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10.4 致原谅我的人和我原谅的人(1 / 1)
我在影楼底下和大宝见面,他黑了许多双手粗糙不少。大宝拉过来身边长相平庸腼腆的女孩介绍说:“这是你嫂子。”我说:“叫我竹子就行。”
我问:“你们拍完了吗?”
大宝拍了拍西装上的烟灰说:“没呢,这不刚化好妆,饿了,先去吃饭。”
我瞅瞅大宝晒黑的脸说:“没看出来化妆了。”
“工地上条件有限,有把水洗个脸就不错了,我这脸一年都没好好洗过。”
“等军长过来我们一起。”大宝说:“他去帮我张罗婚车车队去了。”我脑袋里“嗡”地炸开白茫茫一片,大宝还在喋喋不休道:“你们有多久没见了?差不多从那年春节去林夕家开始吧……”见我半天没回应,大宝碰碰我说:“想什么呢?没问题吧。”
我挤出笑道:“没事。”
军长大大咧咧谈笑自在化解饭局上的尴尬,对过往只字未提,我忐忑不安的心得以落定。很感激军长的大度,原谅我对林夕造成的伤害。我们一团和气相互交流,为婚礼筹备献计献策,大军时不时和我交换意见,全然没有丝毫芥蒂。他有意识地使我尽量放松,像是接受一场罪责的洗涤。
离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坐上开往北京的列车投靠父亲。到北京后我想到很多事,我可以被原谅,也应该去原谅别人。
我以前是不怎么喜欢郭敬明,他那些软绵绵的华丽文字,像是絮絮叨叨怨天尤人的妇人,娘娘腔地感伤这伤感那。相对而言,追逐着韩寒的放荡不羁年少轻狂,让自己肆无忌惮的长发在风里吹得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觉得那样很潇洒,韩寒般叛逆。我喜欢“叛逆”这个词,像是年轻人信仰的图腾,我也的确那么做了。
我在北京,车流穿过富丽堂皇摩天大楼之间时,脑海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感慨和人生的一遍遍回放。我去过很多其它地方,工厂连片的东莞,自认为遍地豪车的无锡,经济飞黄腾达的上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北京更深深刺痛我的心,直至最深处。当我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车窗上时,浏览着从我眼前一一飘过的物欲横流,很清楚的明白自身与这冷冰冰的世界相差甚远。我今年23岁,毫无建树。做着最卑微普通的工作,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每当看见路上行人满脸幸福的微笑时,我觉得自己和他们好像相隔在两个世界。我是个不轻易伤感的人,认为那样很做作,这回我是真的被伤了,血肉模糊。
我怀疑自己能否在这座城市里存活下去,即使能够苟延残喘下来,也会是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被水泥钢筋支撑起来的玻璃大楼组合成我仰望不到的高度,笼罩在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和摩天大楼的阴影里感觉不到天空的存在。微薄的薪水连商场里一块地砖都买不起,房车的梦想更现实的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扑面而来的压力紧紧挤压包裹着全身,透不过气睁不开眼。我频繁的问自己,像我这种与眼前格格不入的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人生在一瞬间崩塌,颤抖的双手没有重新拾起来的勇气,从来没有这么感到自卑过。看不清摸不着,我该怎么走下去,脑子里攪各着乱七八糟的线团。我嘲笑没心没肺纵情享乐的过去,毫不虚伪地渴望跻身穿梭于三里屯和王府井人流中。
来到北京后,见识了人事浮华。现在我却不能自拔的喜欢上郭敬明,他真实而又贴近自我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我觉得自己扮演着故事里的角色,像看到镜子里的我。被郭敬明牵引着频频回忆,追思着过去的某个人。那些人和事,
在一座三月莺飞草长细雨绵绵思绪黏稠的叫做无锡的江南城市。
真正认识克拉丝是在灯红酒绿的KTV,从杯筹交错间我看到克拉丝神情恍惚的脸,你拿着麦轻轻地唱好似杯中的酒清凉地滑进喉咙。毫无预兆地,我们接吻,突兀自然。后来的后来,我们轻车熟路的去那家KTV,唱歌喝酒接吻。不知疲倦心照不宣地过着这样的日子,相拥在一起彼此舔舐着被生活刺痛的伤口。我从她你平坦的小腹游走至柔软的内衣,手掌停靠在起伏的胸脯上感受心脏的跳动,舌头乱七八糟攪在一起,没有性。各自寻找空虚的慰藉,毫不猥亵。我和克拉丝的关系微妙的让朋友瞠目结舌,在现如今这个充斥着欲望的世界,我们是那么不真实的真实存在。与其说是缠绵悱恻的恋人,不如说是红颜蓝颜,不为肉体的欢悦,只是精神的寄托。这剧情和小四故事里好多情节一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为所需的在一起。
克拉丝啊克拉丝。
我觉得你很像我,或者是女性版的我。一样的冷漠无情,一样的云淡风轻,一样的不曾煽情。听得懂我说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我理解你的堕落与放纵。我说,喂,戒烟吧,女孩子抽烟不好。你说无所谓。好像生命不是你自己的一样,要是我,恐怕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吧。我从你手里抢过未抽完的香烟,把剩下的半只尼古丁吸进自己的肺,让烟雾在里面汹涌澎湃的翻滚。我们经常莫名其妙地吵架,又稀里糊涂的和好。某晚在我气岔岔的时候,你发过来一条短信:我好想你。内心深处的柔软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克拉丝,metoo。没有过多的言情和交流,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我想和你十指紧扣,拥你入眠,做着发出甜美梦呓的梦。
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不曾跟你说过,就像是和你无关紧要一样,直到现在挖出对你汹涌澎湃的思念。在我踏入这座城市之前,脑子里满是对前景空谷幽兰般的美好幻想。广播里播放着汪峰的《北京,北京》,我将头枕在车窗上,摇晃的铁皮车厢伴随着铿锵铿锵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和汪峰的沙哑搅拌在一起,像极了一部娇柔造作的MV。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疲惫,在清晨阳光洒在脸上时有些慵懒的惬意。
火车停靠月台,被人流推挤着飘出西站,满眼尽是红肿着眼睛低头只顾疾步行走的路人。自打进入这座城市开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很累的样子。似乎暗示着这些拖着硕大行李箱,肩膀上扛着包裹的人们把自己的梦如同一个巨大的包袱背在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上,在挤进这儿受苦受难之前举行不可或缺的仪式。看上去并不像去大城市挣大钱,更像带满装备家什奔赴某个难民集中营般。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开启异乡的艰苦流浪。偶尔会有一两个雏儿被等候的亲友迎接,脸上透露出第一次的无畏和新鲜。大多数是面无表情地挤进地铁,他们习惯了周围的麻木冷漠,自己也近墨者黑地变得麻木不仁,眼神空洞平静。
我们是蝼蚁,不为人知,忙碌而真实的存在。轻轻的来,静静的走。
回忆的思绪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在一个地方找寻着遗落在另一个地方的灵魂。我由近至远疯狂地回忆,像油锅里的油条在油锅里欢快的左翻右跳迅速膨胀。我想到动身北京前在散伙party上喝醉,抱着袁痛哭流涕,在洗手间吐了一地。我想到小凤吃龙虾时被油抹画的脸。我想到和喜子岳哥在大排档吹牛打屁。我想到莉莉长长的睫毛。我想到叶大侠喝酒时的豪放,喝多了会乒乒乓乓乱扔酒瓶。我想到被我亲手残忍埋葬在这里死去的两年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总是这样评价自己的从前,那时候小,不懂事。尽管所谓自己年少轻狂在我看来只过了一两年。
克拉丝,你会想我么?会想我回忆你一样回忆起我么?以前你总是三番两次地翻看我的手机,指着通讯录里一个叫class的人翻白眼:靠!这谁啊,你还跟她发这么暧昧的短信。我笑着对没心没肺的你说:这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