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西汐适应了光，才慢慢睁开眼。楚少城还在睡着，像个不设防的孩子，维持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这一夜，睡得很安心。
西汐仔细地看他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唇，下巴，喉结。就像是美术馆里的雕像，大师手笔，无一处不是精心雕琢，俊美无暇。
“什么时候醒的？”男人先开口，然后眨了眨眼睛，直到完全睁开，看向她。
“刚刚。”
“偷偷看我多长时间了？”揶揄的语气，分明透着几分欢快。
“哪里是‘偷偷看’？”西汐说着，要推开他的胳膊起身。
楚少城把她拉回来，重新盖好被子。
“还早呢，再睡会儿。”
“我不用上班，你也不用呀？”西汐推他。
“嗯，我给自己放假了。”
西汐想了想，自己就笑了，安心地躺回到暖和的怀抱里。
楚少城随手替她理着凌乱的头发，柔声说：“不要总是绷得这么紧，让自己放松一点。”
西汐没再答话，像是又睡着了。
下午，楚少城带着西汐去见律师。
作为被拘留过目前是取保候审状态的当事人，西汐听了律师的介绍，才大致明白了案情的始末。审问时多次被提到的李怡，是保险经纪人，涉嫌伪造保单、诈骗巨额保险金，案发时已经外逃，去向不明。银行和保险公司常年有合作，往往是一个保险经纪人对应一个银行职员，固定两人一组，年底按照保单完成量核算业绩。李怡和西汐就是一组的，西汐自然成为了重点侦查对象。同时据说有知情人举报，有银行职员和李怡共同实施了欺诈。正巧西汐在侦查期间要出境，公安机关更加认为西汐有重大嫌疑，就迅速采取了措施，在机场截住了她，并冻结了她全部账户。
西汐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不明白李怡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李怡平时看着很规矩，热心肠，也很上进，每年都可以超额完成保单任务，他的愿望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娶一个漂亮的媳妇。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或许不，也许他去了另一个更远的地方实现他的心愿。
西汐轻叹了一口气，不再想李怡。她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律师：“我账户上有三千万是怎么回事？”
律师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楚少城。
这时听到楚少城说：“那是我给你的，不妨事。”
律师马上接着说：“是的。那笔钱是从楚总的账户里划出的，我们已经把相关证明资料提交上去了，这个部分您尽可以放心。”
西汐只是盯着楚少城看。
楚少城伸过手来，握了她的手，缓慢地说：“只是给你备了一份应急的钱，没想到会害了你，对不起。”
西汐猛地别过脸去，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
律师不得要领，只得干咳了声，自顾自地接着梳理案情。
“吴小姐，他们提到了您曾经和李怡有短信来往，其中有重要证据。您对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西汐低着头，声音有些异样：“短信记录我都删了。发过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肯定没提到过钱或者这件事……”
“有没有内容奇怪的短信呢？”律师似乎很重视这个问题。
西汐不得不认真地回忆起来，却没有丝毫印象。
“那警察审讯的时候，有没有提到具体内容？”
“当时我没有注意……”
律师还想再问，楚少城却说：“一两条短信真的就能证明有罪？”
律师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道：“按照吴小姐所说，如果没有涉及到金钱或诈骗的字眼，我们可以进行辩驳……”
楚少城沉了脸：“那你告诉我，需要注意的关键是什么？”
律师仍旧镇定：“我方掌握的信息越多，越能掌握主动。短信的问题可以暂时放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无法定罪的。现在的关键是有举报人，暂时还不清楚举报人手上是不是有真正重要的证据。”
说完，律师看向西汐。
西汐平静地迎向对方的目光，淡淡地问：“举报人直接说了我的名字？”
“不清楚。”
西汐笑了笑。
倒是楚少城直截了当：“以你的经验，需要多长时间结束这个案子？”
律师坦白回答：“可长可短。”
出了律师事务所。
楚少城眉头还是紧紧皱着。西汐跟着他上了车，他发动车子就冲上了马路，一路上情绪都不太好。
西汐偏过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话：“从出事到现在，你都没问过我。”
“问什么？”楚少城专注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不问我，这事是不是我做的？”
楚少城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马路中央。
“我没想过。我只想着，怎么帮你洗脱罪名。”
“那我问你，你相信我吗？”
“如果一定要我回答，我的答案是，相信，没有条件，没有理由。”
西汐不再问，她偏过头看着窗外。
良久，听见她轻声幽幽地说：“有你信我，我就不会害怕。”
过了几天，西汐正在家收拾打扫，收到了王子轩的信息，约她见面。
西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赴约。挑来选去，她最后穿了一条淡黄色的长裙，想起季节的温度，就加了一件长外套，玫瑰色的呢子大衣，楚少城亲自给她选的。当时他说，她肤色白，又不爱化妆，正正需要这样一件亮眼而不俗气的衣服。
临走前，西汐仔细检查了一遍妆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外面拉开了，楚少城回来了。
看到她，楚少城停下动作，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拖鞋，问她：“要出去？”
“嗯，去见，一个朋友。”
“外头冷，还是换裤子吧。”说着，楚少城低头换完拖鞋，径自往屋里走。
“是吗？”西汐看了看表，“再换就该晚了。”
楚少城解了领带扔在沙发上：“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西汐终于点头，回屋换衣服去了。
不到一刻，西汐就出来了。这次穿了一件白衬衣，领口的一侧缀着层叠的花样，显得新颖别致，搭配了新款的风衣，七分袖口，腰间束了亮金色腰带，长不及膝；紧身的牛仔裤将一双长腿包裹得匀称秀美，小皮靴暖和轻巧。
这一身俏丽的装扮，无一不是楚少城亲自挑选的，此时看着，却觉得太过光彩招摇。
“这身衣服可以吗？”西汐有些不自信了。
楚少城只回了一句，走吧。
一路绿灯，过了这个路口，就快到了。
楚少城没有多话问她要去见谁。西汐却有点不安。终于她说：“我是，要去见王子轩。不是瞒你，只是说不出口。”
楚少城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
西汐没有言语。
又听见他说：“他已经到了。快去吧。”
原来已经到了。
西汐转头看向窗外。王子轩坐在窗边的位置，目光专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正在等待她出现。
记得上学的时候，当然没有很多零花钱天天跑到咖啡厅去约会，王子轩就在学校的小花园等她，在河边的小树林等她，在家门口的路灯下等她。那时，她总爱在家里一遍一遍地试衣服、梳头发，直到完全满意才肯出门去见面。当时年少，不明白等待的人的心情，也不懂得珍惜那如流水一去不返的光阴。
从前，喜欢他等，如今，真害怕他等她。
西汐推开车门下了车，想了想，又回转身看向楚少城，说：“你……”
“什么？”楚少城侧过脸回应。
“算了，没事了。”西汐摇摇头，关上车门，向咖啡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