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若时光老去（1 / 1）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坐上一辆车开车去郊区的外婆家。经过昨晚，宁父宁母很默契地选择了自己开车，把小两口丢在后面培养感情。
昨晚两人从房间出来去洗澡，许云歆嘴巴眼睛红红的，宁玉生微微皱着眉。宁父宁母以为小两口吵架了，许云歆先去洗了澡，出来以后就跟长辈道晚安，去客房睡觉。宁玉生什么都没说也去洗了澡，留下宁父宁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状况，又怕多嘴问了不该问的，让两人尴尬。
两长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就把这小状况丢在脑后。只是宁玉生洗完澡出来就直奔客房，把许云歆抱出来。而许云歆尴尬地捂着脸，不敢看两位长辈的反应，嘴里嚷嚷着让他放自己下来。
“爸妈早点睡，以后不用特意给她安排房间。”宁玉生跟自己父母道了晚安，头也不回地进了房，不管门外事。
两老坐在沙发上，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了然。小两口闹别扭，咱儿子在哄人。
所以一大早，全家都特别默契，尽量让他们俩待在一起。宁母时不时偷瞄两眼坐在后面不说话的两人，默默叹气，自家儿子是怎么了，惹得媳妇不高兴了，这别扭的，待会到了外婆家不要继续闹别扭就好了。宁父时不时看自己儿子一眼，这小子是不是昨天的事情没处理好，让人家不舒服了。哎，看来还没找着方向。真是不让人省心，不知道结婚以后会不会好点。
因为不是宁玉生的车，有点陌生，许云歆不自在地扭了一下，望着窗外。其实昨天，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两人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自己都说知道他爱自己了，他还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别别扭扭的。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不想相对无言很早就去睡了。可是他呢，直接当着长辈的面把她抱进自己房间，多尴尬啊。问他干嘛这么做，就说睡觉，抱着自己闷头大睡。
宁玉生坐在另一边的座位上，看看许云歆，看看窗外，没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外婆家。宁母走在前面戳了戳宁玉生，“儿子，你是怎么惹你媳妇不待见了？还没原谅你呢？等会可不能这样，让外婆看见又该担心你了。”
“恩，我知道了。”宁玉生回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许云歆，对宁母笑笑。
见了外婆，宁玉生就先介绍许云歆，“外婆，这是许云歆。”
许云歆学着宁玉生叫外婆，乖巧地对外婆笑笑，“外婆，您好。我是许云歆。”
“诶，好，好。哎哟，我早听说今天小生要带孙媳妇回来看我，可被我等到了。真不错，真水灵。”外婆欢喜地走到许云歆跟前，拉起许云歆的手，不停表达着自己心里的喜悦。
许云歆倒是没有刚才跟宁玉生闹别扭时的沉默，笑嘻嘻地和老太太聊天。许云歆从小就讨老人家喜欢，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是一样讨喜，心里轻松了一截。
一家人见状，立马推着两人进屋聊。
外婆很喜欢许云歆，拉着许云歆说了好多事情，有宁玉生小时候，也有关于他跟秀秀的，许云歆都一一耐心听她讲，一面适宜地附和。谈到秀秀大家都有点僵硬，看许云歆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几个人才继续说说笑笑，不刻意回避也不刻意强调，气氛也算融洽。
等宁父宁母去做饭，宁玉生被隔壁大叔叫走，说有事情要跟他说，就剩许云歆和老太太两个人。
“丫头，你跟我来。”外婆起身，带许云歆到自己房间。
外婆进屋打开一个抽屉，翻出一个相册，里面有许许多多张，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旗袍站在学校门口的照片，女人和一个看起来略显邋遢的男人一起的照片，然后是两人和几个孩子的照片，男人的装束变得整洁考究了一些。都是黑白的，后面慢慢其他人的照片，有宁母年轻时候的，宁玉生小时候的。宁玉生的面相遗传了父亲的刚毅，眉眼却遗传了母亲的柔和，薄唇却谁都不像，高挺的鼻梁遗传了照片中那个男人，应该是外公。
“这是小生外公，那时候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女儿，他是一个小商贩的儿子。我们在一起，我家里人反对，我就偷偷跑出来跟他走了。后来打仗来了这边，做了点小生意。他是个不自信的人，因为他觉得我们家世背景有差距，他自卑，想要更成功，证明他能配得上我。”外婆看着照片，幸福地笑着，“他是个倔强的人，怕我埋怨他，跟着他受苦，他特别拼命。”
“外公一定很爱您。”许云歆看着外婆笑得那么幸福，也淡淡地笑着。
“是啊，他这辈子最舍不得的就是我，走的时候还怕我以后没人照顾，会受累。”外婆擦了擦眼角，看着许云歆继续说，“小生跟他外公很像，虽然小时候很调皮，不让人省心，但是长大了像他外公一样，很会照顾人，也很努力。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所以觉得他遇到你很放心。”
“孩子，你要是觉得介意秀秀的事情，你就跟他说，看得出来小生很在乎你，你也很在乎他，只是你们彼此都不敢更干脆，才让你们之间隔了层东西。我看着他长大，也见过秀秀，他们只是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在生命里留下太多痕迹。”外婆拍拍许云歆的手，“可是啊，人总是会变的。小生看你的眼神跟那时候看秀秀的眼神不一样，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喜欢，而现在看着你眼神包含的感情更多一些，心疼，焦急，自然流露的爱意。就像他外公带我离开时，看着我的眼神，我能理解那种感觉。”
许云歆看着外婆，觉得自己词穷，竟找不到言语去表述自己的感觉。她不懂那种抛弃所有跟着心爱的人投奔异乡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她和宁玉生就像外婆说的，中间隔了什么，总是到不了心里。她没见过他看着秀秀时候的表情，她只知道他看着自己会不自信，会卑微，会喜悦，会皱着眉揪心。
“丫头，我要谢谢你。那几年小生过得不好，对谁都冷冰冰的，对自己也不好，折腾出胃病。一个人跑去国外，几乎都不怎么联系家里，生了病也没人照顾，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过了那么多年。我甚至埋怨过秀秀，把我们家小生害成这样，自己却走得潇洒。可是，这次过年回家，看到他变得不一样了，有点以前的样子了，还偷偷打电话给你。”外婆慈蔼地笑笑，擦掉眼角又溢出的泪水，很心疼很担心那时候的宁玉生，有很开心现在是好的完整的宁玉生。又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玉镯子，仔细替许云歆戴上，“这是他外公赚的第一笔钱给我买的，虽然不是特别好的镯子，但是你也别见怪，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以后我们小生就交给你了，你们都好好的。”
许云歆本来还推脱，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不合适。见外婆执意要给自己戴上，也没继续辜负老人家一片心意，笑笑，“外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吃饭的时候，都看到许云歆手腕上的镯子，宁父宁母一副释然地表情，老太太很满意。宁玉生则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家人都接受许云歆，那么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下午家里来了不少邻里，听说宁玉生带女朋友回家，都跑过来道喜。许云歆自然是陪着跟这些邻里一一打招呼，聊天，说说笑笑。晚饭的时候也和这些人一起，这些人倒也都和气，对许云歆挺热情，宁玉生也有礼貌周到地和大家聊天说笑，整个气氛都很融洽。
宁玉生和父母去送客，被强迫吃了两大碗的许云歆帮忙收拾残局，只是太撑了，有点难受。收拾好，许云歆就跟外婆说去散散步消消食，外婆没说什么，只叮嘱早去早回，注意安全之类的。许云歆点点头，就出去了。
城郊的空气很好，清新自然，没有市区的汽车尾气，污浊刺鼻。许云歆走在小路上，放眼看向一块一块的田地，视野很广阔。这个点还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水沟边嬉闹，无忧无虑的样子。
许云歆笑着看了会那几个小孩子，宁玉生小时候是不是也在水沟里捉过鱼，会不会不小心栽到水里回去被外婆骂？会不会在那边的菜园里偷偷拔过萝卜，在哪棵果树上偷过果子？以前被打被骂得多不多，那些事情他还记得多少？
继续往前走了会，小路边的路灯亮起来，许云歆才发现已经有点晚了，天际已经变成墨蓝色了，要往回走了。
宁玉生回到家里，就找许云歆的身影，只是哪里都没有，只有外婆坐在院子里乘凉。
“找那孩子啊，她去散步了，过会才回来。”外婆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扇着蒲扇。
宁玉生看着已经变黑的天，城郊黑得早，附近又荒凉，她会不会害怕？“外婆，我去找她，一会回。”
许云歆走在小路上，天变得更黑，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刚才在玩耍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人叫回家了。自己刚才不知不觉走远了，现在开始后悔了，她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在这种黑漆漆的乡间小路行走。许云歆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周围的漆黑一片，快步走在小路上，只是担心，还是忍不住左右打量，怕有什么跟着自己。
宁玉生跑到小路上的时候，就看到许云歆站在路灯下朝四周看了看才继续快速谨慎地前进的样子，突然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她那么小的时候被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一晚上是怎么度过的？他站在黑暗里，许云歆没看到他，正从光亮的地方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是带着光走向自己的，宁玉生紧紧地看着那个紧张的小人，快步朝那人走过去。
许云歆眼里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周围的黑漆黑一片，知道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才尖叫出声，释放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小云歆，我来接你回家了。别怕了，我们回家。”宁玉生不介意耳边传来的刺耳的尖叫，紧紧抱着没搞清状况乱动的许云歆。
许云歆听到声音，才渐渐安定下来，鼻子酸酸的，眼泪就掉下来，“你干嘛吓我，你吓死我了。”
宁玉生松开许云歆，抹掉那如脱线的珠子般掉落的泪水，“我错了，别哭，我们回家了。恩？”
许云歆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恩。”
宁玉生心疼的再次把许云歆揉进怀里，自己又冲动了，把她吓哭了，真是缺少理智，低下头重重地吻了许云歆，“我抱着你，你害怕就把头埋进我怀里，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许云歆点点头，任宁玉生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可是好像不是那么害怕了，因为这里有个温暖的怀抱。过去真的重要吗？不重要了。现在他爱的人是自己就好，想太多对谁都不公平。许云歆把头埋进宁玉生脖间，轻轻闭上眼睛，现在这样就好，“阿生，我不介意过去，我只想要一个完整的未来。”
“好，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未来。”宁玉生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风习习，空气中的窒息感被吹散，烦躁也随温度消退，乡郊平静安定。
仿佛所有的焦虑都只为了一个承诺，我们以后会有一个完整的未来。那么就让时光老去，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