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学校的仁慈,给林贺知提供了便利,方敬勋这么想。在自己寒假开始的第二天,林贺知都不知去向。
“爸,你说林贺知他们家怎么跟搬走了似的..”
方爸爸正摆弄自己的松树,听方敬勋这么说也不确定:“我也好久没见过他妈妈了..”
方敬勋看看表,上午时分。他又想,如果想明明白白,那这些就不在他的管线范围。
下午的方敬勋,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他明白,明明白白又离自己远了一些。
林贺知确实在宿舍,正窝在床上熟睡着,方敬勋开门的动静不小,但转念想想林贺知睡觉确实就是这么死。宿舍的窗帘拉的严实,学校停了供暖。吸入鼻子的空气冻结血液。
方敬勋站在好像空无一人的宿舍:“你这睡的什么觉?午觉?”
没人理他方敬勋也不意外,砸吧着嘴蹲去林贺知床前看他,他的被子一直盖到眼睛下面,刘海垂在一边。这是方敬勋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
“喂,醒醒啦。这儿太冷了。”
等了一会儿,林贺知还是没有反应。方敬勋站起身,扫了宿舍一眼:“行吧我就是回来拿点儿东西,不打扰你你继续睡啊。”
噼里啪啦的翻出了几本书后方敬勋探头偷看,却依旧没有反应,他才觉出了怪异,不好的念头划过。回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探手摸了林贺知的额头。
心头又凉了半截。
“喂..”
方敬勋把林贺知的被子扯开露出脸来,他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巴紧紧抿在一起。方敬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却又不敢用力。
“林贺知!贺知!”
极轻的,林贺知发出一声叹息。方敬勋急了,又用了些力拍他。
好半天,林贺知才慢慢睁开眼睛,无力又迷茫。看到旁边的方敬勋,又望着床板眼神涣散:“..你趁机报复呢啊..”
他还有力气贫嘴方敬勋松了口气,松了气又来了气:“你脑子烧坏了?!为什么病了不回家?!”
林贺知虚弱的把头转向墙面,回避着:“不想回..”
见他这样方敬勋更来气,伸手进林贺知的被窝搂住他的腰。
“你干嘛..”
方敬勋包着棉被把林贺知弄起来:“呆在这你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费事的把他抱离床,林贺知无力挣扎,脑袋靠在方敬勋的脖颈,细小的说话,带着难得的任性:“我..不想回家..”
方敬勋抱着他愣住,那种语气,他第一次听到,应该也是第一次从林贺知嘴里出来。或许人病了都会有这种软弱。
方敬勋小心翼翼的问他:“难受么贺知。”
林贺知在他颈间摇头,猝不及防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全数滴在方敬勋的颈窝。一瞬间,方敬勋觉得林贺知重了许多。却不是因为身躯血肉。
他不自觉放轻声音:“跟我回我家行么。”
林贺知慢慢伸手抱住了方敬勋脖子后再没有了动作,只是没有再拒绝就让方敬勋觉得庆幸。把林贺知包裹严实又带上自己的围巾,骑车让林贺知坐在横梁上,方敬勋一路问了无数遍林贺知难不难受,林贺知都是摇头。可方敬勋又不信。
回到家后,方爸爸帮着将林贺知背到方敬勋床上。方敬勋心口憋得难受,独自下了楼坐在门前发楞。神不守舍。
过了一会儿方爸爸下楼来给林贺知煮粥吃,方敬勋被叫过去,却帮不上忙,两人都沉默着。
方爸爸一边洗米一边悄悄的抹眼睛,方敬勋站在一边看到了:“你哭什么,病的又不是你。”
方爸爸一瞪眼睛:“我哪里哭了!”说完又去抹根本不配合的眼泪。他手里搅着浸在水里的米,嘴里止不住的念叨起来:“贺知烫的跟烤地瓜似的我能不哭么..苦了孩子了..问他妈妈去哪儿了他也不说..”
方敬勋靠在灶台上,想着林贺知的落魄样子,觉得心口更闷得难受。
“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就光一直哭..就一直哭..哪儿难受都不知道..”
原来他还是一直在哭啊。
后半夜,林贺知开始意识模糊,酒精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管用,方爸爸急的乱转。
方敬勋不顾疲惫,给林贺知包上厚棉衣,又把人给弄了起来:“爸搭把手,送他去医院。”
医院离家里并不远,方敬勋摒弃了自行车,背着林贺知赶去了医院。凌晨的医院灭了很多灯,他们的到来惊扰了打瞌睡的小护士。看到林贺知的情况不对后慌慌张张的跑去楼上找值班医生。
方敬勋无奈将林贺知放在木头长椅上,自己坐下让他靠着。昏暗的灯光在这时反而看起来舒服些,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里还透着百合花的些许余留。
林贺知靠在方敬勋身上不住的难受,意识迷离。只感觉到方敬勋轻轻揽住自己的头,将嘴唇贴近了自己的头发。问了自己。
“贺知,你为什么不想回家,有我的原因么..”
林贺知睁开眼,眨了眨后实在疲惫又合上,为什么呢,该怎么说好。寂静的夜晚,空气中徒留巨大时钟的走针声。
方敬勋揽着林贺知也是疲惫,却又觉得他俩现在的状态好笑。在困意来袭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别的声音。
愈发清晰的金属撞击声,在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毛骨悚然。方敬勋探头看去,一群黑影还未走进灯光去,他们排成两列,看不清人数。再仔细看,他们身上都穿着灰蓝色的衣服,统一却压抑的颜色。
方敬勋明白过来面前的场景,林贺知也被异样的声响弄的清醒些。睁眼时带着脚铐和手铐的囚犯正好经过他的面前。他们低垂着头面无表情,脚下的铁链更像是有千斤重,拖死了他们仅有的生气。
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压抑,林贺知却觉得更逼近了死亡,他楞楞看着面前行动缓慢的人群:“他们..”
方敬勋收紧搂着林贺知的胳膊:“大概是死刑囚犯吧..不然不会这么..”
话还没说完两人都滞住,因为囚犯队伍里的一人正看向他们,眼神空洞却渗人。看着他们走过不长的走廊。
那个上楼去找医生的小护士这时又跑下来,冲着他们不耐烦的招手:“往后走往后走!快点!慢吞吞的还要不要检查!!”
小护士还刻薄的说了些难听的话,他们没人回话也没有加快脚步,外界的任何人和物都触动不了他们。随后,他们便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后面的拐角,医院又恢复平静。他们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小护士回来后带方敬勋和林贺知去了病房安排了床位,难请的值班医生胡乱看了看就开了点滴给林贺知打。小护士扎完针出去时为了省电关了顶灯,只留床头的小夜灯。这个时间,住院的病患也都熟睡,临时病号房也只有林贺知和方敬勋两人。
林贺知躺在床上,觉得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流进自己的身体却感觉不错,起码清醒很多,他侧头看坐在旁边的方敬勋:“不想回家,是因为家里没有人。没有你的原因。”
没想到,有了答案却让方敬勋开始想回避,皱着眉,理了理林贺知的刘海:“闭眼睡觉,好了再说。”
林贺知轻闭眼睛又睁开:“你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方敬勋沉默了很久,也看了林贺知很久:“我又没图你什么。”
林贺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思绪混乱,许多东西堆在一起呆在脑子里。刚才那些冲击性的画面,他拥有的和未曾拥有的,一起在挤压。
夜里的医院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别的频率的东西。林贺知变得毫无睡意,方敬勋坐在他身边陪他。林贺知觉得方敬勋很善良,所以好像是自己在图他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