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番外之 除夕夜盼游子归（一）（1 / 1）
张桎辕在除夕夜办了一桌家宴。
本来么，大过年的办个家宴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张桎辕这个家宴办的有些非比寻常。
这种非比寻常体现在同坐一席的人身上。
如今可人不在，谢渊也了无音讯，浩气七星便也就只剩下他这个盟主，翟季真，司空仲平，穆玄英和月弄痕了。
可这席上除了这五人之外，还有三个人。
张桎辕的夫人，莫雨和王遗风。
这个组合就不得不说有些诡异了。
虽不至于见面就开打，但在一桌子上吃团年饭，传出去也是能让让武林人士吓得合不拢嘴。
是以，气氛诡异，不值一提
张桎辕的夫人年近四十了，而他膝下却仍无子嗣，也只有这一妻。
他的夫人早些年总把这事当心病，但张桎辕却不以为然。
他很爱他的夫人，以至于就算她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也始终如一。
于是啊，这种无处可发的母爱就全给了浩气年轻一辈。
每一年除夕夜，不管大家手头上有多大的事，都得停一停，应这位夫人的邀到张府吃顿团年饭。
张桎辕的夫人说来也是个江湖名门的大小姐，名唤兰云初。和她熟的年轻一辈都叫她一声兰姨。若是谁敢叫她一句夫人……
打了个寒战，不提也罢。
兰姨从见到穆玄英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这孩子模样生的好，性格阳光讨人喜欢，也就把他当半个儿子一般对待。
一年前听说这孩子跳崖了，兰姨就成天闹着她也活不成了，无奈，月弄痕只好把这消息告诉了兰姨。
除夕将至，兰姨突然说了一句。
“夫君，咱是不是快要吃团年饭了？要不叫玄英把那孩子也带回来一块吃吧？弄痕中意的那个孩子，我看着也挺喜欢的，我看干脆都凑一桌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句的语气说出来的。
夫人发话，张桎辕一向不敢不从。
于是就有了这么个诡异的团年饭。
“来来来，尝尝你兰姨我的手艺！”兰姨一边用慈母一般的声音说着，一边用勺子舀了那龙井虾仁便放到身边的莫雨碗里。
莫雨显是从未收到过此等礼遇，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对着兰姨笑着道谢。
“哎……小雨这孩子就是乖巧，哪像玄英你啊，一给你夹菜你就皱着副苦瓜脸……”
“兰姨！”穆玄英无奈的叫了一声。
在这江湖上，能用乖巧来形容莫雨的人……除了兰姨再不做二人之想……
兰姨一边不停地给莫雨夹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
多可爱的孩子啊！模样生的俊俏不说，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让兰姨自觉地自己一颗心都要飘起来了！
真的好萌啊！兰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如果其他人能听到兰姨的脑内小剧场，估计会晕过去。
直到看到莫雨碗里的菜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再也放不下了，兰姨才罢休。
莫雨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再说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热情过度的兰姨的话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兰姨会说她一夹菜穆玄英就会摆出一副苦瓜脸了。
他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灭完了的小山又变回小山，反复了到第五次的时候，直觉得穆玄英只是摆出一副苦瓜脸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只想转头就跑！
他感觉到他的胃在翻滚，这种感觉在兰姨把一朵蘑菇夹到他碗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好想吐！
“小雨呀，这冬菇可是你兰姨我的拿手菜！你不吃就是不给你兰姨我面子！”
莫雨感觉到自己夹起那朵黑色的东西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老天爷啊他生平最恨的食物就是蘑菇没有之一！！！
整个吞下去好了，这样肯定尝不出味道。
莫雨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微微张开嘴就要把那片世界级恐怖料理吞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穆玄英突然凑过去抓着他执着筷子的手轻轻倒转了一个方向很自然的就着他的筷子把那个蘑菇吃了下去，然后拉过他的腰一带，一起，一落就和莫雨换了个位置。
“兰姨啊！你就只顾着莫雨哥！”他有些嗔怪的看着兰姨，脸上一副吃味的表情。
兰姨显是被穆玄英这个表情弄的心情很好，也就把刚才穆玄英的举动抛在了脑后，开始换了夹菜的目标。
莫雨看着被穆玄英咬过的筷子，笑的凤目弯弯的。
其余的人看着穆玄英和莫雨，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一地。
翟季真和司空仲平隔空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镜读出了一句话。
好亮，好想掏出火把！
“玄英啊，明日去看看你父亲吧。”
就在酒足饭饱准备散场的时候，张桎辕突然叫住了穆玄英说了这么一句。
穆玄英点头应允，原本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莫雨的视线从跪在坟前闭着眼双手合十的穆玄英转向墓碑。
那是一个白玉质地的墓碑，因为墓主生前是正道有名的侠士，受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即便是穆玄英一年才来这么一次，那墓碑上的灰依旧薄得几乎没有，墓前也还有不知是谁供奉的瓜果美食，新鲜的似乎今天才有人来过。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和穆玄英，终究是不一样的。
芙蓉山庄的小少爷杀了全家上下数十口人。
这事在江湖中并不是秘密。
他抬起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却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包括他的至亲……
穆玄英突然走到他身边拉住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轻轻低头吻了吻他的手。
“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那一刻，莫雨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然后穆玄英将三炷香塞到他手里，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跪在穆天磊坟前。
“父亲，孩儿不孝，不能为穆家续香火了。”
“父亲，他叫莫雨，孩儿已经决定要和他过一辈子了，再不谈婚论嫁。”
“他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但是他对孩儿却是认真的。甚至愿意为了孩儿去死。”
“孩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得开他。”
说完这句话，穆玄英握着莫雨的手紧了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坚定而温柔。
“父亲，您若是生气，等过几年孩儿去找您的时候您打我骂我都行。不过，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非他莫属了。所以……望父亲成全！”
穆玄英说完，在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莫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郑重地对着那墓碑说了一句话，字字掷地有声：“莫雨此生，绝不负穆玄英！”
他说完，和穆玄英一样磕了三个头。
心神有些恍惚，直到穆玄英把他拉起来轻轻拥住他道：“你这样算不算是媳妇见公婆？”
莫雨被他一句话说的回过神来，挑着眉戏谑道：“我明明是来拜岳父的。”
穆玄英一笑，牵着他的手沿着来路慢悠悠往回晃。
夕阳投射在他们身上，把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