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世贸的“Hers.”旗舰店。
春节后的第二个工作日,整个商场回复节后的萧条。不过裴静依然在忙,因为长假过后又开始新季上市了。而学校那边就轻松多了,现在还是放假,下个学期就是最后的一学期,只剩下两门比较简单的课程了,只要学期尾考试顺利过关就可以拿到毕业证,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吧。
好不容易给模特换上春天的裙装,再仔细地整理好裙摆和模特的姿势,这时,裴静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掏出一看,是短信一条:早安,宝贝!我定了今天中午的航班回来,应该明天晚上到。等不及想见你了!
裴静笑了笑,回复了个害羞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年底开始关家轩就十分忙碌了,元旦以后就不太经常在A市,加上过年他一家都去了澳洲,这段时间两人其实没见过几面。听说他爷爷奶奶在那边生活多年了,他们全家几乎每年都会过去过年的。
虽然没有卿卿我我的见面,但他的电话和短信总少不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发那些甜腻腻的短信,裴静觉得两人现在相处得还算很好的。
至于上次关于十二生肖篆刻印章的事,她后来仍然想去再去展览馆看一次,不过那天她自己再去的时候却是刚好撤展了。关于印章她也曾问过关家轩有关情况,只是他什么也不清楚。现在虽然她有时都会想起这事,不过已经没有当初第一眼看到时的震惊和难受了。
口袋里又再震了两下,那人又怎么呢?
她再度掏出手机,意外地发现短信来自另一人:小静,晚上有空吗?我有点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几点在家?
丁子康要过来。不知怎的,看到他说有重要的事,她的心透出了古古怪怪的感觉。
知道裴静晚上六点前就回到家,丁子康一刻也不想耽误,正正六点就敲响了她家的门。看上去他是匆匆而来的,裴静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小静,这是我刚拿到手的,你先看看吧。”他把身侧的档案袋递给了裴静。
一下子,她的心提了上来,顺从地接过后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卷宗,封面上清晰地写着:西岭县城凶杀案,日期:1990年11月12日。
的确,裴静上次找来丁子康的时候是说过想看一看当年这案的档案,不过那时更多的是一时冲动的使然,其实拿到卷宗又如何,知道整件事的过程又如何,除了伤心自己还能做什么。
丁子康见她茫然地看着封面并没有打开,就焦急地催促:“怎么了?你不是想要看看吗?”
心底叹了口气,她最后还是打开了。
案发日期:1990年11月12日
案发地点:西岭县进中金地03号院
死者:裴兴汉(男)、易芳(女),为夫妻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11月12日晚上7时30分至11时
案发现场描述:两死者倒卧于用作饭市营业的前院,现场桌椅凌乱,门窗均无损坏痕迹,地上除去死者血迹并有少量积水。(附照片101-106)
现场附近环境:……
虽然只是复印件,但看到照片上地上那滩的暗黑,还有那些冷冰冰的字眼,裴静已经觉得头脑发胀、血液冷却,她合上卷宗问丁子康:“我现在不想看了,可以留下来给我吗?”
“嗯,没问题。我知道你看着可能会难受,不过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的。这案子一直有人跟进,如果有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麻烦你了,还有,上次我不是故意说你爸的,我知道他都是一片好意。”裴静站了起来一副送客的模样:“有什么再联系吧。”
“小静,你也别想太多了。”他也站了起来。
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送丁子康出了门口。
丁子康立即马不停蹄地去潘颖秋的出租屋,那里潘良和还在等着他。今天下午潘颖秋年后刚回到A市,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潘良和,其实他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事。
“咦?小秋呢?”丁子康来到潘颖秋家,只剩下了潘良和一人。
“我刚让她去买多点菜回来,年后第一次见面,应该高兴一点。我们进去谈谈吧。”潘良和知道丁子康肯定很心急了,所以带着他进了房间。看来小秋是被潘良和故意支开了。
这是书房模样的布局,小秋这租住的二居室还是不错的。
潘良和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卷宗,递给了对方。
丁子康接过,“到头来还是麻烦到你了,这次真的谢谢了。”
“是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其实你说的也是对的。”当初正是丁子康说给家属一个机会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才说服他把卷宗弄出来的。“你也先看看吧,等会我们再说说。”
手中这份厚厚的卷宗不同于刚才送去裴静家那份,那份明显少了很多份量,这是事先两人商量过的,把其中一些血腥的图片和后来结案的内容全部抽起。
潘良和随便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抽起了烟来。丁子康知道这是他开始思考的样子,他也找来把椅子坐下聚精会神地看起了资料。
过了一阵,依稀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看来小秋已经回来了。前面的丁子康已经快速看完,剩下的内部结案也不重要了。明天潘良和就要回北京了,还是抓紧时间跟他讨论一下。
“阿良,这案你怎么看啊?”
潘良和回头望了望他,“看完了?你的意见呢?”
“凶手太狡猾了,有可能是惯犯,要不指纹、脚印的怎样都可以弄到一个半个,连凶器都是死者家里的菜刀。”
“这个嘛,可能指纹脚印什么的也有一个半个,不过以当时的技术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了。当年那里的治安还是可以的,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有这些大案背景惯犯的话,早就让人查过一遍了。另外,我倒是注意到一个情况。”
“一下雪的话,那里的人都会特别早地回家,那个时候他们的饭馆也结束了营业,要是有陌生人来的话,一定很引人注意,让人特别小心。小县城里这么小的地方,后来走访的时候那两天都没人看到有陌生人。”
“问题是熟人作案的话,根本行不通,他们家结构简单,排查过没有一个人有作案的可能。稍稍有联系的人也没一个有作案的条件。”
“你说的是,但是我刚刚说的问题是,那天刚好是那年第一次下雪,本来应该人人都留在家的时候,偏偏两小孩却跑出去玩了。当时肯定存在着争执或者争持,要是他们在的话,说不定能够避免这件事,至少也应该可以减轻这件事的伤害。”
丁子康一下子喉咙发哑,说不出话来。
“还有,下雪天本身对于凶手逃脱非常有利,不但屋里的积水隐去脚印,只需一会连离开时的痕迹都消去。”
丁子康咽了咽喉咙,“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刻意安排在那天作案?是有预谋的谋杀?但是,凶器只是在屋里随手拿来,而且我们并不是事先安排那天去看雪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用责怪自己,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也许是个偶然性。凶器的话,如果凶手是熟悉裴家,肯定会知道家里不会没有菜刀——”
潘良和的话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从丁子康脸上转移到了房门上。丁子康马上明白了什么回事,同时把头转过去了门口。
就这么静默了几十秒,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潘颖秋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口。
“怎么回事?”潘良和皱着眉望着她。
“哥,我们去谈谈吧。”然后她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跟在潘颖秋身后的潘良和来到厨房,就忍不住马上说:“如果你是想问这件案的事,我绝不会让你插手。本来这案已经结了就不该再翻出来,但阿康跟你不同,算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再过问这事了。”现在肯定瞒不住小秋了,与其让她胡乱干预还不如现在干脆说清楚。
“我跟他不同?我跟他都是人民的公安干警,除暴安良都是我们的责任。要说不同的话,就是他能为喜欢的人付出,我不能为喜欢的人付出。为什么?”
“小秋!”
平日乖巧的她此时心情低落得无法形容,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珍惜不得不向他剖白:“哥,你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你明知道他读警校的原因,那是他的执念。而我,你也知道我读警校的原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他,那是我的执念。那你现在成全了他的执念,而我的呢?怎么反而落下我呢?”
潘良和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刻坦露自己的心迹,她那脸上的异常平静比痛哭流泪更让他担心:“小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案子的结果已经不能扭转了,我只是想还阿良一个心愿,你插手根本没有意义的。”
“有没有意义我知道,我也是想帮他还心愿,那么以后他也许会放下其它的执念。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别再说那些——”
“就说别的,难道你希望真凶一真逍遥法外吗?记住,我首先是一名人民警察。我保证,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牵连到别人。”
看着她一脸的斩钉截铁,潘良和觉得自己没有其它的选择。
看到兄妹两人回来,丁子康拘谨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刚才两人肯定是为了这案来商谈,看来已经有结果了。
“我说过这案已经了结了,所以你们以后做什么都要注意。万一有什么发现,也要低调。”潘良和是望着小秋说的话,但丁子康听到却吃惊不少,难道这事让小秋插手。
“阿良——”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抢先说话的是小秋,“怎么说我也是一名合格刑警,这点你不应该怀疑吧。”
“阿康,你就让她帮忙吧。只是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事隔多年,恐怕是没机会捉到真凶了。”
“这些我都明白。”看见丁子康低头应着,小秋忍不住说:“别灭自己威风嘛,出去吧,我买了火锅料回来,晚上吃火锅。”
两个大男人正在厨房放客厅里转来转去准备着火锅的东西,只有潘颖秋窝在沙发上,她正在快速地翻阅当年的卷宗。
潘良和跟丁子康正低声说着近来首都的那件大案,正因为有案缠身所以不能在A市逗留。这会火锅里的水烧开了,他望过去小秋那边:“小秋,过来,可以吃了。”
这时小秋已经合上了卷宗,正一脸神色莫名地发呆。她听到叫唤,才回过神来,哦,来了。
饭桌上倒是吃得难得轻松,说来两兄弟也很长时间没有聚在一块了,唯独小秋还是那么沉寂地慢慢吃着。突然,她开口就问:“你们觉得不觉很奇怪?究竟作案动机是什么?”
知妹莫若兄,看来她整个思绪都沉浸在案件里了。潘良和没说话,倒是望向了丁子康。
后者半带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场损失的金钱估计也就□□百左右,那是他们家好几天的营业额,据说裴兴汉本来第二天约好市集的肉店老板要去算上周的肉钱。其它的也没什么损失。当然,当年的□□百跟现在的□□百可差远了。所以表面看只能是谋财害命。”
潘良和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虽然那时□□百是数目不菲,但是为了这钱背上两条人命似乎不太说得通。而且死者的死亡状况可以说很惨烈了,说明凶手也是穷凶极恶之人。
“你们认为仇杀的机会大吗?”潘良和抛出这个问题,显然想向这方向引导他们。
“当年对这方面排查也很彻底啊,他们一家本来结构简单,说不上跟谁关系特别好,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恩怨存在,加上才搬到县城不少的时间。这应该也站不住脚。”
插话的是小秋,不过确实当年的侦查工作可以说做得非常细致了,除了缺少现场的决定性证据,后期的方案都可以说无一遗漏了。
“对了,阿良,你怎么看她,就是死者女儿现在发现那套篆刻章这回事?”这事丁子康一直想不出个所以而然来,早想发问了,趁现在潘良和好探讨一下。
“怎么回事?”小秋一脸不解地问道。
丁子康就把这事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毕竟也是因为这事的出现而真的重起这案子的。接着,到潘良和跟她解释了易芳原来是C市人,自幼丧母,她父亲是C市少有名气的篆刻家,她只是因为远嫁才去到东北。但因为父亲一直的反对,所以易芳婚后已断了和父亲的联系,最后连父亲过世了才知道。
“所以说,现在发现的那套章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早在易芳出事前两三个月她父亲也去世了。无论是她一直保存的还是父亲去世后留给她的,会不会是后来她送了给别人?怎么说她女儿当年还小,对这些事认知不足也不奇怪。如果凭这套章去认定跟这案件有关就不大可能。”
“什么?女死者的父亲在她出事前两三个月去世了?”这事不但小秋,连丁子康也意想不到。
可以说是条件反射,小秋立即接着说:“那么这两个案子很有可能——”
“小秋,”潘良和无奈地制止她,“我没说他父亲是非正常死亡,相反,我了解过了,她父亲一直有着基础病,是正常死亡,死于心肌梗塞。”
原来早几年丁子康第一次跟他说起这案的时候,他是真的深入了解过的。果然不愧是刑警队的精英,这些基本方向一下子就推敲出来,可惜只是无功而返。
连阿良都一直解决不到的难题,丁子康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看来条条路都不通啊。”
“不对啊,”小秋显然还在纠结着什么,“不能理解。你们说说看法?”
“怎么了?”
“易芳为什么会跟裴兴汉结婚?”
“什么意思?”潘良和和丁子康都不解地望着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年易芳是大城市的年轻人,父亲又是篆刻家,裴兴汉只是东北农村的普通人家,为什么易芳会看上他跟他去了东北?”
“有什么奇怪,你不也从北京来到A市?”
“我怎么同呢?”小秋横了他哥一眼,“我这是为理想奋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而那时候这样的事情是很另类的哦。”
也是啊,现在二十一世纪什么都可能发生,但当年那个社会是多么保守,像易芳父亲那样反对的人才是那时的主流思想。
“阿康,你认为当年死者夫妻的关系怎么样?”
“我那时还小,没关心这些。不过现在想来就外人的感觉他们还真的有点不大般配的感觉,原来两人的家庭背景差这么远,。”
“嗯,所以嘛,我就说很可能有点什么内情。”说到办案的经验小秋也许没有多少,但基本的分析能力可一点都不差,这基于她优秀的学习成绩还有警察世家的氛围吧。“反正现在各方面都没什么头绪,要不就让我跟跟这条线,让我过去C市呆几天吧?”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下,潘良和见丁子康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说:“也行吧,你请假什么的都方便。”
“你一个人可以吗?”丁子康小心地再问一下,毕竟这事是因他而引起的。
“我哥都说行,肯定没问题,你总得相信我的实力吧。”
潘良和笑了笑,小秋的身手自保完全无问题,而且C市是大城市她也去过,虽然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办案,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行吧,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们以后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