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交集(1 / 1)
夏婵很快就融入到新的部门里了,有Jessica这样的大姐大罩着,部门里的老员工也不敢欺负她初来乍到,所以一切都很好。
不过,夏婵却时不时想起那个人,是因为还欠着他好大一笔钱吧。
以前她最大的压力来自大舅一家,因为欠着钱,路上偶尔碰到大舅妈家几个人,她都有些不敢面对。
虽然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是她还是会感受到压力。
如今秦子矜帮她还了钱,她压力瞬间小了很多,至少,现在她只需要看一个人的脸色,而不是一家人。
她翻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秦子矜总算肯同意她的好友请求了。
她发了个微信给他:“你□□号多少?我这边的钱一笔一笔还,先打给你一些。”
过了很久,久到她洗完澡看完电视躺在床上快睡着了,才感到手机一震,打开一看只有三个字:“不用了。”
真是熟悉的感觉,以前也是这样,好多次等他的回复等到睡着,却都睡得很浅,只要手机一震,她立马会醒过来,心急地点开手机,看到的却是他简短的回复。
“子矜子矜……你忙完了吗?可不可以一起吃夜宵?”
他只回简短的一句:“没,晚上少吃。”
“子矜子矜……我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等着你回来试试哈。”
还是简单的一个字:“好。”
“你在香港开会很忙吗?还有几天回来?”
依旧是简短的:“三天。”
“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觉不觉得我像是你手机里养的一只宠物?”
“子矜子矜……刀刀想你了……”其实是想说“我想你了”,却打着他们养的萨摩耶的名义。
秦子矜回复:“机票已经买好,明天就回来。”
……
一般她发了好几条,他才会回复一条。
如今的夏婵再也不会因为他的一条回复而大喜大悲,心情不会再围着他转。
她微信上回复他:“要还的,你若不肯给,我支付宝转账给你,支付宝账号是手机号吧?”
又过了很久,她才收到回复:“明天下班后,在你公司楼下等我。”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他非要见面才收钱吗?
夏婵看了看时间,已将近午夜十二点,她将被子盖在头上,不去想太多了,睡醒了还得干活。
第二天下班,夏婵跟一帮同事走出公司大门。
看到夏婵东张西望,同事好奇地问她:“找什么人吗?”
夏婵说:“嗯,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同事调侃她:“是不是情人啊?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约会哦。”
夏婵笑笑,懒得解释。
门口停着一辆卡宴车,车窗缓缓下移,里头坐着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婵走上前去:“那个,是要还你现金吗?那我还得去取。”她实在不能理解,电子交易这么发达的年代,还个钱为何还要见面。
他却按开了车门开关:“上车。”
夏婵犹豫地坐上了车,选择了后排的座位。
秦子矜皱了皱眉,她这样避嫌,是担心钱亦然不高兴吗?
车子开动在车流中,朝着郊区的方向缓缓驶去,秦子矜坐在正驾驶的位置,夏婵能够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很认真地看着路,就像他平时做其他事情一样,永远都是这幅认真的表情。
前方出现了一家医院,秦子矜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回头对夏婵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夏婵以为他要走进医院,却见他朝着医院对面的一家祭品店走去。
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两束菊花,打火机以及香,他这是要去扫墓吗?
夏婵忽然想到什么,掏出了包中的手机,看了看日期,便明白过来了。
今天是王老师的忌日。
王老师是秦子矜和夏婵共同的导师,夏婵听说秦子矜选择了王老师作导师,便亦步亦趋,跟着他选。
王导师是胃癌去世的,她在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看到王导去世的消息时,很是震惊,也很遗憾没能来参加王导的葬礼,那时候,她已经在H市了。
果然,秦子矜将车停在了公墓外头的停车场。
夏婵很有默契地接过他手中的花束,跟着他走到了王导的墓碑边。
那里站了好多人,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的老人站在墓碑边,迎接着新到的人,那是王导师的妻子李老师,也在F大经管学院任教。
除了李老师和王导的子孙外,还有一些是王导的学生、同事。
秦子矜带着夏婵过去上香祭拜,把花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上头有王导的遗像,音容笑貌,宛若当初。
李老师慈爱望着秦子矜,忽然看到了夏婵,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这位是……小婵吧?好几年不见了……”
夏婵走到李老师面前喊了一声:“李老师。”
去的时候是一辆车,回来的路上却是一个车队。
王老师是学院很出名的老教授,在学界都有着很高的学术地位,为人和蔼可亲,深受学生爱戴,所以来扫墓的人也很多。
车队约定好了似的开到了一家饭馆,夏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要聚会。
老师们坐一桌,学生们坐一桌,秦子矜和夏婵是王老师亲自带论文的学生,便和李老师坐在了同一桌上。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了当年的事情,李老师说:“子矜啊,当年老头子在我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了,常常夸你呢。”
秦子矜笑了笑:“李老师谬赞了。”
李老师继续说:“他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苛刻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求过于严格,会很累呢。”
李老师说着又将目光投向夏婵:“对了,小婵,你当年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呢?”
夏婵看了看秦子矜,他面无表情地喝着酒,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别人解释的。
夏婵找了一套常用的说辞:“毕业后父母希望我回去工作,所以就回家了。”
李老师道:“你可是让秦子矜一顿好找啊,他差不多把整个B城都翻了一遍,之后还赶到你老家M市去了呢。”
什么?秦子矜来M市找她了?她怎么不知道?
夏婵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时候父亲被转移到S市更大的一家医院,她和妈妈都到S市去照顾爸爸了,所以家里是没人的吧。
李老师叹了口气:“你们这帮年轻人啊,毕业了就像小鸟出巢一样,一个个飞走喽。我记得韩幽幽也是,一毕业就去了欧洲。”
韩幽幽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子矜,反正也选了王老师当指导老师。
夏婵听了更是纳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怎么会去欧洲?”她不是应该待在秦子矜身边吗?
李老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说是要到他们家设在欧洲的分公司锻炼一下……我记得就在你走后不久。”李老师转向秦子矜,“是吧,子矜?”
秦子矜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夏婵听了心下一片震动,秦子矜到处找她,他也没有和韩幽幽在一起,难道自己对他有什么误会?
所以他才会那样生自己的气吗?
夏婵心里荡漾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饭后,秦子矜坐上车中,夏婵这回选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转头问她:“你住哪儿?”
夏婵回答:“天心花园25号。”
外头夜色深沉,车内很安静,甚至有点沉闷。
夏婵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需要搞清楚:“那天,我们团队承办一个创业企业的沙龙,会议是在兰汀酒店的顶楼会议室……”
秦子矜认真地听着。
“中途我去一个房间找参会人拷贝资料……却看见你们了……”
秦子矜不解,问道:“什么?”
夏婵很不想回忆那一幕,很艰难地开口:“你和韩幽幽,她抱了你。”
车子猛然一个刹车,停在了路边。
幸好系着安全带,否则夏婵的额头都要撞到玻璃了。
秦子矜靠在座椅背部,闭着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夏婵,车内灯光没有开,夏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冷冷地问:“所以呢?你就直接跑回家了?然后连电话也不接,还将我拉黑?”
还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即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听到这样冰凉的话语,夏婵还是冷得一哆嗦。
夏婵忽然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承认钱亦然是自己的男友。
夏婵回忆起以前曾开玩笑地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被别人拐跑了,你会怎么做?”
他也半开玩笑地说:“跑了就不要了。”
还加了句“是我的不会走,不是我的不强留。”
想到此处,夏婵黯然神伤。
正在此时,手机铃响了,夏婵拿出手机一看,是钱亦然。
秦子矜瞟了一眼,看到那三个字时,嘴唇抿成一条线。
夏婵按了拒接键,继续看着秦子矜,却不知该怎么说,事情好像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那时候赌气,还承认了自己和亦然在一起,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她一愣神之间,手机又响了。
秦子矜冷冷开口:“怎么?还不接电话?”
夏婵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小婵,你去哪儿了?我晚上去你那边,你不在家。”
夏婵看了看秦子矜,他已经重新发动汽车,将车开动。
“今天是我导师忌日,我去上了个香。”夏婵解释。
“好吧,本来还想带你去看演出的。”钱亦然的语气很是愉悦。
如果是平常,夏婵一定会问一句什么演出,此刻她却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见她不回答,钱亦然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演出?”
夏婵便问了句:“什么表演?”眼睛却不自觉地望了望秦子矜,此时汽车正驶在一处店面门前,外头的光照在他脸上,夏婵看到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很不好看。
钱亦然回答:“是你最喜欢的钢琴大师马克西姆的钢琴演出哦!”
夏婵笑了笑:“嗯。”
钱亦然听出了她语气淡淡:“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好吧,那下次换点娱乐节目,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夏婵回答:“好的。”
电话挂断之后,夏婵却再也没有勇气开口说什么了。
车子驶到天心花园小区内,夏婵想要打开车门,门却仍然锁着,她奇怪地望向秦子矜。
秦子矜闭着眼睛,背靠座椅:“如果我说那是一场误会,我对韩幽幽根本没有想法,你会离开B城吗?”
夏婵听他忽然这么一问,愣了愣。
当时她看到那一幕之后的确很伤心,却并未想过要回家,是父亲病危的消息让她立马下了回家的决心。
回到家中,看到父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却仍然操心着她的事情,问她有没有跟秦子矜分手。
作为一个独生女,夏婵从小就是父母的命根子,当父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单亲家庭长大而且经济条件不怎么样的人时,竟然会那样地反对。夏婵从小就是听话的好孩子,从不忤逆父母,却曾在这一件事情上跟父母大吵一架。
后来一家人冷静下来,父母在饭桌上对她说:“小婵,父母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婚姻和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是需要物质基础的,单亲家庭总归会带来一些问题,以后容易产生家庭矛盾,我们两为了你这件事情常常晚上失眠做恶梦,梦到你嫁得不好,受人欺负……”
夏婵曾经为这段感情苦苦坚持,但是看到父亲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时,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了。
见夏婵很久不回答,秦子矜将车门打开,仿佛压下了所有情绪,只淡淡的说:“你走吧。”
夏婵沉默着下了车,车子的引擎骤然发动,像一只失控的野兽,呼啸着消失在小区门口。
夏婵脚步虚浮地回到房中,便倒在大床上,像鸵鸟般将脑袋塞入了棉被中。
过了很久,手机又响了,她接起来:“喂。”
钱亦然听到她接了电话,才放下心来:“到家没?”
夏婵回答:“很早就到了,哦对了,我刚才忘记告诉我到家了,不好意思。”
钱亦然听到她声音有些喑哑:“你声音怎么哑了?感冒了?”
夏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可能因为吃了辣的东西,嗓子辣麻了。”
钱亦然道:“以后不要吃得太辣,饮食要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