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抉择（1 / 1）
“您有预约吗？”警卫一本正经地反问她。
被这么一问，她倒是无言以对了。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一辆黑色林肯房车从她身边擦过，停在集团门口。当时她并未留意，直到听到身后的警卫叫了声“总裁好”时，她才猛地回身。江允修走在前面，辰助理跟随其后进公司。
摊开报纸，她仔细地拿报纸上的照片与真人相比对，确定是同一个人后，她拔起双腿往回冲，但是依旧被尽忠职守的警卫挡在外面。见江允修愈走愈远，杨北笙急得大声呼喊，“江允修——别走！”
她试图挤进去，两只胳膊被警卫死死抓着，把她往外拖。
江允修的脊背一僵，回身望了一眼，她熟悉的面孔深深地镌刻在他的瞳仁里。
辰助理猜到江允修的意思，开口制止了警卫，“放开她，让她进来。”
获得行动自由，杨北笙把滑落的双肩包肩带提到肩上，很是激动地跨进公司，站在江允修跟前与他对视。
她的眼底是一泓澄澈的认真，轻轻含着的笑容如此纯粹，不掺任何毁坏这份美好的杂质。而他的黑眸，以深邃神秘的黑色盖住了所有的光泽，像是烟花在夜空下失去了耀眼的资格。
她礼貌地鞠了一躬，笑容甜甜的，抬头看着他的双眼，“江总裁，你好。”
他望着她，没有言语。
“八年前，由于车祸我忘了很多事。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你觉得眼熟，我们是不是认识？如果认识，你能告诉我以前的事吗？”
“不认识。”江允修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决，神色无异样。
他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转身走开，和辰助理一同进电梯。
以前的杨北笙并不爱笑，并不会用纯真的眼睛看别人。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拾起自己的心，收好自己的感情，生怕伤了自己并不强大的内心世界。她比同龄人多出一份成熟和稳重，承受着那个花季年龄不该承受的一切。而现在的杨北笙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所以，我不认识你。
回国那天，辰助理再一次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然后把调查报告跟江允修汇报。
辰助理当时说：“近日，在出入境查到杨北笙小姐回国的记录。经深入调查才知道她一直住在国外，一直和林佑泽本部长住在一起。想必，是林本部长把杨北笙小姐藏着，所以这八年在国内外找不到她的消息。还有，杨北笙小姐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医院度过，据病历报告显示，她忘了关于以前的很多事，暂时记不起来。她的主治医生说，八年前肯定发生了让她精神崩溃的事，她只有忘了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林本部长可能也是顾及到这个，才把她留在国外，不让她回国又再一次崩溃。”
电梯门关上时，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一靠，满眼的痛楚洒了一地。电梯在上升，他的心却直线下沉，坠到无底深渊，涌进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谢谢你忘了我，忘了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会还你一个幸福生活，我会悄然离开不惊动你已沉睡的回忆，我不会让你再次踏入我的世界而受到二次伤害。
杨北笙失望地走出江氏集团，即使江允修一口否定，可她仍抱有一丝不相信。
十楼的落地窗前，江允修负手而立，俯瞰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手掌握成了拳。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树枝，大地似乎都快要被吹得支离破碎。
杨北笙一个人走在路边，风虽大却不冷，用手拢住随风而舞的秀发，脑海中回放着江允修说的那三个字及冰冷的眼神。右手掌覆在左胸口上，她非常肯定地说，见到江允修时这里是有感觉的。那么的清晰，不容忽视。
豆粒般大的雨滴砸在曾被烈日烘烤的大地上，干热的空气一点一点被吸入雨水之中。雨珠落在树叶、柏油马路、雨伞上的乐曲，驱走了世上的尘嚣。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手臂上，她立即慌了神，把相机死死地护在怀中。
一把黑色雨伞遮在她的头顶上方，察觉到身后有人她猛地转过身。与她面对面而立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装修出笔挺的身线以及高大的身躯，面容上是那抹温润的笑容。
“你不乖，偷偷回国却不告诉我。”男人走近一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杨北笙仰视男人的双眸，笑弯了好看的眉眼。
路边的林肯房车，车窗缓缓摇上，驶离此地。
洗过澡，杨北笙穿着宽大的睡衣，抱着白色的大熊娃娃踱到书房外，偷窥正在与客户通电话的林佑泽。
他坐在皮椅上，深色的睡袍松松垮垮，未遮住他的胸膛。她咽了咽口水，这八年间他的变化可不小，越来越成熟稳重，越来越有男人味。很多次提醒他要穿好睡袍，他只会左耳进右耳出，难不成故意引诱她？
她把脸埋在毛绒绒的大熊身上，告诉自己别忘了来找他的目的，千万不能屈服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
“还没有改掉偷窥我的习惯吗？”
林佑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他居然快她一步，单手撑墙拦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她怨念深重地斜视他。
“你早就暴露了。”他抬手轻轻地捏她的脸蛋，眉眼中含了柔情。
从他的臂弯下钻过去，她抱着熊跑进书房，占了他的皮椅。坐在皮椅上转了几圈，顺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办公桌的对面，林佑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弯起嘴角。他的双手撑着桌面，俯身探到她的面前，“怎么样，有兴趣做我的私人秘书吗？”
她这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颇有为难地说：“我肯定做不好。”
“慢慢来。如果你怕累，我可以任命你为首席秘书长。”
又是这样，什么事都为她安排好，但从不问她的意思。
“不是怕累，我只是想自己找工作，跟你扯不上关系的工作。”
他低眸不语，缓缓起身，“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你不同意？”她知道，他的脸色一般决定了事物被认可的概率。以前在国外时，她的一切都是由他决定的，任何事必定在他的掌控之中。
仆人端来了咖啡与点心，因为不知道杨北笙也在，少备了一份咖啡。
林佑泽把点心端给她，从她手中夺过咖啡，偏头对仆人吩咐，“倒一杯牛奶给她。”
等仆人离开，杨北笙选了一块点心送到林佑泽的嘴边，他就着她的手吃了点心。
“跟你说过多少次，晚上不许喝咖啡，想要失眠吗？”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她憨憨地笑了，“最近状况还不错，没有失眠，噩梦也少了。”
手持咖啡坐到沙发上，他望着杯中褐色的液体，思绪一点一点地沉入眸底，如同这杯浑浊的液体，没有人能看清杯底。她亦看不透他的心思。
“你可以自己找工作。不过……”他低吟。
“不过什么？”她很兴奋，又很紧张。
他朝她微笑，“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的笑，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说吧！什么条件都可以。”
抿了一口咖啡，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笑，“时机未到，不可说。”
经过几天的四处奔波，杨北笙在Youth杂志社找到了一份挺满意的工作。因为她是新来的，按杂志社规定被分到一位老职员组里。在一年的实习期间，如果她的表现够好，就能成为正式职员。
带领杨北笙的师傅姓韦，是四十岁的已婚男士，在杂志社算是功绩较高的元老级人物。不过，韦师傅虽然敬业而且幽默，但是偶尔不着调，总会让杨北笙恨不得另择良师。
杨北笙上班的第一天，冒冒失失地撞到杂志社的大姐大——以整人为乐的社长。社长当着全职员的面训她，她嘀咕了一句“奔三的老女人”居然还被社长听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悲催，可更悲催的是她要被社长成天折腾，非把她折腾到累得爬不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点，杨北笙没有下楼，而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林佑泽端了饭菜亲自给她送去，见到床上如同死猪般的杨北笙，他放下托盘走到床边，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杨小姐，吃饭了。”
恍恍惚惚的，她眯着眼望着床边眼中含笑的林佑泽，“可以不吃吗？我好累，想睡觉。”
“你到底是有多累？”躺在她的身旁，他抚上她的脸。
“快死了，只剩一口气强撑着。”闭着眼，她嘟囔一句。
“有意愿做我的私人秘书吗？”
“不用。只不过得罪了人而已，我才不会屈服。”
“嗯！有骨气。”他无奈地笑了，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低头，才发现她已睡着。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回首八年的时光，奈何时间如此之快，已无声无息地从指间流过，连痕迹都抓不到。
希望你永远都记不起以前的事，而我是你记忆中的唯一。
整理完稿件给韦师傅，获得许可她终于能够去吃午饭。
背上水蓝色背包，从桌上堆着的文件中摸出手机。看见其他人还在拼命工作，她发扬雷锋精神，问道，“你们想吃什么就发短信给我，我帮你们带。”
众人纷纷抬头，都用感激的双眼注视着她。然而，当瞥见门口社长的身影，大家齐低头。
“杨北笙，你还真的挺闲的。”社长挎着包走进来，撩起画着黑眼线的眼帘，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
其他职员神经紧绷，就怕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影响了工作效率，然后熬夜加班。
杨北笙倒是气定神闲，坦然地朝社长微微一笑，“工作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去吃饭。社长刚从家里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吃午饭，需要我帮社长带一份吗？”
挑衅意味如此明显的话，众人为她捏了一把汗。
社长并未表现的有多生气，反而平静地开口问，“商界，现在最热点的两个人物是谁？”
“林佑泽本部长和江允修总裁。”
为了这份工作，她花费了很多时间恶补新闻知识。果然是有用的。
“既然知道，那就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