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死线(1 / 1)
沈捷去德国参加了一个为期半年的气管镜介入治疗培训和临床实习,又去探望了父母在德的朋友,直到第二年仲夏才再次回到第一医院的心胸外科报道。本想报道后立刻回家看看父母,想了想却走回对面小区,在依婷家的楼下停了下来。离开上海前一晚,他本想约依婷出来喝点东西,结果下午医院里来了台紧急手术,只好临时取消。再次回到上海已经近七个月之后。到了依婷楼下,沈捷拨了拨电话,电话里提示不在服务区,家中的灯倒是亮着。沈捷想了想便走上三楼去敲敲门。过了一会儿他几乎确定家中并没有人,正要离开,门忽然缓慢地开了。
依婷一身淡粉色的宽松衣裙,倚在门边,面色白得如纸一般。身上地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血迹。
眼前的景象令沈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心跳不自主地咚咚乱快。他快速地判断了一下,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你怎么了?觉得哪里不对?”
依婷脸上没有一点恐惧,倒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兴奋和紧张。“沈医生怎么会是你,”她有些气喘,“我好像是……快要生了。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疼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好像坏了,打不出电话叫人。”
沈捷快速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快速的说:“马上去医院,我送你。”随即过去抱起她,冲下楼去。
“我要拿点东西!”依婷急急地小声说。大夏天她居然觉得有些冷,是有什么东西流逝的那种怪怪地冷。“不要拿了!”沈捷脚步没停,简短地说。她听了有些害怕,只闭上眼睛不说话,模糊中只觉得沈捷身体温热,心咚咚地跳 。时间飞得异常快。
“邓医生,快!”她似乎听到沈捷在说:“大概1000cc左右。通知产科来接诊!”
“杨依婷,你不用怕,医生会马上帮你做手术。你快告诉我怎么联络你的家人!”
当其时依婷顾不得害怕,睁开眼故作镇定地说:“没有什么人可以来替我签字,我自己签。沈医生,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沈捷尽量平稳地说:“是有点小意外。但是你不要怕,不会有事。”
依婷将自己口袋里一页便签纸递给沈捷:“沈医生……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麻烦你打第一个电话。如果一切顺利,你打第二个,行不行?”沈捷接过纸条,只觉得依婷的手冷得惊人。他笑了笑说:“想多了,用不着第一个。”说完沈捷停下脚步,看着依婷的推车消失在走道里。
急诊科的邓医生把依婷移交进手术室后,对着沈捷开玩笑道:“你小子跑去德国躲祸去了?是不是你搞出人命?说!”
沈捷踢了他一脚,道:“你他妈扯吧!我是正好撞上,救人一命!”
坐在手术室外的时候,沈捷才觉得今天真是闯入大戏,意外又震惊。他觉得自己这么弄不清状况就冲到依婷门上去确实可笑,又暗自为依婷庆幸。若不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去,她一时找不到人帮忙,那会非常危险。不过,此刻确实有很多问号。
他有些好奇地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
吴越:187****0722
夏微:139****7995
吴越是谁呢?有事才找他?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又立刻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八婆个什么劲?人家的家事关你什么事?如今只作不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然后回家去看爹妈。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传出消息,母女平安。
沈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赶紧打电话找来了夏微。微微一出现,他便认出微微是俱乐部一起玩的朋友。微微对于沈捷的在场无比惊讶,只是依婷躺在那里,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好奇心,只对沈捷不住地道谢。
沈捷离开医院的时候心情并不坏,只觉得略有些荒诞和自嘲。转眼一想,虽然有些可笑,但是救了别人一命,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过了几日,依婷已经稍稍恢复,能喝点东西,也能忍着刀口疼痛下床来了,微微便做了猪肝汤来帮她去去涩。依婷几天又是虚弱又是疼又是昏剩下的时间只顾看几眼自己的美娃,这会觉得饿了只是吃得香甜。“好不好看,我的女儿?”依婷盯着旁边的女儿傻傻地问。“非常好看,像你!”微微道。其实这孩子的眉眼很像若飞,但是微微不想提。
微微终于忍不住发问:“姑娘,你那天怎么不找我,把嘴巴甜找来了?那天接到他的电话,我超惊讶的。他大半年没来俱乐部,居然在你病床前遇到了。感觉……很混乱,你明白么?”
依婷目不暇接地过了几日,经微微提醒这才想起沈捷。她抬头道:“对呀!多亏了他恰好跑我家来了!可他是怎么跑我家来的呢?”
微微奇道:“姑娘,你一定是脑子坏掉了。你刚说的多大漏洞啊!算了算了,你不说就算。总之你命够大。再晚一阵送来医院,小命儿不保你知道不。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真该谢谢嘴巴甜。”
依婷道:“那是必须的!嘴甜的家伙都馋,等我出院了给他送点好吃的。对了,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嘴巴甜一个秘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被弄医院来了。”
微微好奇地睁大眼睛。
依婷道:“他最近在我微店买了件T恤,女生的。我只卖出过这一件。以后看到这件衣服穿在谁身上,我们就知道谁是嘴甜嫂了。”
微微哂道:“扯吧!你的破T恤不过49块钱,送个什么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你怎么就肯定是他女朋友呢?”
依婷道:“因为这件T恤……他不会拿去送不相干的人……总之不会错的。”
微微奇道:“这个确实挺好玩儿的。不过嘴巴甜跑去救了你,又找到你的微店买东西,你又好似有些了解他,我总觉得他多多少少跟你有点缘份。”
不知为何,依婷觉得超级滑稽,哈哈大笑,牵得伤口疼痛,又笑又痛地忍着说:“猿猴的猿,大粪的粪……这是多么违和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