵落脸色煞白一片,但又想到杨炎烨时日无多便又恢复了几丝血色,“陛下!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
“朕不想听这些,耳朵都起茧子了,如果议和必须要游妃的性命,那就一战又有何妨!别忘了,朕,还是央国的皇帝!”杨炎烨斩钉截铁的扔下这几句,甩袖离开。
这无上皇权,只不过是保护他拥有他的手段,其他的,于他一文不值,怎可舍本逐末。
“游,不必听他们的,我不会将你交出去的。”杨炎烨握着游一方的手,游一方没有抽出,他怔怔的看着杨炎烨的眉眼,仔细的描绘,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手心的温度对于畏寒的游一方来说太过火热,可是,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觉。
他低语:“陛下可后悔?”
“怎会,只要有游在我身边。”杨炎烨将游一方散到胸前的发丝别到脑后,眼里坚定灼热的情感烫的游一方心跳都乱了。
你可知,我一直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直在利用你?
游一方是直男,可是却被杨炎烨穷追不舍,掏心掏肺好了五年,他不相信杨炎烨对他的感情是爱,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所以他守着他的一颗心,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
不是没有愧疚,不是没有过感动,虽然杨炎烨所做的一些事情伤害过他,可在这几年所做足以弥补,游一方不是心硬的人,相反,他极容易心软。
夭零夭系统几年前失去联系,他都想过就此放弃,可每当有这种想法都会受到惨痛的惩罚,从骨缝里渗出的痛苦让人无法忍受,第一次被绒绒发现的时候,绒绒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将人哄住,绒绒哭倒在他怀里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生病了,她问,怎么才能治好,他说,只要心够狠就可以。
可到头来,他真的不够狠心,如果他够狠,那现在的心情不会那么酸涩,不会有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游一方笑了,这个笑,很平凡,不令人惊艳,却是他最为真实的笑,他道:“你喜欢我?”
“爱你入骨。”若这句话放在平常,游一方会觉得恶心,会觉得做作,会嘲讽他,会转身离去当做一句笑谈谎言,可这次,他是听到了心里去,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谁信?却在看到杨炎烨专注认真的眼神后气血上涌,两辈子,被人这样露骨的告白,不是喜欢,是爱,杨炎烨之前也对他说过这种类似告白的话,他从来不入耳,而现在,他还有什么必要对他撒谎。
是他一直固执,没有看清过他的心。
负君心,负君心,人的一生中,能得到一份真诚相待的感情不易,而当这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游一方只有将其辜负的选择。
宠妃之路有很多,他选择祸国。
再也无法回头。
游一方还是朝他笑,他一直冷脸对他,但现在,他想对他笑一笑。
“陛下,游为你弹一曲罢。”游一方还是笑着,眼里却有了哀伤。
杨炎烨已是对着游一方的笑脸痴了,竟笑得这般好看,如此,已经满足。
“你不是不弹了么?”他没有忘记当日花楼游一方摔琴,发誓永不再弹的决绝模样。
“为了你,破个例何妨。”游一方洒然一笑,难得攻气了一回,杨炎烨自是惊喜非常,令人寻来最好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