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谁更嚣张(1 / 1)
她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眼波流转间全部化作缱绻思绪,一点点都彰显在脸上,巴掌大的一张脸,满满的都是少女的绮思,而这,正是萧誉宴熟悉了洛飘然,正如初相识的她。
自信而情窦盛开。
她一向是自信满满的,毕竟顶着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如果不是遇见萧誉宴,她仍然目中无人下去,胜似天上不食烟火的神仙,不属于这过于浮华的尘世间。
然而她还是先遇见了他。
在那样一个懵懂无知的年纪里,那爱却似六月的流火,一点即着,只可惜,一场烟火的初妆,终归要在这夜空里化为灰烬,故事就写上结局。萧誉宴曾经心疼过她,她慢慢变得敏感,失去了原先的靓丽,他都看在眼里,却无论如何难以下狠心拒绝。
他想着,也许大了,她就会改变。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已过弱冠了,而她,才是豆蔻年华。
与他来说,小女孩的爱情怎能当真呢?小女孩,他一直这么看她。一眨眼间,她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也早已不再是她,半年前,阿星出面诓他陪着她出任务,他临出发前已觉出不对,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反对。
去了才知道,一路上也只有两个人,这一路去的路上,她反常的沉默不言。
后来转了许多地方,他才忽然想起她母亲似乎出生在这里,死后,也埋葬在这里,终于她郁郁寡欢了大半月,终于同他说了第一句话,她说,师兄,让我抱抱你吧,最后一次。
她那样的表情太过透彻,了悟一般的平静,他却忽然心抽了一下,他想,终于还是来不及了,伤她太深了,却从未深想,为何自己会跟着心底惊天骇浪一般无法平静。
如今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她,萧誉宴的眸子明暗交接,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安子清自始至终挂在脸上淳淳的笑,莫名的更加刺眼,而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风萤,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慕晚,眸子仍旧是一片虚空的黯淡。
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声音很低,慕晚好奇地睁着眼,瞧见洛飘然耳根泛起了红,再看安子清,同样赤红。
风萤点点她的鼻尖,叫她不要探听夫妻两个的秘密。
“什么秘密?姨娘你也还没嫁人,知道夫妻间有什么秘密吗?”唔,她是真的好奇啊,飘然姐居然脸红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风萤:“……我是猜的。”心里却琢磨着要在慕晚出嫁之前,给她教点什么。
宋明辰被宋裕交待了些事,加上太子宫寝殿如今正在重新装饰整改以备婚期,所以慕晚要继续留在安王府里待一段日子了,宫里把寻常照顾她的宫侍送了过来,顺带还有她的黑子。
慕晚抱着黑子给风萤看,“姨娘,它叫黑子,如今该有六个月大了。”
风萤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叹缘分的奇妙,“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狗,跟它,很像的。”如果没错,应该不只是像,该是黑子的娘才是。
“那后来呢?”
“丢了,我快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风萤及时收了口,“我是说我快生病的时候吧,她可能感知到什么,狗是很通灵性的动物,她开始整日的慌张,后来就不见了。”
慕晚笑着摸黑子的脑袋,“我跟姨娘可真有缘。”
风萤暗想,怎样的缘分能比得过亲人呢?
萧誉宴看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认为可以带着人回去了,这才是他的目的,毕竟一直待在安王府也不是个事,尤其,此刻……
风萤虽然不情愿,但想着来日方长,抱了抱慕晚,才准备离去。
正要走,洛飘然唤住了她,风萤心里几乎生出感激来,谁知道洛飘然神秘兮兮得把她拉到一边,在不远处慕晚狐疑的目光里,她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问风萤:“你不是懂医吗?有没有……那种药?”
风萤一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见她格外的扭捏以及赤红的一张脸,似乎猜到了一点。
“那种……药,你不会是说,合……”刚说了开头,洛飘然急忙堵住她的嘴,说话都不利索了:
“嗯,嗯,就是这个。”
风萤不厚道得笑了起来,换来洛飘然恼羞成怒的一个眼光,才收住,咳了几声,表示理解。
“这样吧,”她推开洛飘然的手,心里算着这样也能多来看看小晚了,不由心情又喜悦了起来,看着洛飘然只觉得那泛红的耳根,觉得好可爱呀,“我过两天来看你们,顺便带给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慕晚闷着头心里有些堵,觉得有根弦被不断拉扯着,让她有些难受,这还是他们关系明朗后,这样久的分离。她抱着被子到半夜才能迷糊睡着,早上总是睡到很晚。
待洗漱好都还是混沌的状态,一进到厅堂就听到里面分外清晰的争论声,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是这几日的一个常态。
正如端木丞相不喜欢飘然姐一样,他的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同样不喜欢,而且表现也都相差无几。
丞相家的小女儿上来总是揪着安子清的好不放,心里却是极厌恶对方过分出色的外表,小儿子则说女儿无才便是德,就那么几句绕口令似的翻过来覆过去的,洛飘然一贯的回答就是不作答,不耐烦得掏掏耳朵。
慕晚走进来时,十三岁的少女瞥了她一眼,这几日耳濡目染的多了,越发看不惯慕晚的呆愣。
“你真的要嫁给明辰哥哥了吗?”她很怀疑。
慕晚第一次从她口里听到这个名字,毫不迟疑得点点头,对方听完却似乎吞了苍蝇一般蹙着眉头不放,洛飘然幸灾乐祸得看热闹,云淡风轻说着风凉话:“婚期都定下来了,本来跟我是同一天的,表哥说在他们大婚的那一天,不能有其他女子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哪怕是我也不行,我当时都替小晚感动呢!”
“……那是明辰哥哥体贴人,要是我,他也会这样的。”只是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很没有说服力。
少年见妹妹落了下风,连忙迎上来:“有你这样的朋友,想必她也是个没几两矜持的小姐,成天到晚只会胡闹,你们这两个谁摊上你们谁倒霉。”
这磨刀霍霍的架势,慕晚悄悄撇了撇嘴,试图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点,一早起来连饭还没来得吃,就被这两个小人精折腾,心累。
手刚要触及茶杯,已经有人先一步夺走了。
少女怒目而视,眼眶带着深恶痛绝:“这是我安哥哥家的!”
洛飘然正欲开口,慕晚拽了她一把,让她不要为难小孩子。
慕晚讪笑了一下,准备换个位置坐一下,正在找还有茶点的桌几,少女和少年几乎疯了一样,满场乱跑,一边嚷嚷着:“这些,这些……全部都是安哥哥的,你不许碰!”
洛飘然这会儿倒是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她指着桌面上摆放的名贵装饰,问小丫头:“是你安哥哥的,如今他娶了我,这些便也是我的,包括你们刚才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我的,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还敢挑衅,你的家教呢?”
小丫头瘪了嘴,吃了哑巴亏,当然不甘心,当下唤来自己的丫鬟,指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一样样要搬回丞相府,认为这样才能赢得一丝面子,洛飘然要是不给,就是她小气,给了,当下还不呕死。
这就是小丫头的想法,可等她得意洋洋指了几件东西,见洛飘然仍然没有反应,眼珠子转了转,大量到装裱在墙上的一副刺绣,左下方看到宋明辰三个字,当下眼睛一亮。
伸手一指。
“呵,你眼瞎了吗?没瞧见这是新婚贺礼?”洛飘然不厚道得指出来。
少女一看,是什么合赠,口气也不善起来:“哼,我明辰哥哥题的字,凭什么她跟着沾光。”心里却想着,绣的挺好的,难怪明辰哥哥选了这幅,她要拿回去好好看看。
“你怎么不说,人家辛苦绣出来的,你明辰哥哥轻松几个字,就沾了光,小丫头,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你,她绣的?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满目的花而已,俗,俗不可耐,呵,这有名字吗?不会是叫花开满堂吧?我就知道,俗不可耐。”
洛飘然眼里又多了丝幽深,看着一言不发的慕晚,把她扯了过来,站在跟前,“小晚,你告诉他们,这幅绣可有名字?”
慕晚很难为情,看了几人,点点头,“花仙子。”
小丫头听完更加得意了,“也没好哪里去吗?花仙子……是个人吧?可哪里有人?”说完嗤笑一声,就等着她们的下文了,她跟洛飘然打嘴仗就没赢过,今天终于可以略胜一筹了。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响动,安子清和宋明辰一道从门外进来,慕晚眼尖,思绪刚动,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
宋明辰见她主动偎过来,自是欣喜如狂,先是摸摸她的脸,耳朵,然后抱了抱她。
安子清一出现,小丫头和小少年仿佛找到了靠山,叽叽喳喳控诉着洛飘然的行径,包括刚才的事件。
安子清一边听,一边打量着不动声色的洛飘然,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说话,他眼底却忽然暗了一下。
“过来,跟郡主嫂子道歉。”
两个少年同时瞪圆了眼睛:“凭什么!”
“就凭她是我的妻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还有这幅贺礼,你们懂不来欣赏,也不能随口污蔑,对他人是一种不尊重,还要对这边这位姐姐道歉。”
“明明就是嘛,全是花,哪里有什么仙子?你告诉我,哪里有!仙子去哪里了?”两个人连声抱怨着嘟囔着。
“嫁人了啊……”安子清轻声说,心里却涌起满满的暖意,犹如这满目的花瓣,饱满而生机。
另外两个人:“……”傻了,最后灰溜溜的跑了,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