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七十七章 残云帝乡梦渔樵(1 / 1)
刚刚羽瑶弹奏的《惊涛拍岸九曲》一共浩渺碧海、暗湍绝流、风啸云飞、热海如沸、水若镜平九个章节,这几年来羽瑶在琼花苑每日借着参透曲谱打发时间,竟然渐渐地琴音比旧时增添了很多画面感。
听了羽瑶的讲解,文正击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曲毕,文正起身,来到羽瑶面前,认真而诚挚的说道:“姐姐,若是我说我喜欢你,你可愿意跟我走?”
文正说得坦诚,羽瑶却呆住了,难道是这段日子的相处自己给了他一些危险的信号?
“不愿。”干净利落的答案。
“为何?”文正第一次遇到自己如此欣赏的,才情出众的,性情爽利的女子,
“我只是要我想过的日子……”羽瑶顿了顿,很认真地说:“和专一的……感情。”
“因为这个?”
就算是吧,羽瑶扭头问:“你给得了吗?”反客为主,她觉得自己很残忍,想文正这样的贵公子,没有也不可能有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文正的手握上了凝翠亭凉意十足的栏杆,羽瑶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下微微突起的血管和手骨,泄露了他些许的情绪。大概从来没有女子对他要求过这样的东西,或是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和方式。
“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羽瑶实话实说,这种念头一定要尽早打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文正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自己也并没有以真实身份相见,现在也并没有权力来自己做主,给她所要的独一无二的感情,也就释然了。
羽瑶看见文正的脸色由黑紫色变得湛清,心下想这孩子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也就放松了很多。
于是又点头笑道:“我们这样的关系不是很好嘛。”
“好。”文正拿起桌上的酒,递了一杯给羽瑶,文正涩涩地笑道:“干一杯吧。”
“好。”接过酒,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对饮。
文正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低头看见羽瑶仰起的脖子,洁白而纤细,妩媚而动人。
只要我顺利登山皇位,你,姐姐,早晚都是我的!
两人对饮了几杯,又要了两壶酒,来到画舫内室,铺着白绒羊毛的大软榻看上去温暖而舒适,巨大的雕花窗,用来观赏春日里平静的江面在好不过了。
文正躺在软榻上,向羽瑶举杯,羽瑶靠在窗边,与他相对而饮。
这酒很有意思,清澈如水,且毫无酒味,羽瑶轻晃酒壶,仍然没有闻到酒该有的香醇气息,刚才喝了几口,只觉得清淡微甜,可是饮过之后,回味却又有另一番甘醇气韵袭来,她居然觉得有些微薰!
羽瑶轻叹道:“好酒!”
文正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摇晃着手中的酒壶,侧卧在羊毛毯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味,它的名字。”这可是他在宫里品尝这么多年,最爱喝的酒,也是窖藏最少的酒。
无味?羽瑶在心里轻念。好名字。
羽瑶将手枕在脑后,对身边的文正说道:“文正,不是你的真名吧!”
自见面后,羽瑶就暗暗留意,看他这一掷千金的气派和出手不凡的气度,这样的温润清澈的少年。她猜到一定是京都大户,但是,任她了解便全京都,都没有任何线索,所以,文正,一定不是他的真名。
文正靠坐在窗边上,享受着春风的轻抚,品评着无味的醇厚的回味,浅笑回道:“姐姐又何必追根究底呢?若是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
羽瑶忽然起身,盘腿而坐,“算了,你是谁于我分别不大,不用告诉我!”
“这可是姐姐你说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你这小鬼头,愈发会讨巧了,不怪你!”
夕阳陨落,月华初上,是一天中最特别的时候,既有阳光未散尽的温暖,又有月夜已绽放的柔情。
当朱允炆正在画舫云里雾里逍遥的时候,朱元璋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洪武三十一年,明□□朱元璋去世。临终前召驸马梅殷,户部尚书卓敬,礼部尚书陈迪,邢部尚书暴昭觐见。
三名股肱大臣都是朱元璋信任之人,此时此刻,朱元璋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尽管曾经一展雄风,曾经挥斥方遒,曾经站在悬崖高处俯瞰天下,曾经坐镇中军,运筹帷幄,但是现在,突然发现人的力量真的是太过渺小。
朱元璋半卧在床榻之上,说话没有了从前的振聋发聩的声响:“朕将去也,大明江山有赖众爱卿扶助,我当放心,望众卿同心协力,励精图治不负我望。”
“皇上放心,我等定然尽力辅佐皇太孙!”答话的是户部尚书卓敬,也是朝堂之上坚定支持朱允炆的大臣其中之一。
“允炆呢?”朱元璋提着一口气,最近自己病重,这孙子不但没有日夜陪在自己的身边,反而几乎每天都不见人影,朱元璋着实有些生气。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皇太孙日理万机,此刻应该在东宫批阅奏章吧。”
“派人去北平,把四子朱棣叫来。”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却让底下的四个人心里都泛起了一层层涟漪,这个时候皇上先问了朱允炆为什么没有在身边侍候,然后又去找朱棣,难道......
“皇上,不可。”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此时此刻,除了梅殷之外的三个人竟然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跪下说道:“皇太孙朱允炆,仁义明达,孝顺友爱,天下归心,应登皇帝位。皇上断然不能另作他想,否则江山生变,国本不保!”
朱元璋沉默了,原来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儿子,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朱棣留在身边。
奉天殿里是无穷无尽的沉迷,奉天殿外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三个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刚朱元璋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这个时候,殿下到底去哪里了?”说话的是齐泰,他常年在军中,奉召进宫,因此对朱允炆的行踪并不十分了解。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齐泰干脆地点名问道“黄子澄,你天天和殿下在一起,应该知道吧?”冷冷的声音,本来他就看不惯这些迂腐的文人,特别是黄子澄和方孝孺这般在他认为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殿下最近似乎迷上了一个姑娘,每天都往城西一个叫琼花苑的地方跑。”黄子澄声音极小,很不情愿地回答道。
“什么?那他现在在哪?”
“已经派人去找了,齐泰你就别在这怨这个,怨那个的了,有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劝劝?”
“算了,要是殿下的皇位没了,我肯你们还有什么心情说这番话。”
羽瑶一路走,一路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刚刚贪恋清凉的春风,最后居然在画舫的船上睡着了,要不是文正叫醒她,估计她现在就不止是头痛而已了。
她醒来的时候,与她也算是共同赏月吹着春风的文正正在用申请的目光盯着她。微微感受到自己的脸上似乎还覆着他手掌的温度,身旁还都是他的气息。
“你再这个样子,我以后就都不见你了。”羽瑶假装生气,背过身去。
微凉的河风,徐徐吹来,让羽瑶微痛的头得到缓解,身边如果坐着的是朱棣,也许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承受他那眸子里灼烧炽热的目光。
只可惜,这样的两者兼得总是短暂的。羽瑶靠在文正为她准备的红木雕花,丝绒铺垫的躺椅上,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
“姐姐,真抱歉叫醒了你,但是家里人来找我回去,我想我不能送你了。”文正眼睛里尽是抱歉。
“家里有事?难道是你祖父?”
“我不知道,来人也没有细说,只是叫我赶快回去一趟。”文正低着头,性格犯了错的孩子。
“你快回去吧,别误了正事,我能自己回去的。”文正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往外面挪着,突然,一个转身,嘴一咧,“姐姐,我明天还去找你,找你学曲儿。好不好啊?”
“行,我答应你!”
“今天晚了,姐姐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我会打好招呼的。”
“也好,你赶快走吧,怎么啰里啰嗦的!”
“好,我真的走啦。”
“明天见!”
翌日,春光明媚的日子很适合外出,羽瑶没有坐马车,自己一个人沿着石板铺陈的小路,缓步避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大路,欣赏着京都古街小巷的风情。
不同于繁华宽敞的主街道,这里没有华丽的临街铺面,没有人声鼎沸的茶楼酒馆,有的,是石砖青瓦塔建的平房,是沿街叫卖的小吃茶摊。喜欢徜徉在这样的小巷里,它用它的古朴讲述着京都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反正已经出来了,就溜达溜达吧,羽瑶这么打算,便往京都城里面最大书斋--秋月书斋选点书回去看。
三年以来一直都是春桃等人上街的时候让她们帮忙把需要的物品采购回来,如今自己感兴趣的已经看完了,不再找点书打发时间会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