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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赵去疾在周莫离死亡的第一秒就知晓了，但这分毫没有动摇他战斗的动作。高出一分的数值就是胜利的关键，更遑论他接近圆满的体力值，他完全压制着冯梦虚。
尤浩沐挽弓,密密麻麻的箭飞快地射向赵去疾。赵去疾不避不闪，箭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消失，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尤浩沐瞬间紧绷到极致，明白了赵去疾对箭的伤害免疫。她观察冯梦虚和赵去疾的战斗，冯梦虚的攻击是有用的，联想到前面章愚说得话，一下子明白了只有物理伤害是对他有用的。
冯梦虚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实际上他的速度、力量已经大幅下降。赵去疾并不急着击败冯梦虚，尤浩沐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他的目的。她必须作出选择。
尤浩沐咬牙，双腿发力，准确无误地跳跃到了赵去疾正上方。她以极快地速度挽弓，射向她脚下的树枝。枝干不堪重力，断开砸落。她抱住树枝，用力旋转，避开冯梦虚，砸向赵去疾。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刹那完成，没有留给赵去疾思考的空间。如果她只是断裂树枝，那重量不足以令赵去疾放弃捕捉冯梦虚来要挟他，并且冯梦虚已经虚弱到不能承受这一击了。
赵去疾躲避后，立马反应过来，想要夺去尤浩沐手中的弓。尤浩沐掉落在地上后有一瞬的怔忪，险些教赵去疾拿住。她就地一滚，躲开赵去疾的攻势。她冲向冯梦虚，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奔跑。然而冯梦虚的状况比她预料的更为糟糕，无力跑动，扑倒在地。尤浩沐只好架起他，在奔跑几步后又停止，放下他。
她转过身，看着赵去疾，红着眼说：“可恶。”
赵去疾沉默了几秒，回答：“只是试探。”
尤浩沐冷笑：“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去疾觉得他是在废话，他应该直接开打，他没有。这证明了尤浩沐的确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不单单体现在外貌上。
他又沉默了几秒，坚定道：“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对的事情。”
“你觉得对的事是错的。我要你道歉。”
“不，”赵去疾干脆地拒绝，他又觉得好笑了起来，道：“我们的立场是敌队。我没有必要向你或冯梦虚道歉。”
尤浩沐咬牙切齿：“向周莫离！”
赵去疾突然明白了尤浩沐的意思，所以他无法诘问她，明明杀死周莫离的是尤浩沐，她又何必惺惺作态。但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无法反唇相讥。
他只好说：“你什么都不明白。”
“就你明白，利用同伴毫不手软。”
赵去疾重复：“你什么都不懂。”
尤浩沐将弓放在冯梦虚的手上，说：“我要你收回你的话。”
她说完这一句，奔向赵去疾，猛地打出一拳。尽管他们的距离不算近，他闪躲起来还是非常吃力。
高一分的数值就是胜利的关键。赵去疾的体力值高于尤浩沐，只要击中她，就可以获得胜利。而尤浩沐的活力高于赵去疾，使得他无法有效攻击和闪避。
赵去疾比起尤浩沐要镇静得多，在他心境变得不平稳的第一刻，他就明白了尤浩沐即使处于愤怒的状态下，仍然能够准确判断分析并使用她的能力。他不该怀疑尤浩沐——一个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推测出事情发展和他人心里的人——是否有足够的智慧。
赵去疾相信他的理智和耐心。尤浩沐的有效攻击的密度和力度不大，他大可利用体力优势，撑到她无法躲过他全力一击的时候，遗憾的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疏忽。尤浩沐的能力可以是他暴动，因为这不会造成肉体伤害，他无法免疫。他将渐渐失去理智。无可奈何之下，他承受了尤浩沐的攻击，冲向冯梦虚。
尤浩沐无力阻拦，停了下来，失控道：“卑鄙！”
赵去疾站在冯梦虚身边，无情道：“别指望别人会停手。没有人会心慈手软，你也没有。”他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指向周莫离的尸体。
尤浩沐无话可说。
赵去疾仍然指着周莫离的尸体，冷酷道：“本来都是同伴，冯梦虚是，周莫离也是。”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他很少说这样长的话：“说起来周莫离是在森林里出现的，冯梦虚在沙漠里出现，和他相处的时间还长一些。冯梦虚在沙漠里和我背了一路的物品，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但我还是无法忍受，他先出的手，很重，我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是你的能力，是你在捣鬼？你的错，他这样是你害的。”
赵去疾已经无法分辨他的一番话是出于真心，还只是为了引得尤浩沐内疚。他用所剩无几的耐心分析做出了决断，尤浩沐的缺点是不够隐忍，只要利用得当，他一定可以拿到那把弓。
他猛地逼近尤浩沐，发起攻击。看着倒地的尤浩沐，他明白她是故意让他击中的。他很想问她，既然那么在意冯梦虚，为什么对能够周莫离毫不留情地抹杀？在意自己，为什么不能在意别人？既然无法放下珍惜同伴的情感，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做不愿意的事？
赵去疾觉得章愚那个神气的家伙一定知道答案。
他想对尤浩沐说很多的话，但最后他只是蹲下身，说：“你做得不错。”
尤浩沐昏了过去，已然听不见。赵去疾做了一件多余的事，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无法传达。那是他喜欢沉默的原因。他叹了一口气，头一次发现当所有试探应验并非完全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尤其是当你的举动只白白成全他人的情谊时，不论出发点是什么，这举动都变得可恨，自己也似不怀好意。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踱步至冯梦虚的身边，弯腰拾起那一把雕镂精细的弓，不假思索地走到周莫离的尸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