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残影(1 / 1)
垂眼的瞬间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标记,就在My Fair Lady门边的砖墙上,那是一个嵌在砖缝里朝外伸展的藤蔓状划痕,划痕很浅,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发现不了,即便是看见了也会当做是不经意的划痕。但对于零来说这个标记太过熟悉,只要戴上‘组织’配备的滤镜就会看到非常清晰的红色藤蔓,这个标记曾经是零经常用来标记毁灭性目标的,就像一个烙印一旦烙上就注定了被消灭的命运。
发觉了零脸色的异常,楚淮疑惑道:“你怎么了?”
零略微一顿立刻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觉得胃不太舒服。”
“是吗?我们下午也没吃什么啊。”
“没事没事,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了。”
楚淮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不放心,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说:“我们绕路去买些药吧,你的伤本来就没好全如果胃也不好怎么吸收营养恢复呢?”
看到楚淮眼中的关切,零觉得心头一热笑道:“我反倒希望好不了,这样就可以在你身边多待些日子。”
楚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道:“走吧,再晚些药店也该关门了。”
“好。”
这附近没有什么诊所药店,他们二人步行了一个小时才找到药铺,期间楚淮提议打车,被零当即否决,看到零忧心忡忡的眼神楚淮忽然想到零一直是在躲避组织的追捕,能少接触一个人就是一个。明白过来以后楚淮不禁为自己方才不经思考的提议而自责。
零站在药店门口等楚淮,目光在四处逡巡着,像一只时刻保持警惕的鹰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锐利如刀。
从方才的标记来看组织不仅盯上了楚淮而且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但零万万没想到组织最后的决定居然是彻底抹杀,难道他们不想要那个了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零立刻就恢复了自然的表情回头笑盈盈地看着楚淮,楚淮被他看得脸皮发烫忍不住别开目光道:“你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一下一下敲了十一下。零闻声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浓稠的白雾,他喃喃道:“Eleven,你听,大本钟在呼唤你。”
楚淮从来没有听过零喊他的英文名字,一瞬间有些恍惚,然后就听见零说:“可惜我是零,不然也就可以在钟面上找到我的名字。”
他低哑的声音充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苍凉之感,楚淮忍不住道:“那我以后就叫Ten,大发慈悲地让出1给你。”
零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忽然笑得弯下了腰。楚淮恼道:“笑什么?”
零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他说:“那我以后岂不是叫One,你每天都‘汪汪汪’的叫我,好像BLUE啊……你笑死我了……”
楚淮僵住,脸上色彩斑斓的,零见了笑得更加欢快。楚淮气闷了一会儿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BLUE趴在门口兴奋地汪汪直叫,楚淮察觉到零玩味的注视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上去睡觉了。
楚淮刚脱了衣服睡下就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接着就听见零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淮,你睡了吗?”
楚淮揉了揉眼睛起身道:“没有。”说着就去开门。
零穿着楚淮的睡衣站在门外,楚淮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
“没,就是睡不着。”
楚淮皱眉道:“胃还不舒服吗,不是已经吃过药了。”
零顺势点点头,“药效哪有那么快。”见楚淮露出忧郁之色零立刻趁机道:“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床好凉,胃更难受……”
还没等零说完楚淮立刻就打断他:“不行。”
“就一次,我真的好难受。你放心,我绝对不做什么逾越的事。”
“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想和你躺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说着就伸手把已经悄悄挤进来的零往外推。
零立刻‘嘶’了一声嚎叫道:“疼疼疼,伤口伤口。”
一提到伤,楚淮立刻就不动了,若不是为了救他零也不至于受伤。发现楚淮表情松动零立刻就抓住了软肋:“淮,我为了救你都成这样了,你连让我躺在你身边都不让,太绝情了。”
一听到这个楚淮立刻就嘴软了,磨蹭了半天他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只许睡觉,如果敢乱动,明天立刻打包走人。”
零笑嘻嘻地把楚淮推进去道:“好好好,要不你把我绑起来?”
“那倒不必。”楚淮转身进去并没有看到零眼角的那一丝黯然。
楚淮没有理零径直上床睡下了,然后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零挤上来扯了扯他的被子委屈道:“我冷。”
顿了一会儿就感觉被子松了,零立刻扯开被子钻了进去,一边重新捂好被子一便喃喃道:“真暖和。”说着就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环住了楚淮劲瘦的腰。
楚淮立刻炸毛了,转过身怒道:“你干嘛…唔……”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唇就被封住了。
零的臂力极大楚淮挣扎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感受到零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光-裸的后背然后慢慢收紧,唇上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一瞬间仿佛周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听得见自己胸腔中粗重的呼吸。空气凝固,呼吸沉重,当零轻轻撬开楚淮的唇齿把湿热的舌尖伸进去时楚淮身子猛地一抖一下子回过神来。
感受到零的舌尖在自己口腔中四处扫荡,楚淮狠心咬了一下零,没想到零即使忍痛也不肯放开,楚淮一方面不忍心再下口咬另一方面被零挑逗得浑身发软大脑缺氧,思维已经有些不清晰。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多久,零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楚淮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缓过气来,刚想开口发怒抬眼却看见零眼角流出的泪水,窗外的灯光透进纱帘打在零漂亮深邃的双眼上照得他瞳仁发亮。一肚子的怒火瞬间被浇灭,楚淮惊讶地看着零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楚淮伸出手轻轻擦去零眼角的泪,零眼睛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楚淮像是要把他刻进骨子里。零紧紧拥抱着楚淮,把楚淮埋进怀里,认真听着楚淮一下一下坚实有力的心跳。
零的怀抱温暖舒适,散发着小时候的气味。楚淮记得那个时候两人又一次在草坪上打闹,零耍赖趴在楚淮身上不起来,那个时候就是这种味道。楚淮忍不住细细嗅着开始挣扎了一两下就放弃了。
呼吸着零的气息,忽然间睡意排山倒海而来不一会儿就席卷了全身,楚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零然后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他,不久便沉沉地睡去。
等楚淮睡熟后,零轻轻起身穿好衣服,俯身在楚淮额角落下一吻,然后从他脖子上取下了双戒项链。
零从楼上走下轻轻打开了门,一个人早已经等在门口,零锁好门对那个人道:“帮我做一件事,就当是还欠我的人情。”
“什么?”那人冷冷道。
“如果他追来就拦住他。”
那人略微一犹豫然后说:“尽我所能。”
两人快步离去,转眼就被夜色掩去了身影,最后零扭头看了一眼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家’,回过头的时候他伸手把那个双戒项链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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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响起,那旋律的每一个音符都早已经刻进了楚淮的脑海里。恍惚中仿佛听到有人在低声吟唱: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安静的病房里,相同的旋律一遍又一遍从音乐盒里流淌而出,但躺在床上的楚淮始终眉头紧皱嘴唇咬得发白却一声不吭,一旁负责引导的医生不得已只好放弃,轻叹一声关掉了仪器,转身对李医生摇了摇头。
“也许是病人的那段记忆太过痛苦,无论尝试多少次病人的记忆始终断在这个地方,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也不肯回忆。病人太抗拒了……李医生,我已经尽力了。”
李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楚淮,心里对他的情况也很了解,除非是有人知道楚淮的那段经历,告诉心理医生后由医生主动引导,帮助他去回忆进而一点一点接受,否则试多少次都是徒劳。李医生点点头不再为难心理医生,道谢之后心理医生便离开了。
心理医生出去后不久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楚淮的妈妈穆芸,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见楚淮没有苏醒穆芸便知道这一次治疗又失败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失望,不过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或许可以让楚淮拜托幻象彻底清醒过来的人。
穆芸上前对李医生道:“这位是林警官,是楚淮以前的好友。”
男子上前道:“您就是李医生吧,我是楚淮的好朋友,林洛。”
“林警官,我就不寒暄了,既然穆女士带你来就一定有用意,我就直说了,你知道楚淮遭遇了什么吗?”
对于李医生这种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林洛并没有不高兴,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后道:“楚淮的情况我方才已经听伯母说过了,那个案子以后我就被调去了伯明翰,和楚淮断了联系,早知道他这样我早就想办法帮他了。”
林洛摆了摆手阻止李医生不耐烦的催促,他走到病床旁边伸手抚摸着楚淮苍白的脸颊,由于方才的治疗楚淮的额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都非常虚弱。
“你们知道‘零’吗?”
听到林洛忽然开口,李医生微微一顿立刻道:“在催眠治疗中他经常喊这个名字。”
“十年前发生了一起震惊伦敦的杀人案,英籍华裔富商唐氏被灭门,豪宅里八口人无一生还,但凶手却不是为财。由于作案动机不明,现场遗留线索太少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后来我们在调查唐家人生前情况的时候查到了My Fair Lady,也是在那里我和楚淮再度重逢。”
林洛缓缓说着:“很快我们就知道死者之一唐莹来过My Fair Lady并留下了一个音乐盒。”说着林洛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留声机造型的音乐盒。“我当时就知道这个音乐盒一定是案子的突破口。那个时候好像是有一个人在场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就是零。”说到这个名字不仅是穆芸连一向沉稳的李医生也紧张起来。
“但我们并没有在音乐盒里发现什么,最后还是还给了楚淮。后来我请楚淮帮我查看现场也是那一天楚淮被人狙击了,我及时发现替他挡了一枪。我受伤之后楚淮去追狙击手,也就是那一夜之后楚淮就变得有些奇怪。我当时在医院养伤没有办法继续追查……如果,当时我坚持去追查,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情,分明就只差一步。”
穆芸有些急了,催促道:“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My Fair Lady起火了,我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现场,但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已经无法挽回,消防员只能拼命控制不让火蔓延的周边建筑物。然后警员在附近的街巷里发现了昏迷的楚淮,当时他身旁就摆着这个音乐盒。”
“My Fair Lady起火,我怎么不知道?!”穆芸惊道。
“是后来楚淮花了两个月重新翻修了My Fair Lady,我曾劝他换个地址,但他不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将My Fair Lady复原。”
穆芸低头沉思着:“怪不得我回来以后里面的东西全部是新的,我还以为旧货都卖掉了。”
李医生抓住了重点,问道:“My Fair Lady里面还有谁?”
林洛长叹一声徐徐道:“火熄灭后我们从里面抬出了四具尸体,均为男性,做了解剖之后,发现有三具尸体的致命伤和唐家人的伤口90%吻合,而剩下的一具……”林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林洛依然清晰的记得尸检报告上的内容。“剩下那一具尸体可以说是残破不堪,全身刀伤大大小小不下五十处,右臂从肘关节处齐齐砍断,双腿腿骨被压碎,右腿大腿中弹。他的死因是失血过度。恐怕到最后他活着却没有办法离开,或者他根本就不想离开。”
穆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道:“难道那个人就是零?”
林洛摇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我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唐家灭门的凶手。”
这时李医生走过来轻叹道:“可以猜测,楚淮极有可能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昏迷后不知道被谁救了出去。看得出来楚淮非常重视零,如果那个人是零,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楚淮强迫自己忘记了那段记忆。”
其实有一点林洛没有说,在他找到楚淮后悄悄检查了那个音乐盒,音乐盒底座里有一张纸条,那张纸条让林洛大概能够理解楚淮发病的原因,但他却不能说出来。
那张纸条上刚劲的笔记写着七个汉字:
“淮,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