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血色的嫁衣（1 / 1）

我慢慢地走在石板路上，静静的空气中回荡着清亮的脚步声。

推开门，孙尚香正怔怔地坐在铜镜前出神。曾经的她，永远都是那么开心，那么自由，就像是一只不知疲惫的鱼儿，无拘无束地在广阔的海洋中遨游。或许她的生活，就该是一边嬉戏，一边前行的。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自己。我想，她也许是太累了。

我轻轻走到她的身后，透亮的铜镜映射出我们两个的影子。我看着镜子里面同样陌生的自己，虽是和过去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影，脸上却多了一些风霜的痕迹。两年过去，转眼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明天要做新娘子了，要开开心心的。”我俯下身，趴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的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眼睛也有些僵硬的弯着。看得出来，她在很努力地扯出那丝笑容，然而，她唇边的浅笑却是那么勉强，那么呆板。只几日，她竟已经全然忘记了微笑的方法。

“他……怎么样？”孙尚香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犹豫着问我。

“他希望你原谅他。”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竟恍惚地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沉默了很久，她突然说，我原谅他了。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轻轻地抚弄着自己的发，怔怔地站在那里。

“来，帮我梳头吧。我知道，姐姐梳髻的手艺很好。”

我对着镜子中的她微笑，双手握着她柔软纤长的发丝，轻轻地帮她挽起发髻。

她在铜镜中看我的眼睛，良久，对我说：“明日，我要姐姐帮我妆扮。”

我轻轻地说，姐姐，会永远帮你梳发。

我到街市上的店铺里，取回了已经做好的嫁衣。为了做这件嫁衣，让孙尚香能够漂漂亮亮地嫁出去，我在京城里整整转了一天的时间，挑来挑去，却都不满意。到最后，衣料店的老板无奈地对我说，真是没有更好的了。可是我却还是不依不饶。到了黄昏，我远远地看到一块印了蝴蝶花纹的红色衣料，暗红色的夕阳下，有些淡雅，却又不失雍容华贵。并不是最贵的衣料，但却散发出浓浓的高雅气息。于是我找了京城最好的裁缝，按照最简单的风格，做了一件带紫红色纱衣的嫁衣。我想，即使十分简单，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我抱着嫁衣满心欢喜地走回孙府。

刚进门，我看到孙茹瘦小的身影。她正坐在庭院中的石椅上发呆。于是我叫她的名字。

“茹儿，来看看你姑姑的嫁衣。”

她闻声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到是我，脸色突然一变，竟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背影。

或许，和孙尚香的离别，她还是承受不来的。毕竟，她从小就待在孙尚香的身边，形影不离。而这次离别，只会在她的心中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

她不愿去触碰心底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所以就只能选择，逃避。

我双手轻轻捧着亮红色的嫁衣，走到她的面前，“看啊，是你的嫁衣。”

她有些欣喜道：“真漂亮呢，红红的颜色……是姐姐亲自帮我挑选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

她用手轻抚着，闭着眼，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嫁衣上来回游动，良久，她有些出神地说：

“红得像血一样……”

我愕然地看着她，看她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