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忽远忽近（1）（1 / 1）
B城的高尔夫球场上。
李辉注意到今天的秦子矜有些心不在焉，走到他身边：“子矜你今天状态不对哦。”忽然想到那天去他家探病，夏婵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情形，李辉忍不住笑了，“果然是死穴啊，你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见秦子矜半天不回答，李辉还解释了一句：“我指的是你和你的前女友。”他可没忘记他在蒋医生面前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前女友”三个字。
“我在想，五年前公司内部资料被泄密的事。”秦子矜放下手中的高尔夫球杆，转身看着李辉。
当时所有公司内部成员都认为这件事是夏婵干的，连秦子矜都无可辩驳，只能沉默不语，只有李辉站出来说话：“我认为小婵不像是这样的人。”
李辉听了答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信任小婵，却不明白你为何迟迟不彻查这件事。”
秦子矜摇了摇头。
信任？如果没有钱亦然的存在，他肯定会信任，可如今的情况他不得不动摇。
李辉见他摇头，一脸不可思议：“连你也不相信她？作为一个结了婚的人，我倒是觉得没有一个女人会为了这样的目的付出最美好的四年青春时光。”
秦子矜眼中夹杂着郁结的神色：“那如果是为了她爱的男人呢？”
李辉答道：“他爱的男人不就是你吗？”
秦子矜摇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李辉从草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难不成小婵爱上了别人？”
“如果你的女人被别人拐跑了，你会怎么办？”秦子矜问。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熟悉。
“如果有一天我被别人拐跑了，你会怎么做？”那时候夏婵好像这么问过她。
原来她早已给了他暗示，原来是他一直盲目自信。
那时候他好像很随意地回了句“跑了就不要了”，可是真当这些事情发生，他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办法淡然处之。
“这还用问？肯定是抢回来啊！”李辉的口吻很是坚定。
“抢回来吗？”秦子矜望着高尔夫球杆，喃喃自语。
草原之旅回来后，创作部同事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了，只有夏婵，非但没能感受到放松过后的心情愉悦，反而一天比一天抑郁。
好不容易按照Jessica的要求修改好了文案，夏婵打车回到了家，拿着钥匙正要上楼，身后有辆车按了按喇叭。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清车内的人之后一脸惊讶——是秦子矜。
秦子矜从车里出来，走到她身边，丢给她一串钥匙：“你收拾收拾行李。”
夏婵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肯定，举起钥匙询问：“这是哪里的钥匙？”
秦子矜回答：“我家的。”
见她还是怔怔的，他补充：“证明给我看，你跟钱亦然没有关系。”
证明——你的心里只有我。
夏婵脚步有些虚浮，上楼收拾着东西。
最后一次从碧水金都花园与他分别，夏婵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她心神不宁地等了这么多天的电话，才发现自己心中还在暗暗期待。
东西并不多，秦子矜帮她将东西全部搬到了车子后备厢。
车子行驶在通向碧水金都花园的路上，秦子矜问她：“你会开车了吗？”他记得她拖拖拉拉的，直到大四毕业还没有考驾照。
“驾照已经有了，但是没怎么开过。”夏婵回答。
“嗯，给你的那串钥匙当中含有车钥匙。”秦子矜告诉她。
她点点头：“看到了。”
“晚饭是自己做还是外面吃？”秦子矜又问。
夏婵想起上一次的经历，对于在他面前展露厨艺这件事，她还没有信心：“外面吃吧。”
以前的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叽叽喳喳兴奋地告诉他自己想吃哪些美食，可是如今她变得文静了很多，他不问的，她都不主动说。
“想吃什么？”秦子矜问。
“都可以。”夏婵回答。
秦子矜把车开到了荷花苑，那里有一家小店叫做缘来面馆，虽然店面不大，装修也很简单，食物却很美味。
以前夏婵总是能发现各个地方的各种美食，然后拖着秦子矜来品尝，这家面馆，是一次她逛街买衣服时无意间发现的，应该处于夏婵美食排行榜的前几名，所以来的次数很多。
这家面馆是一对夫妇开的，夏婵当年带着秦子矜来这里吃面的时候，他们家的孩子还在上中学，那对夫妻常常指着秦子矜和夏婵说：“你要向哥哥姐姐学习，好好读书，将来上F大。”每当客人吃完面结账离开，老板娘总是会微笑着说：“祝你好运。”
夏婵就微笑答道：“吃了你的面一定好运。”
夏婵喜欢来这里吃面，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家的面好吃，也因为这对夫妇身上好像有着对生活的无限热情。
再次踏入这家面馆，老板娘仍然很快就认出了他两，毕竟俊男美女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夏婵来到这里，心情莫名好起来。
他们点了这里最经典的红烧牛肉面，老板娘主动给他们端上来一份炒年糕，她记得夏婵从前就很爱吃。
夏婵感激地笑笑：“对了，小赖如今应该上大学了吧？他考得怎么样？”她还记得当年店里总是有个打杂的小伙子，每次见到秦子矜和夏婵进来都会惊叹一句：“学霸又来了。”让夏婵很难为情，在外人眼中，只要能考进F大的就是学霸。
夫妇两人听了她的问话，眼神一黯。
夏婵感觉到不对劲，老板娘就开口了：“查出来是肾脏有问题，说是需要移植。”
秦子矜听了，筷子一顿。
夏婵倒抽一口凉气：“那找到合适的□□了吗？”
老板娘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即便是找到了，我们也做不起手术啊。”
老板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听了这些，起身走进了后头的厨房。
夏婵想到当初自己父亲检查出肝癌晚期，那时候才真正深刻体会到一句话：人世间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对夫妇，也许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安慰顶多发挥暂时缓和痛苦的作用，不一会儿功夫就无效了，没有人能真正代替另一个人去承担厄运的碾压。
那时候也是她最痛苦的阶段，她以为自己失去了秦子矜，回到家中又失去了父亲，虽然拿着F大的毕业证书，却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身上还背负着沉甸甸的债务，总之她的生活一落千丈。
夏婵记得龙应台在一本书中写道：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她当时的心境大抵如此。
夏婵忍不住轻轻地握住了秦子矜的手，如今失而复得的，也只有他了。
失而复得？夏婵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又将它压了回去——她还能重新得到他吗？
秦子矜被她的小手一握，便看向她，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目光深沉而温柔，让他怔了一怔，他没想到曾经永远天真简单的眼中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竟然让他看不透。
回到碧水金都花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秦子矜去浴室洗澡，夏婵想通知钱亦然自己搬家的事情，编辑了好几次微信，都删了，最后横了横心，将最后编辑完的一条微信发了过去：“亦然，我搬家了，住在秦子矜这边，不必担心。”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她总不能一辈子当鸵鸟。
秦子矜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自己的湿发，一边将一块干净的浴巾丢给她，就沿着螺旋状的扶梯上了二楼。
夏婵接过浴巾，见他又转身，居高临下对着她说：“二楼的客房，你自己选一间吧。”
夏婵将自己的一些日用品摆进了浴室，秦子矜的浴室很干净，东西也不多，她想，她明天应该还要去一趟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
夏婵洗完澡，挑了距离秦子矜最近的一间客房。
这房子太大了，让人感到空荡荡的，所以夏婵选了靠近他主卧的房间才感到踏实。
所以，秦子矜就是一个人住在这样的一片空虚中吗？
她忍不住走到秦子矜的卧室门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而入。
秦子矜正在查看笔记本电脑中的一份合同，抬头看了看她：“有什么问题？”
夏婵看见他的头发湿湿的，问了句：“你卧室里有没有吹风机。”
秦子矜摇了摇头，看到夏婵的头发已经干了：“一楼浴室里不是有吗？”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吹过头发了吧。
夏婵点点头，走出房门，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吹风机来到他房中，将吹风机插头插好，站在他身边，为他吹起了头发。
他愕然。
夏婵冲他一笑：“你看你的，我吹我的。”明知秦子矜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她还是要这么做，因为他的头发比较多，如果不吹干容易感冒。
秦子矜重新转回头对着电脑。
夏婵将吹风机调到中档，她担心太热了会烫到他，她一直知道自己干活冒冒失失的，所以格外小心，生怕犯错。
夏婵轻抚着秦子矜的头发，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刘海顺直——一如从前，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为他吹干头发之后，夏婵拔了吹风机的插头，就走出了他的房门，在带上房门之前，轻轻说了句：“晚安。”
秦子矜盯着电脑中长长的合同文档，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样的温暖，他曾经想象过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