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少年偶遇不相知(1 / 1)
沈画刚从楼上下来,她妈柳惜云就叫她赶紧过去吃早饭。沈画应了一声,把包包放沙发上,一边捏了个小包子往嘴里塞一边往椅子坐,一旁喝豆浆的沈爷爷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一句话,柳惜云却看不下去,瞪她一眼,“急着投胎啊?用筷子吃!手脏不脏,一个大学把你上的真是越来越不成个样子,当年让你不去你非要去……”
沈画嘻嘻一笑,赶紧拿起筷子,把她妈妈柳惜云的不满当耳边风吹过去。柳惜云倒不是从小就挑刺她,主要是她大学背着她妈将原本说好的建筑学专业改成了专科面点师,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她妈妈怎么都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毕竟从小沈画还算听话,但是一出格就是这样的人生大事,她更难接受的是女儿居然跟自己不贴心了,尤其是见到专科学校那乌烟瘴气的风气以后,说什么都要把沈画带走,闹腾无果之后,便在对沈画的专业和学校的挑剔路上一去不回,但凡她有个什么小毛病都一定要说是那个学校带的……沈画自知理亏,也就悄悄接受了,反正她心里舒服就好。
这样说说倒是罢了,可怕的是刚上大学那会她妈每天一个电话叮嘱她不要学坏不要闹事,一定要问她每天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人,沈画脾气好,每次都好好回答,并承诺一定不学坏,这才在三年时间里安抚她妈妈柳惜云那颗不安躁动的心。
每逢这种场景,沈爷爷都是咳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沈爸爸也是尽量给沈画递眼色,别跟你妈妈一般见识。
在她妈妈说够了,自己喝一口豆浆,才缓了语气开口道:“你书瑶阿姨说云慎要回来了。”
“哦。”沈画应一声,应完了才反应过,“谁?云慎?”
“对。”
“哎呦?云小子要回来了?他去奥地利有三年了吧?”沈爷爷眼角带笑,终于有引起自己兴趣的话题了。
“嗯,四年多了,好像是他们刚上大学那年去的。”沈爸沈静谈接话。
“哦。”沈画点点头,在记忆里搜寻关于云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
沈画跟云慎的关系,像无数个祖辈老战友又邻居的关系一样,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像无数的青梅竹马那样建立深厚的兄妹之情,这都要归功于沈爷爷的一句玩笑话。
在沈画三岁的时候,她爷爷看外面春光大好,隔壁院子传来小云慎叮叮咚咚戳钢琴的声音,他一个心情好就对沈画说:“画画啊,爷爷把云爷爷家的慎慎娶回家给你做童养媳好不好?”幼时的沈画并不知道什么叫做“童养媳”,只是觉得跟云慎有关的一定都是极好的,毕竟他长得那么粉粉嫩嫩。所以她满心欢喜地将这个“喜讯”在大院里传播开来,也有稍微懂事的会不解一句:“我妈妈说姑娘家才是媳妇儿,应该你是云慎的童养媳!”
彼时固执的沈画一定要捍卫爷爷的权威,“我才不要!他是我媳妇儿!”不负众望地在云慎面前叫“媳妇儿”,小时候并不能理解这个称呼的概念,在大人的哈哈大笑下,云慎采取的是怒瞪不搭理措施,这样的姑息行为让沈画将这种称呼一直带到了小学,中间还夹杂着不懂事的小孩子追求“时髦”跑回家向爸爸妈妈哭闹着要“童养媳”……
“唉唉唉,画画,你媳妇儿要回来了,不打算去接他吗?”沈静谈促狭地揶揄自己的女儿。
沈画不觉有点脸红,娇羞瞪爸爸一眼,“爸爸,你别取笑我了,多久的事了,还提。”
沈爷爷笑,“画画你还想要云小子给你做媳妇儿吗?我记得你好像很大了还在叫他媳妇儿吧?”
“爷爷你胡说!我哪有很大还在叫。”沈画想到过去的糗事就觉得窘迫,没想到大人还是这么爱提。
沈画记得在他们小学时候她就没有叫过了,那个原因她记得很深刻,因为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受挫。少年单纯,那时她并不知道云慎越来越黑的脸是不喜欢她的称呼,所以在她去找他回家,一堆小孩子坏笑着推他,“云慎,你的童养媳来了哦。”那时候,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人来疯地叫了一句“媳妇儿”,于是云慎本来不情愿又尴尬的脸色变得漆黑,他狠狠地瞪着沈画,怒吼道:“沈画,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叫我童养媳!”
云慎从来不发脾气,他向来都是温和阳光的样子,那时候却如暴雨突来,周围的小男孩和沈画都被吓傻了,但是沈画还是嘴硬来一句:“不叫就不叫嘛,你吼什么吼。”即使心里碰碰直跳,她以为云慎会打她。
那以后沈画也确实没再叫过云慎“媳妇儿”,但是这种影响却是经久不息,所以她从最开始的害怕云慎到发现他好像因为这种丢人的称呼一直不喜欢她,对她冷冷淡淡,沈画知道云慎不喜欢她也不敢再去招惹他。于是本来应该发展起深厚感情的两个人就平平淡淡地这么处着了。
在沈画的印象里,云慎也确实像个“童养媳”,小时候他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工作,爷爷辈是老战友了,又是邻居,所以云慎是整天都在她家的,即使两个人交流甚少。有点印象的便是他不是叮叮咚咚弹钢琴,就是跟朋友出去打篮球,他的功课好像也很好。本来喜欢带朋友来家里玩的沈画在某一次被云慎瞪着眼睛说:“要吵把人带出去吵,我还要练琴呢!”的时候,她再也不敢将朋友带回家,就算带也要在云慎回他家去的时候。
沈画甩甩头,反正对于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人她印象也不是很深刻,至少现在也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她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尽,便擦嘴便起身往外走,“爷爷,爸爸妈妈,我得走了,今天有好几个单子呢。”
沈画走到门口换鞋,柳惜云又叫住她:“沈画,云慎是后天的飞机,有空跟你书瑶阿姨去接他。”
“哦,好。”沈画应一声,“砰”地关上了大门。
穿过院子的时候她还在想,接他?应该没有空吧,最近快圣诞节了,单子比较多,有太多蛋糕糕点要做。再说,见面时候要说,云慎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想想都觉得尴尬,本来就不熟。
直到将车从车库开出去她才想起来,最后一次见云慎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来学校给她送东西?送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云慎在国内的大学是音乐学院,本来就在姜末学校隔壁,所以柳惜云经常让他给她带点东西,所以送了什么也无非就那么点吃喝玩乐的,有什么打紧,想不起来算了。
沈画记得云慎好像学的是钢琴专业?也不枉费从小到大在隔壁叮叮咚咚,她看动画片他叮叮咚咚,她吃冰淇淋他叮叮咚咚,她叮叮咚咚他也叮叮咚咚……维也纳是音乐之都,想必他是学成归国吧。
沈画将车停到停车场,慢悠悠走进店门,看了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八点二十六,果然自己开店就是幸福,迟到也没人敢说。
沈画,名字叫“画”,本人却从来没跟画画沾过边,如果小学时候美术课算的话。刚毕业的时候应聘到一家高级餐厅做高级面点师,她喜欢这些东西,自然做的也出色,但是服务行业就是早出晚归,看人脸色还辛苦,沈家长辈们看不下去自己家的闺女在外面受苦,就出资给她开了一家西饼店,自己做老板明显轻松了很多。
跟店员们打过招呼,才换了工作服向后厨走去。梁安易正给一个慕斯蛋糕做花形,看她来了,才哼一声说道:“老板就是好呢,我们这些店员天不亮就得起来啊!真羡慕!”
沈画哈哈一笑,走过去洗手准备揉面团,“安易不要闹啦,我们是合伙老板好吗!”
“不公平!为什么你就天天迟到!我得帮你提前操劳!”
梁安易瞪她一眼,不服气。
“因为是真爱啊~”沈画笑,嘴角抿出浅浅的笑涡。
梁安易和沈画也是一个大院的青梅竹马小伙伴,当年就是她两商量好一起去了专科学烹饪,梁安易家的闹腾程度比沈画家厉害多了,毕竟沈画妈妈一出爷爷和爸爸也觉得不能火烧浇油,于是得过且过,但梁安易却不同,父母死活不同意,非要她回去复读,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演了无数回,以两天的绝食取得了胜利。
最终在辛苦工作一年后,两家合伙给这两姑娘开了一家店,当时父母出门的饭桌上都是递自己闺女店里的会员卡。好在两人也争气,手艺好,地段也选得好,再加上家里有钱肯下血本,装修和环境都是一流,店里的客源除了最开始的照顾生意到后来的基本稳定,一切都很源源顺顺。
沈画看了看预定单,拿出切刀开始做各式甜品。实际上她们两是高级糕点师,只负责一些高级特贵的糕点,店里平时的普通面点也是请了几个师傅的。
正将果酱和蜂蜜拌进面浆里,手机嗡嗡嗡地在兜里响起来。
“安易安易,快帮我接个电话。”看看自己伸进面浆里的手又看看刚把手擦干净的梁安易,沈画在原地跳了跳。
“哦,好的。”
梁安易从她的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朱瑞泽的唉?”划了接听凑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