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爱情（1 / 1）
第十二章
史蒂夫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露西亚指的是什么。
以前……一个世纪前……还看不到和平的曙光的时候，在纷飞的战火里，约会是一件多么奢侈的行为啊。而且到了后来，史蒂夫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也越来越忙，总是有更紧急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他们以前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呢？那已经是他很久不去回忆的东西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他比她高了好多，露西亚向上一瞧，看到史蒂夫略微有些出神的模样。他的蓝眼睛柔和又清澈，眉毛稍稍蹙起，红润的嘴唇微张——她不自在地扭过头，有点心跳加速。
不知道怎么的，露西亚想要和他站的近一些，想要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想要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温暖的体温。就只是简单地说说话，露西亚就觉得自己又多喜欢他了一些。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个甜蜜的漩涡。就好像有人在她心上打了一口井，汩汩地冒着清凉的水，又润又甜。而自她醒来，能带给她这种体验的人，只有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开始时，在她看到他疏散民众、与敌人作战时，看到他和钢铁侠争论着那固执己见的样子时，看到他窘迫又没法拒绝她时……那甜蜜的漩涡都在吸引着她。更要命的是，不仅是美国队长，脱下制服的史蒂夫.罗杰斯也相当地——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就觉得他很好、非常好、十分好，好到如果让露西亚说说他的缺点，她会真的想不出来。而且更好的是，她知道了这个人爱她，甚至比爱自己还要多。露西亚听到这一点时，她看起来镇定，但心里竟然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不是虚荣心被满足的自得的喜悦，这更像是另一种、露西亚很陌生但是她在梦境里隐约感受到过的——这是爱吗？
……这是爱吗？她问自己。却没有答案。露西亚尽量不让梦境影响自己，却没想到那根本不可能。那是真实的记忆，不是虚幻的想象。何况那记忆不只是她的，如果她就这么抛弃了过去，露西亚对自己说，对史蒂夫来说，难道不是一种冷酷的行为？
史蒂夫肯定一直知道这一点，可她从来没听他说过。
所以……这是爱吗？
露西亚和史蒂夫缓步穿过那个小公园，夜幕笼罩，短短时间内，天彻底变成黑的了。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我……"史蒂夫回过神，开口道。
"嘘，嘘，"露西亚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把一根洁白的手指按到红润的嘴唇上，她悄声说，"听——那是什么——"
史蒂夫不会以为是有什么敌情，因为此刻他身旁少女的脸庞上带着微笑的神情，灵动的黑眼睛像两颗圆溜溜的珍珠。于是他侧耳，一阵细细的虫鸣传入耳朵，高亢嘹亮，他竟然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过了一会，虫声歇了，天地却没有因此静下来。史蒂夫才发现周围有这么多声音——树木草叶窸窸窣窣，气流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身边人的呼吸声，甚至不知道哪里隐隐约约的水声。这些声响静静地流淌在夜色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
这太奇妙了。史蒂夫想。他感受到了一种美国队长从未体验过的宁静的心情，身边的再寻常不过的事物都别有魅力，这一定是他身边这个姑娘的魔力。每一个记忆和露西亚一起度过的夜晚，都非常美好而宜人。
"那种虫子在神域也有，我见过，翠绿的翅膀会发蓝光，令人难忘地美丽。托尔给我捉过一只，有巴掌那么大。洛基告诉我它的名字来源于一首古老的诗。"露西亚说。她放开了史蒂夫的手臂比划着。
史蒂夫想提醒她神域和中庭很难有相同的物种，所以她看到的很可能是另外一种。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露西亚现在看起来心情很好，她朝他微笑，这就够了。
"洛基知道很多诗句，而且它们井井有条地呆在他的脑子里，从来不会乱。这点我和托尔都比不上他。有时候我随口说出一句，他甚至都能告诉我在哪本书里的第几章。我曾经拿这个跟洛基打赌，那真是我做过的最蠢的事。"露西亚带着一点回忆的笑意说，"啊，那时候我才十岁。"
也许今天她太高兴了。露西亚显得毫不避讳。史蒂夫知道一点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虽然知道得不多。他静静地听着露西亚讲些回忆里的琐事，记不起上一次他和露西亚的这样的对话是在多久前了。史蒂夫只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但是他已经看到自己和露西亚住的公寓了。
露西亚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转头问道："你不想问点什么吗？一般人都会有这方面的好奇心的，比方说，为什么洛基会离开神域？洛基是怎么找到他的盟友的？嗯，你不想听听托尔来地球之前的事吗？"
史蒂夫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听一夜都没问题。"
他们一直走着，直到露西亚停在了公寓前柔和的路灯下，转身看着美国队长。点点光晕洒在她漆黑通透的眸子里，好像那里面也有团光与之呼应似的。一缕乌发柔顺地伏在露西亚肩头，她把它掖在耳后。她想，此时她可以对他笑一笑，然后说点什么有趣的或者好听的话，她想出好几种逗趣的话，但一种也没有出口——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真让我惶恐，史蒂夫。"
顿了一下，她并没有对刚刚的话做出解释，而是轻轻笑起来："也许这实在是个冒险，荒谬地，不可思议地……你假设过后悔吗，哪怕一次？"
没有听见回答，露西亚抬起头，深深地跌进那双灯光下显得美丽之极的碧蓝眼睛，过了一会，她点点头，说："我懂了。"然后她想转身，可是露西亚还没动作的时候就被拢到了一个温暖轻柔之极的怀抱里。她的头顶着史蒂夫的下巴，也许是因为骨传导的缘故，史蒂夫的声音听起来亲密又遥远——"我说不出来，露。我所掌握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行，我不知道，我只是……"
"嘘，我知道。"露西亚靠在他怀里悄声说。不知道是不是失去神力的关系，此时此地此刻，露西亚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困倦，是那种喜悦的、魇足的困倦，尘埃落定，带着沉甸甸的感觉。就像一片羽毛、一朵云、晚霞、落叶和女贞木。她疲于思考，不想再去管更多。她想放任自己，想松开缰绳，想让感情取代理智成为主宰——于是露西亚像是被什么力量推动着，醉酒般的眩晕里又奇异地清醒着，她在他怀里，带着偷吃到果酱的窃喜，带着些没心没肺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地说："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是否令人后悔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你会喜欢的。"
史蒂夫没有说话，只是改为握着露西亚的肩膀，然后看着她。他的目光让她觉得他要吻她，于是露西亚不禁霎了霎眼睫毛，乖乖地合上眼帘。可是露西亚觉得过了许久，他还没有动作。就在她忍不住想睁开时，她的额头蓦地一烫——那两片炽热的唇落到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是眼睛，一边一下，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他粗粗的吐息和柔和的触碰。
露西亚睁开眼，看到他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天哪。…"她轻轻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一眼深泉、一个黑洞、一块磁石。如果情感有重量，那她心里的这些足以填满一幢屋子。
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露西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