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 水火(1 / 1)
游一方被夭零夭传送到央宫倾颜殿,他衣服只是拢了拢,发丝缭乱,透着慵懒,脸颊不再是苍白的雪,带着从里到外透出的病态血色,他没穿鞋子,赤脚,汉白玉冰凉的温度直达脚底,脚趾青白,时不时随走动露出衣摆。
他面无表情,唇紧紧的抿成直线,冬阳初升,他却像是依旧徘徊在子夜的游魂,不带一点儿人类的温度。
“游公子,您可回来了!您去哪儿了!陛下都快急疯了!”总管公公见了人就是一喜,也不想是从哪儿出来的,只知道小命算是保住了,得快去禀报,于是指使了几个小太监看着,自己快去复命。
他自始至终不言不语,冷眼看着,却什么都映不进去。
杨炎烨见了游一方就是一呆,这副样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到底是谁!懊悔愤怒一股脑的涌上,他红着眼朝一地的奴才低吼,“你们给我滚出去!”
闲杂人等屁滚尿流的滚远了,殿里只剩了杨炎烨和游一方。
“你昨晚去哪了!”细听声音里还有着细微的颤抖。
“陛下这是在质问?”他淡声问。
“你去哪儿了!”这声算是极厉的质问。
“去找解药了。”
“解药?!”杨炎烨突然近前一把抓住了他,粗暴的撕扯游一方的衣服,游一方也不反抗,任他撕,衣襟大开,青紫的暧昧痕迹还留在如玉的皮肤上,就像是染了斑斓颜色的玉版纸。
“谁!是谁!”他禁锢住游一方,俊朗的脸狰狞狠厉。
游一方云淡风轻的说:“不认识。”这是实话,面貌都看不清的人。
“哈哈,好!好!”十指像是要抠进游一方的皮肉里,他笑了,“你就那么厌恶我?!”
“朕哪里不好?你就是这样对朕的?你怎么就那么贱!”口不择言,他是气疯了。
“是啊,那么贱,和不认识的人都能上床,行鱼水之欢,还多亏了陛下的药,让我见识了这般交合的妙处。”眼角还残存着深红的媚,眼眸却是极冷的,他就那么不在意的说着,手指关节却泛了白。
“陛下,这都是你造成的,不是么?”他轻柔的呵气打在杨炎烨耳畔,极尽了嘲弄。
凶狠近乎撕咬的吻落在唇上,既然你都不在乎,那我凭什么当着珍宝对你!你怎么能!游一方敛着眉目,忽的一瞬面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的溢出血来,杨炎烨猝不及防的被腥气的血液溅了满脸,他愣了,愤怒的火焰被迅速平息,他慌乱的抱着不停呕血的游一方,“你怎么了!”
他不答,一口一口的吐着血,把白衣染红,红梅白雪不外如是。
指尖都透明到虚幻,虚弱到快要羽化,就像手里抓着一缕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抑或是,从来没有抓到过,存在过。
杨炎烨急了,“太医!传太医!”
【宿主这苦肉计我给满分。】
“我他妈的为什么会吐血!”
【春风度嘛,混着酒,就这种后遗症了。】
“呵呵。”
随机应变的我也是拼了,游一方昏迷过去时想着。
杨炎烨心神都受了重创,那一瞬的心悸,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在这之前,杨炎烨觉得,他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迷恋,只是执念,只是少年的梦境,只是对美好的东西的占有,只是…
但他所作出的让步,隐忍,维护,看重,越发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喜欢他而已,仅此而已。
他不断的对自己说着,是因为没有得到的缘故,一定是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他才会慌乱,一定是的,但始终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否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是你的劫数。
杨炎烨脸上还沾着血,手里紧紧地握着游一方白雪般的手指,紧张的盯着他的脸,他眉心微蹙,吐了那么多血,面容却像飘上了大朵的火烧云,身侧的小太监颤巍巍的递上一方微湿的帕子,杨炎烨不管自己脸上溅的血,手下温柔的拭去游一方嘴角的血渍,眼里的情愫已经凝实,任谁看了也不会否认躺在榻上的人对他的重要性。
杨炎烨想起什么,像是触电了般把手里的帕子丢开,慌张的起身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落荒而逃。
八角宫灯上的美人终日不变的舞着霓裳,被定格在最美的一刻,灯火为她们营造了朦胧的仙境,她们在灯里灯外舞着,笑着,她们没了心,不管下方照耀的拖长了的影子是如何心乱如麻,百结愁肠,说不得,道不明,吐不出一腔忧闷躁动。
杨炎烨狠狠地砸向精雕的石貔貅,见了红的貔貅仿佛张着血盆大口在嘲笑他。
他神经质的笑了,“你怎么就那么贱呢!”他对自己说。
他笑的落寞,身为帝王的威严,都折在那个人身上了。
但他偏偏犯贱犯上了瘾,这不是一个喜欢就能解释的了,是他最不敢触碰的东西,他父皇临终前的话如诅咒般在耳边回荡,“你永远都别想得到你所爱的,你且记着,你永远都得不到!”
他不信!
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是块儿石头,他也要给他捂热了!
一辈子,够不够?
他舒眉,长吐一口气,想通之后,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为你做昏君,你我之名并提于史书记载,你可会喜欢我一些。
先爱的先输,先爱的最卑微。
杨炎烨小时是很受宠的,母妃良妃对他也是真心的喜爱,请了大师批命,得了四字——遇水即灭
炎烨火属,不能遇水,水火相克,良妃开始不以为意,直到杨炎烨四岁那年掉了荷花池差点淹死,她变得深信不疑,杖毙了一个叫绿泱的得力宫女,只因为她名字里沾了水字旁。
游一方啊游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与其说是水,还不如说他是冰来的贴切。
他注定是来克他的。
而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