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姗姗来迟(1 / 1)
新娘子迟迟没有出现,但是宫里的人也并没有报信说出了什么意外,宋明辰只知道飘然万不可能开如此大的玩笑,便安抚慕晚耐心等待着。
申时一过,一个个大臣也有些坐不住了,看着丞相越来越冷的表情,他们也跟着坐立不安起来。
瞧丞相大人气得,他们很担忧自己的处境,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毕竟如此丢脸的事,被全天下都有目共睹,对极其好面子的端木丞相来说,肯定是难以忍受的。
果然,只见端坐着端木丞相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安子清,就要发作。
赶来报讯的小厮看着气氛诡异的满堂,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一句话没敢□□来,管家见他杵了好久,骂了他一顿,小厮委屈地下去了。
就在此时,门外莽莽撞撞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安大人,新娘子已到。”
慕晚闻声看过去,心底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怎么的,心里的担心放了一些。
白离恭敬跪了下来,脑袋垂的低低的,就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安大人,郡主说,若要娶她,还请安大人尽快移步,她没有多少耐心。”
所有大臣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丞相一副郡主又要胡闹的架势,正打算对侄子耳提面命一番,手刚要抓住对方的衣袖,就见一阵风一样,刚刚还在眼前的人,说没就没了。
端木大人颤抖着收回手,直叹:这高堂真不好当,心好累……
众人不由同时松出一口气来。
安子清人已经到了府门外,不由被这场面惊了下,但面上一贯的温润如玉半分都没被破坏,眼睛沿着长长的出嫁车队扫了一遍,说心底没有落差是假的。
这十多日之中,他曾无数次想往过这样的场景:是她的车队远远而来,而他就站在府门外等候着,哪里也不去,然后看着她红衣如血一步步走向自己。
亦或者他也学她毁一次规矩,如果她不愿意坐马车,他就驾着马去迎她。
毕竟,安稳娴静怎么也跟洛飘然挂不上边,就如同这铁马踢踏的马车一样。
但不过一瞬,他的思绪也已经绕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没关系,怎样……都好。
他在马车边站了半天,一旁的公公轻声对着马车里的人唤了句“郡主”,看看安大人,意识到该改口了,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
马车里动静不大,可安子清耳力过人,知道她要出来了。
一只素白的手裹在红袖里探了出来,摸到门框上,紧紧攥住,手上的青筋都狰狞着鼓出来,安子清怔了怔,眼睛紧紧盯着车门的地方,以手为重心。
慢慢地又伸出一只手,似是很艰难,先是胡乱的划了两下,才停靠在门边,而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不做犹豫,大步踏上前,他轻轻掀开门帘。
看着戴着红盖头的人,他看了看,探出手摸到盖头上。
洛飘然手搭在他的大手上,阻止他:“不用试了,安子清,我是真的看不见。”
她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视线有些模糊,还以为只是暂时的,但随着一天天过去,她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她才意识到可能只会更差,不会好了。
她怕小晚担心,所以谁也没告诉,还不许慕晚总来看她。
因为,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就像,小白那么粗心的一个人,陪了她吃了顿饭,就发现了问题。
洛飘然当时笑着告诉白离,不过是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也好,多少事就是因为忍不住去看,才变得无法掌控了。
她犹豫了许久,她或许该坦诚得早点告诉安子清,可是,没有原因的,她就是不想说,她或许也只是想知道,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这个眼里有温度的男子,会怎么做?
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所以她才折腾了这么久,以往的脾性大家都有目共睹,于是她不醒来没人敢叫她,直到白离在外头晃了半天等不到人,才赶紧来把她拖起来。
然后两人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白离给她打掩护,她对着镜子看妆容,还几番挑剔,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都只当郡主的脾性又犯了。
坐了一路的马车,洛飘然一直在神游,满脑子都是,他会……怎么做?当意识到如果对方嫌弃她,洛飘然没来由一阵失落,不是因为眼睛带来的自卑无力,而是不想失望。
她对他,竟然会有期待?
怎么做……
安子清给她的答案是将她的盖头整理了一番,确定遮住完全,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她的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他微一低头,鼻尖全都是她的馨香,他怎么会舍得放手?看得见看不见又能怎么样,如果她想,他可以做她的眼睛,至于为什么看不见,他有的是时间听她自己说。
新郎倌抱着新娘子来了,喜娘终于表现出了自己的特长,看准时候,指挥新郎倌跨火盆,过水坑,最后是咬住门口挂着的喜糖,吃掉。意味着夫妻携手,酸甜苦辣,不离不弃。
快走到高堂前,安子清轻声对洛飘然说了句什么,温柔地将手里的人放了下来,但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却不松开。
抱起她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只是眼睛的问题,她整个人都虚弱的没有力气。
不论为什么,即使这样了,她还要嫁给他,那安子清……此生无憾了。
喜娘不断提醒着吉时、吉时,催促着安子清松开新娘子,两人赶快拜堂,安子清却怎么都不肯。
喜娘脸上挂不住了,就连丞相都觉得有丝古怪,眼里全是探究和不满。
安子清暗暗用了力道,才能稳住她,而因为耗费了太多力气,他能感觉到手底下的身子微弱的晃动,不由眼里忽然暗了下,他正要打算说新娘子累了,先送入洞房,洛飘然忽然用手指掐了掐他。
这时,白离从旁边走上来。
她看了眼安子清,不顾众人的眼光站在洛飘然旁边,一手搀着她。
按着郡主提早的交待硬着头皮说了一段话:
“我与郡主虽说主仆有别,可今日一别,我们也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了,郡主临行前还同我哭诉,好歹姐妹一场,就让我陪着她嫁人吧?”
白离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明白了。
于是在喜娘尖锐的呼喝声里,白离始终护在郡主一侧,陪着她完成了整个拜堂的过程,虽说此举闻所未闻,但郡主向来离经叛道,众人也怕再生纰漏,都没再说什么。
行礼完毕,安子清几乎立刻就接过了洛飘然来,一手扶住腰,暗暗给她支撑。
隔着红盖头,他都能听到细微喘息的声音,已是累极。
喜娘吆喝着送入洞房,下一刻安子清已经迫不及待将她抱了起来,喜娘脸上的表情几变,心说新郎倌可真性急,这,这自古送入洞房,都是牵着进的,还没见哪家是抱着进的。
可到底也没敢再说,正打算带头领入洞房,就听见大堂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萧誉宴几乎是带着盛怒的烟火而来的,眸子里写满了浓厚的不满,他一来,看见了坐在高堂上的宋裕,没什么心情行礼,目光直接放到了安子清……以及,被他抱着的红衣女子身上。
他走近了几步,安子清立刻将洛飘然护得更紧了些。
慕晚琢磨不清眼前的这一幕,只是觉得大敌当前,连忙扯了扯宋明辰的衣角。
宋明辰抱了她一下,也早有准备。
“阿宴,”宋明辰唤住还要往前去的萧誉宴,“飘然大婚,你来的晚就算了,怎么还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大喜的日子,你这么是不是过了?”语气里透露了几分警告。
萧誉宴冷面笑了笑,目光几乎是射向洛飘然身上,“我过了?那还要请问这位新娘子,好好的成婚不好,怎么还有空到处作乱,前几日府上就出了事,因为事情不大,我就当郡主一时兴起,没做回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昨天风萤休息的寝宫又遭暗袭,从昨晚开始,睡了那么久的人,神志不清,但嘴角一直吐血,还请郡主说明一下,正好皇上也在,咱们来说说这事。”
风萤……醒了?
洛飘然微微咳了一下,嗓子里酸痒难耐,安子清眸子里满是担忧,可这声咳听在萧誉宴耳里却格外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