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风云起(1 / 1)
宋裕一生战绩赫然,将军时期也好,皇帝时期也好,怎么看都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领袖,不过嘛,越是随着年纪大了,怎么跟皇后越腻歪了呢。
上一回出去说是南边出乱了,他们去查看一番,其实不过是随口扯了个幌子,外出游玩了。
这一回又是,说北方似乎有异动。
连借口都懒得用心想,众位大臣此刻的内心极其复杂。上凉今日都不太平,洛世子已经有所行动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洛王爷懵逝了,就在昨夜。
昨夜发生的事真不少,皇宫出现刺客,人没抓到,太子妃,未来的正宫皇后没什么事,所以宋明辰也就没多大在意,但一早接到消息的时候,他这才眉头蹙了起来。
起身定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叮嘱阮冬临立马准备马车,他要和慕晚去一趟;洛王府。
昨夜还有的事,是洛飘然和安子清彻夜未睡。
两人最后都倦极,但谁都不肯闭眼睡觉,安子清逼着洛飘然一声声的喊“相公”,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乐此不疲的笑闹。到后来的时候,洛飘然默默了一会儿,说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从未恨过洛有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如果,他要是早一点找她,早一点跟她说说话,也许父女两个现在关系也不会这么僵。
她除了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之外,对他的样貌声音,都无比的陌生。
安子清耐心听她说着,她讲到哽咽处,他就凑上去吻她的嘴角,直到她松了防线,将泪水收回去。
就这么反反覆覆,听她说完了。
“飘然,你有没有想过,就像你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洛王爷他,也许同样呢?”
戎马半生的王爷,习惯了叱咤疆场,习惯了威风凛凛,他已经忽略了妻子,到妻子离世时才妄图悔过,可面对不过几岁的小女儿,还有一个刚带回不久的私生子,想必他的内心也有过矛盾。
如果,妻子的遗言如此,那么他大概认为最大的赎过,就是在背后默默关注了。
安子清虽然只是揣测,因为他不希望洛飘然心里永远有这个疙瘩,另外其实有一件事,他一直没告诉过洛飘然。
“你不知道,在咱们还未成婚之前,洛王爷其实也找过我。”
洛有川不想给洛飘然继续添堵,所以绕着弯拐到安子清这里,探探虚实。
“他真的这么说?”洛飘然对于这件事实在是惊讶,当初洛有川极其反对自己嫁给安子清来着。
安子清嗯了一声,“当时我也没想到,他跟我说,如果我不是真的非你不可,就让我早点放手,不然以后你受了委屈,他就是违反律例也要把我弄残了才行。”
洛飘然忽然觉得似乎之前所有的故事,都不过在酝酿这一个结局,良辰良辰,不过是他来的时辰啊。
两人相拥着看了眼门外泛青的天色,安子清咬了下她的小嘴,翻身就要下床。
后背上还有明显的红痕,洛飘然忍不住脸红了一把,却还是从背后攀住他。
“你都没怎么睡,要不告假吧?”
安子清想了想,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一双藕臂,很认真思考了一番,做出了妥协。
但人还在不紧不慢的穿衣服,“我去交代一声,你先睡一会儿。”
不过两人最后谁都没能睡成,房门一打开,还不待安子清说话,管家已经慌张跪下来,出口的事却是——洛有川懵了。
安子清的身子僵得不能再僵,洛飘然委屈的神情还都在眼前没有散尽,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替她解开心结,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答案,她该怎么想?
安大人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煞白着一张脸,就进了房门,关了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不停在思考该说的话。
洛飘然想着他很快就回来,所以没敢闭上眼,听见动静,循着方向找到他,却见他表情很不对,“怎么了?”
安子清发现连张开口都很难,他坐在了床沿,然后把洛飘然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安子清:“飘然,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洛飘然啊了一声,“什么事?”
“洛王爷昨夜里,西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最后一个音刚落下,洛飘然眼里的泪也跟着砸下来,毫无预兆的,眼里连雾都没时间酿起来,泪水就决堤了。
她抬手擦了擦泪,开始笑,“哈哈,西去了?去哪里了?”她说着低头开始找衣服,中衣斜斜垮垮罩在身上,套了外衫,就开始系襟口,平时很容易就扣好的,今日却是一个都扣不上了。
她一边跟自己颤抖的双手较劲,一边不停地自言自语:“不可能,你们肯定记错了,我娘的故乡在南边,他想要我们的原谅也该是去那里,去西边干什么呢?”
说完又看看安子清,眼前视线模糊又清楚,然后又模糊,她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始放声大哭。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样呢?我才刚打算原谅他,他就不在了,相公,为什么他不能等等我呢,我从小没有了娘,我还以为以后总会有个爹,可他,他也不要我了,现在我、我和你,一样了,我们都是孤儿了,呜……”
安子清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他知道,她现在很难过。
这世间最无情的不是少年熬白了头,而是,时间等不及。
成婚不足一月,安王府大红的装饰就被一早换上了白色。
喜事变白事。
洛王府似是早有准备,一大早已经准备好灵堂,棺木都是上好的,就等时辰一到了。洛飘然等人不顾拦截闯了进来,洛言恪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着若无其事的洛言恪,洛飘然眸子里都有些发狠,萧誉宴早到一步,正和洛言恪说着什么,看到她,眼神动了动。
眼睛红了,哭过了。
萧誉宴默默垂了眸子,思忖着是不是该安慰些什么,抬了头欲开口,就看到她身后跟来的安子清等人。
眼神一黯,终究什么都没说。
洛飘然几乎认为是萧誉宴和洛言恪联手了,因为以洛有川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她不信……想着,更加坚信这种观点,走了几步,挨近棺木,就要掀开。
“放肆!”洛言恪出声警告她,“飘然,死者为大,无论你怎样恨他,都不能做如此大不敬的事。”
洛飘然瞪了他一眼,就说昨日表哥生辰,怎么洛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谁曾想不过一个晚上,世道就变了,怎么就满目的白色,那么刺眼呢!
她不信,这其中定有蹊跷。
“洛言恪,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怕我开棺验尸,坏了你的诡计,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洛飘然出声质问。
萧誉宴能理解她的心情,可毕竟人已经去了,他不希望她如此偏激,于是开了口:“飘然,不论怎么说,先把丧事筹备了吧?”
洛飘然转头看他,满是冷漠:“筹备什么?你看不出来他早有准备吗?”
“飘然,你先冷静一下,时辰……”萧誉宴耐着性子哄她,周围所有人都发现了萧王爷的态度转变,但当事人却无动于衷。
“冷静,怎么冷静?萧誉宴,死的人是我父亲,就算我跟他不亲,可我没了娘,如今又没了爹,就不许我问问具体情况,再说了,父亲死了,作为女儿的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吗?”洛飘然赤红了一双眼,恨不能喷出火花来。
安子清在身后将她拉回来,护在怀里裹着,很是不忍心。
慕晚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洛言恪坚持死者为大不同意开棺,但飘然姐梗着脖子坚持,谁也不肯让步。
宋明辰一进门就发现了,洛言恪早有防备,洛王府的戒备都森严了不少,这怕是一旦动手,他们几个人讨不了便宜,看来洛言恪是打算撕破脸了。
只是,未免太过心急了些。
近日来一个接连一个的事件,穿出一条线,不难想出幕后黑手是谁,只是宋明辰的问题在于风萤为什么要和洛言恪联手,那么传闻中的慕玲珑要嫁给洛言恪,又有几分真假。
怕本只是一个计谋,如果逼急了他们,便都是真的了。
这么说,慕府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的。
宋明辰眸底一动,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他走近洛飘然,低头说了些什么,洛飘然眉头松了松,似是思考了一番,于是又狠狠瞪了洛言恪一眼,连带着瞪了眼萧誉宴,拽着安子清回去了。
正主都走了,宋明辰自然没有久留的道理,带着慕晚在灵位前鞠了躬,不经意撇过萧誉宴的眼神,心里渐渐有了眉目。
很快也带着慕晚离去了。
看来大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