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物是人非心变(1 / 1)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冒出了碗碟跌落地面破碎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分外刺耳惹人注目。麻生芽月侧头看向声源处,顿时,瞠目心惊。
庭院里的灯光明亮,足以让麻生芽月看清他清俊的脸容。他翠绿的发丝在灯光下略微暗沉,却怎么也遮挡不了他碧波荡漾眼瞳中震惊的光芒。
10年了,足足10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见在她午夜梦里徘徊的人。他又长高了,身姿更是比以往健硕,棱角分明的脸容沉稳刚毅,不再是年少的秀气,而是成熟的俊美。
可是他口袋里冒出的娃娃长颈鹿,泄露出他唯一亘古不变的星座论,莫名地让人怀念。
麻生芽月眼里心里只剩下绿间真太郎一个人,本以为再次见到他一定能够很淡定的,是她低估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了。不是她不想逃开这窒息的禁锢,而是她宁愿窒息而亡也不愿逃开他。
惊诧不已的绿间真太郎眼底抹过讥讽冷笑,很快便敛去所有情绪,可他那一瞬的表情还是被麻生芽月给捕捉到了,让她心凉与胆怯。
麻生芽月的粉唇微张又闭合,始终发不出任何声响,最终打破这般尴尬的静寂还是一道温婉的女声。
“真想不到还能在日本见到传说中的麻生小姐,看来我还挺幸运的。”一条海子温温润润的声音暗藏着的讽刺,麻生芽月还是听出来了。
看着一条海子亲昵地挽着绿间真太郎的胳膊,他们结婚的那一幕幕在麻生芽月眼前晃过,霎时,她脸颊上仅有的几丝血色也被抽空,徒留哀切的苍白。
麻生芽月轻轻地闭上眼睑,将眼底的情绪全都收敛起来,再次睁开眼,黑眸恢复一片清冷的平静。
“我也很幸运能在这里遇到你们,绿间君,不介绍一下吗?”在美国磨练出来的波澜不惊,居然还能用在这个地方,麻生芽月自我嘲讽。
一条海子冷笑,真是想不到能遇见这个女人,她只是从绿间真太郎房里的照片看过麻生芽月的照片,第一眼她是认不出来的,但看见绿间真太郎的反常,便一下子明了此人是谁。
一条海子攥紧绿间真太郎的胳膊,略带忧心地凝睇看似平静的男子。绿间真太郎擦觉到她的忧心,唇角抿起一个小弧度,平复她的忧心。
绿间真太郎脸色平静,对麻生芽月露出疏离礼貌的微笑,不甜不淡地开口:“椎名夫人,这是我的妻子绿间海子。”
他平静的话语如同巨石扔在麻生芽月早已结冰的心湖里,粉碎了她所有的武装,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椎名夫人?呵呵,对啊,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悔婚了。现在解释也没有用,他身边已经有一个清丽绝俗的妻子了。
“……恭喜啊!”麻生芽月想给他们一个祝贺的笑容,却发现她的面部神经冷坏了,无法笑出口。
他们奇奇怪怪的对话与氛围,让在烧烤的教授们全部都尴尬无比,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可天海教授明显是最快醒过来的人,听到麻生芽月已经嫁人,他心里还是很失落的,他出声打破目前的静谧。
“绿间教授,你们就不要客套来客套去了,快点过来烧烤吧。”
天海教授的呼喊,让气氛渐渐变暖,一条海子一脸温柔地拉着绿间真太郎向烧烤炉那边走去,与麻生芽月擦肩而过,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麻生芽月身上,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般。
还停驻在原地失神的麻生芽月呆呆地任由天海教授拉着她的手坐到烧烤炉旁。
他们一群人欢声笑语,此刻在她耳里如同噪音,特别是听到绿间真太郎和一条海子的嬉闹声,那才叫做声声锥心。
麻生芽月嘴里吃着烤好的肉,味如嚼蜡,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坐在她对面的夫妻,看着绿间真太郎温柔地替一条海子烤肉,温柔地替她擦拭手指的酱汁,温柔地对她笑着。
他们之间的默契与平淡的幸福,麻生芽月发现她原来嫉妒到发狂,那是她曾经享受过的宠溺,如今…
“啊,麻生桑,小心啊!”
天海教授的一声惊呼,他赶紧将麻生芽月的左手从烧烤炉里拿出来,“你没知觉的?手都碰到碳火了,绿间教授,你家有没有烫伤膏?”
被拉回理智的麻生芽月赶紧开口:“不用了,有点烫红了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她垂头看着左手的红肿,她其实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抬眼瞧向绿间真太郎。可神色平淡的绿间真太郎只是轻轻地挪挪眼镜框,淡淡地开口:
“椎名夫人回去记得擦烫伤药。”
这样平淡的关怀,对于麻生芽月来说简直就是恩赐,她扬起唇角,温声:“谢谢,我会记得的。”
她该高兴的,他真的放下她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椎名夫人最好是记得,在我记忆中,椎名夫人似乎是一个不怎么有记性的人,不是吗?好比,你出现在日本。”一条海子略带笑意的话,硬生生地让麻生芽月脸上的笑意僵硬。
局外人或许听不懂她话中的讽刺鄙夷,可麻生芽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是在责骂她不信守承诺。10年前她答应过绿间真太郎到死都不回来日本的。
“我回来只是…..”
还未等麻生芽月说什么,一条海子突然疲惫地瘫软在绿间真太郎的怀里,温温软软地撒娇:“真太郎,我头有点晕。”
“肯定是你今天匆忙来京都,累坏了。你先休息,等会我把煮好的汤端给你喝。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失陪一下,你们继续。”绿间真太郎面露淡淡地温柔宠溺,打横抱着一条海子往屋子里走去。
麻生芽月面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她看见在绿间怀里的一条海子投给她的目光,是挑衅。
这种折磨人心的苦楚铺天盖地地涌上,再也无法伪装的麻生芽月匆匆地跟天海教授他们道别,便落荒而逃地回到她的家里。
躲在房间里的麻生芽月倚靠在窗边,从窗边居然能够偷窥到隔壁的房间,真是不幸,他们俩的房间居然和她的房间靠得如此地近。
他们这般恩爱,她该欣慰的,毕竟他很幸福,不是吗。
她双眼空洞,静静地呆愣不知多久,直到电脑发出声响才将她从深渊里冒出来。
麻生芽月走到电脑前,恍然记起今晚和美国公司有视频会议,她整理好情绪才接通视频的同意。
妖媚美女Claire的不可挑剔容颜冒出在屏幕里,Claire热情地挑起金色发丝,调侃:“我们的大boss,什么时候丢下可怜的我们,独自去异国他乡来几场一夜情!”
麻生芽月没有像往常般驳回,只是淡淡地交代着:“Claire,今晚的会议你来主持,我今天有点累了。”
远在美国的Claire如同见鬼般,麻生芽月大boss在她眼里可是从来没有累和休息这样的词语的,捧着电脑,眯起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的苍白容颜,Claire不禁涌出疼惜。
“芽月,你知道吗,以前的你就像是一具有温度的尸体,而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开始泛冷的尸体。”
“Claire,想不到你文采这么好,形容地这么贴切。”麻生芽月不否认,毕竟她形容地..很像她。
Claire是真心敬佩她的,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居然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国商界上渐渐地支撑起一片天,真的不容易。
创业过程的心酸,她是看在眼里的,可麻生芽月却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一丝脆弱,这样才让她心疼不已,不得不敬佩她的坚强。
“芽月,你可以不那么坚强的。”Claire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说这句话的。
听到这句话,麻生芽月若有似无地侧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另一栋早已熄灯的房子,好一会她才收回目光,神情落寞地淡笑着。
“Claire,我已经失去被人宠溺的资格了。我现在只想保护好我身边的人,如果不坚强,我便一无所有。”
Claire,你不懂,曾经被人默默宠溺过的她,当失去那份宠溺,她才明白从顶端堕入万丈深渊的可怕。
特别是在今晚她看见绿间真太郎对一条海子的温柔宠溺,她再次尝试了世界崩塌的绝望,曾经的宠溺,她彻底失去了,徒留的只有坚强。
Claire自知好像触碰到了她的禁忌,赶紧转移话题,不想再看见这般令人心碎的表情。
“其实交接的事情,我也跟的差不多了。你赶快把公司丢给我,去环游世界吧。。”
麻生芽月本无光的黑瞳闪烁几下,眯起眼睛盯着Claire,似笑非笑地说:“要是你让公司亏钱,我会快递几把自杀工具给你的。”
Claire顿时哭丧了脸,她有种自挖坟墓的感触,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呢。
麻生芽月没理会她的哭丧表情,垂头看着左手被炭火烫伤的红肿,百感交集的她只能苦笑。
“Claire,两天后我就回美国。”
本来是想再日本再呆几天的,如今还是提前走吧。
看着他现在过得这么好,她已经知足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是时候放下那抹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