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一章 入局(1 / 1)
秋日的早晨,天刚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嵌着几颗残星,乳白色的轻雾弥漫着大街小巷。晓鼓声却已准时的发出咚咚地声响,传至大街小巷。
晨晓街鼓响,正是都城百官上朝的时候,行人车马出没于大街小巷中。官员们或骑着马或坐着宽大的马车上朝,随从的仆人打着灯笼,使得原本昏暗的街道映出忽闪忽闪的影子。
金碧辉煌的宫门依次一道道地打开,迎接官员们的到来。官员们身着华丽朝服,个个意气奋发,见面时不免寒暄恭维一番。
“那不是国舅爷吗?”一人远远看到大殿门前跪着的身影,大奇道。
“可不是国舅爷,他为何一早跪在殿门前?”另一人大惑不解。
“你还不知么?国舅爷的君宇公子昨日和三王子殿下抢一个女人,遭三王子剁了手……”一人解释到。
“是不是青怀楼里的梅香?”
“那梅香不是早跟三王子断了么,那日还伤心得想跳河。那梨花带雨的样儿别说多让人心疼了,这三王子也真真舍得……”
“那是哪家姑娘?”
“这下可又闹事了。”
“可不是,三王子和国舅爷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
官员们爬着宫门前那道长长的宏伟的阶梯时,小声的议论着。
三王子为皇上的妃子荣妃所生,荣妃去世得早。据说,荣妃那日是跟着皇后去寺院祈福,却突然得了急病。那日陪同的太医因为皇后也不舒服,所以都留在皇后那里,荣妃身边的人没法,下山去请来当地的医生,却在半路上被当时充当护卫的右相大人当刺客拦下,那荣妃便在当夜被活活痛死的。
荣妃当时最得皇上宠爱,所生的孩子也被皇上喜爱,这其中的原因,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当时还为此大大生了气。这三王子和国舅爷的关系一直面和心不和,现在这样,是要放到台面上来了吗?众大臣心里暗暗猜测着。
“诸位大人早!”略带一点点戏谑的声音懒懒的响起,一干大人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三王子来了,赶紧唯唯诺诺着行礼。站在那里的,可不是三王子嘛,着大红贮丝罗纱朝服,戴貂蝉笼巾、佩方心曲领,还是那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样子,那身朝服穿在他身上,总比旁人的好看。
“三弟,昨日是怎么回事?”太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三王子的身边,一干大人识时务的快步往宫门赶,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哥是问何事?”三王子迷惑着问。
“昨日舅舅匆匆到我府上来,请去林太医,说表弟被人砍了手,那人……”
“咚——咚——咚——”太子话还没有说完,三声鼓便响起,早朝的时间已经到了。
两人匆匆随着鼓声踏进大殿里。
龙椅上的皇上脸色苍白,像是身体极其不舒服。大臣们都知道,皇上身体虚弱,生病是常事。昨日还因病罢朝了呢。
早朝无非都是一些例行的公事,因为皇上身体有恙,于是这早朝便早早结束了。
在众大臣散去后,右相也就是国舅爷还一直长跪在地上不起来。
“皇上,请皇上给老臣做住呀!”右相也就是国舅爷君子望声泪纵横的说着。
皇上刚想离席前去休息,突然见到右相涕泪横飞的样子,很是吃惊。
“爱卿有何事不妨直说。”皇上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
“皇上不为老臣做住,老臣便不起来。”国舅爷硬是跪着不愿起身。
“你起来吧,朕自会为你做主。”皇上说。
“臣的孩儿昨日无端被人砍了手……”右相泣告。
“哦,是谁这么大胆?”皇上皱着眉问。
“臣——臣——”右相还是泣不成声。众人都知,右相四十多岁才得这一子,疼爱娇纵得不得了。
“太子可知此事?”看到国舅身边的太子,皇上出口问到。
“孩儿只知个大概。”太子瞄了瞄倚在门边的三王子,说着。
他们兄弟俩除上早朝外,一下还得去给皇后请安,所以留在最后。再说,现在皇上身体有痒,他俩更要陪在他身边。
“臣的孩儿刚刚二十,却没了一只手,这该如何是好。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右相恨恨的看着三王子道。
“手是我砍的。”没等右相回答,三王子径直说着。
“赫儿,又是你做的坏事?”皇上怒声对三王子说。
“云泽国律法第八十二,调戏奸辱妇人者,重则挖目割手足,轻者罚金拘禁。君宇所犯之错本该割手。”三王子斩声说着。
“你,你胡说,我孩儿断不会犯此大错。”国舅爷厉声喝到,全没刚才的涕泪交加。“皇上可派人调查,我孩儿不过是跟那妇人聊了几句。”
“本王子亲眼所见还会假。”三王子凉凉的说着,“况且那妇人还是本王相中的侧妃,已为本王育得一子。这调戏王妃,罪名可不轻啊。”
淡淡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院子里的枯树上鸟儿正在啾鸣。云儿恍惚中转醒,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这天亮得还真快啊,好似才刚刚眯了会儿眼。云儿侧过头去,看着枕边睡得酣甜的小小人儿,柔柔一笑。昨日鹿儿突然发了高热,她急得不得了,还好,吃过大夫开的几副药后,好了很多。只是昨夜睡不甚安稳,云儿足足哄了他一宿。
探出手去摸摸他光洁的前额,嗯,烧已经退了,云儿松了一口气。想是感觉到她的碰触,小小孩儿不满的抿了抿唇,皱皱眉,云儿不由得一笑,轻轻为他掖掖被角。再细细看着他。“自家的孩儿,怎么看都看不够呢。”这是母亲以前说过的话,果然不假。粉嫩嫩水灵灵的小脸,乌黑浓密的头发,淡淡的眉色,小巧的鼻子,云儿看着看着,不禁心中一痛,孩儿慢慢长开,那轮廓竟悄悄随了那人。终是无法控制,疼痛悄然蔓延全身,云儿拼命的止住那涌向眼眶的泪水,不让它往下流,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能想,多想亦无益。
“夫人,您看,枝头上有喜鹊在叫呢。指不定过些日子咱家就有喜事。”云儿起身刚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吴妈在院子里看着枯枝上几只啾鸣的鸟儿笑。
“要是有喜事那敢情好呢。”云儿揉了揉眼角,笑着说。吴妈是云儿让三王子帮忙找来带孩子的,性子甚好,勤快心地也好,也很喜欢鹿儿。
“吴妈,昨日您也劳累了一天了,今日就回去歇着吧。这日头也高了,昨夜忙着没有得做糕点,今日我就不去糕点屋了,就在家里带鹿儿。”云儿笑笑对吴妈说。
“那好吧,我给鹿儿洗好几件衣裳就回去。”吴妈答,看着云儿消失在厨房的身影,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终是难的,也难得夫人整日脸上有笑容。
“圣旨到!民女何云接旨——”云儿正在厨房里弄些鹿儿爱吃的糕,正忙碌时就被这一声尖细地叫声给吓到了,手一抖,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裂成一片片碎片。
云儿出到院子里来的时候,见着吴妈已经跪在那里了。几名宫中来的人穿着华服,神色肃穆。
“这位夫人可是何云?”那位领头的宫人问着。
“是!”云儿从愣神见回过神来,“见过几位公公。”
“夫人免礼,请接旨吧。”那位公公甚是和蔼。
云儿只得跪着听旨。
“奉天成运,皇帝诏曰:民女何云,贤良淑德……兼诞下王孙有功,晋为三王子玄赫侧妃……”
云儿被那“三王子玄赫侧妃”给吓到了,懵懵懂懂着,连那些宫人什么离开都不晓得,恍惚中好像还听到他们说了许多恭喜的话。
“夫人,快请起吧。”吴妈笑呵呵地扶起云儿,她早就看出来,那三王子跟夫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三王子迟迟不把夫人娶进门,是怕人看着她是民女笑话她吧,这下子有皇上赐婚,身份倒是不同寻常了。
入夜,窗外淅淅沥沥地在下着小雨,天空黑得像一盘墨汁,风从窗缝吹进来,屋里的纱罩灯像闪眼睛一样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
云儿正哄着孩子睡觉,就听到几声敲门声。
“云姑娘睡了吗?”云儿听那声音,像是三王子的贴身侍仆。
“请等一下。”云儿理了理衣裳,起身前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黑衣的三王子就站在门外,乌黑的发丝还挂着几滴水珠。
“鹿儿睡了么?”他笑了笑,抬脚往屋里走,轻声问。
“嗯,还没呢。”云儿见着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时倒是不知要从何问起,恍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三王子踱到鹿儿的身边,逗弄他玩儿。
“三王子,您手受伤了?”云儿看到玄赫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好像包着药草,她闻那味道,像是伤药,随出口问了句。
“三王子的一只手指被右相和皇后给砍掉了……”玄赫还未来得及出声,他身后的侍仆就哽咽着说。
玄赫头痛的拍拍脑袋,当初就不该答应师傅收留这孩儿,看他嘴巴多的。
云儿心中一颤。“对不起——”她轻声说着,自己欠他的似乎又多了一条。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是。”玄赫看着昏暗灯光下单薄的女子,满是歉意的说着。“父皇身体日差,我们已经等不起。不得已把你拖进了这个局里。”
云儿隐隐猜到是什么事情,也没有问。“你已帮我良多。”只能这样说,还能怎样呢。
“谢谢,我会尽快选个日子娶你进门。”玄赫歉意的看着她,“你放心,无论我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护你和鹿儿周全。”
其实,云儿一跟他的人来到云泽国就被皇后他们盯上了,只是来不及有动作的时候,就遇到君宇的那趟事,那天他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的劝阻君宇的,只是,人人都知道,右相大人的弱点就是他的那个儿子。他不过就是为了逼他们动手。准备仓促心怀愤恨,难免容易心烦意乱,他就要他们这种结果。
昨天,在父皇跟前,右相和皇后声泪俱下,还说要找到那女子来对质。怎么可以让他们带走云儿,如果云儿被他们带走,指不定要被怎么折磨呢。他当场自断了一根手指,父王加封了君宇爵位,云泽国最年轻的一个侯爵,保他终身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右相和皇后这才没话讲,恨恨的离开。
右相府的东厢房里,大夫进进出出。
“爹——爹——疼,哎哟,疼死我了——”君宇在大夫换药的时候一阵嚎叫。
“乖儿子忍忍,忍忍,一会就好。”右相也额头冒汗,“方太医,怎么回事,我儿怎么那么疼。”
“爹——快叫他们走。这什么狗屁大夫。”君宇嗷嗷叫。
“下去下去。”右相见他们换好药,心烦气躁的挥手让他们走。
“我当初让您去杀了那个小子您还不肯呢,这下知道后悔了吧。”皇后带着太医前来给君宇诊治,见到右相急成这个样子,忍不住说了句。
“我怎么没去?谁想那小小孩儿却伶俐得很,一头扎到河里跑了,我让手下在河边寻了一天一夜都没寻着,以为他被淹死了,却不知被他从哪个角落跑走。那以后,皇上日日把他带在身边,那送他去跟武仙学艺,那武仙武艺高强,日日陪在他身边,我还怎么动手。”右相一副懊悔的样子。
“爹——疼——”君宇挥舞着想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疼得眼泪横飞。
“乖孩儿,爹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右相摸了摸君宇汗湿的脑袋,轻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