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这般,才是女人①(1 / 1)
“谢大人。”伸手接过长弓羽箭,楚月引弓搭箭,屏息静气远远瞄准那只狍子,然后拉弦的手一松。
“咻!”
“咻!”
两支羽箭先后而至,一支穿了狍子的喉咙,一支则射穿了狍子的双眼。
蹄声嘚嘚,一队人马从另一边跑上来。
嗯?楚月猛然转头,只见一身着淡黄色骑装的青年男子带头策马而来,胸口的四爪蟒龙补形态庄重。
这装束……太子?楚月的眉梢微挑,眸光一移,果然在太子的边儿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贺琛。
楚月握弓的手紧了紧,这是她自上回天香坊之后第一回看到他,看他尚未收回去的长弓,方才那射穿狍子双眼的一箭应是他的手笔。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楚月的唇角不屑地扯了扯。
“父皇,儿臣叩见父皇。”
“微臣叩见皇上。”
“卑职叩见皇上。”
太子的人马跑至皇帝面前,太子首先翻身下马行礼,身后一众人亦跟着翻身下马行礼。
楚月不着痕迹地勒马上前一步,从这个她这个角度看,这样贺琛正好是朝她的方向行的礼。
死断袖老混蛋,还不给姑奶奶跪下!
“平身。”
“谢父皇。”
“谢皇上。”
“灏儿,你腿上的伤可好了。”政和帝问道。
“托父皇的洪福,已无大碍。”宋景灏拱手道。
太子。楚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不着痕迹地将宋景灏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这是她第一回见到这位储君,从容貌上来讲,皇室的子弟从不会差到那里去,可若说气质,楚月觉着这位太子比起宁王与宣王可谓是差得远了,淡笑的面上极力做出一副文雅温文的样子,只让人觉得一种伪君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早已听闻这太子是个什么样儿的玩意儿,如今一见面,楚月顿时觉着,果然什么样的奴才跟什么样的主子,这太子伪绵羊的调性,不是与那贺琛一个德行吗!
“那就好。”政和帝的神色淡淡,眸中并无甚关切之情,转头看向太子身旁的贺琛,笑道:“方才那一箭,是贺爱卿射的?”
“回皇上的话,是微臣射的。”贺琛拱手道,即便只是一身寻常的青色官服,亦将官服衬出一种锦衣华服的感觉。
“爱卿果然好箭法,去年围猎之时便听得贺爱卿的剑法如神,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哈哈哈哈!”政和帝的笑声朗朗,眸中的赞许之意一览无遗。
“微臣不敢当。”
贺琛拱手低头,谦逊儒雅,可叫楚月看着,这厮隐在眸中的神色定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张狂。
“皇上……”刘节自不会甘心叫楚月与贺琛将自己的风头抢得干干净净,眼珠一动就想挑拨皇帝让楚月同贺琛比一场也好方便他做手脚,可方一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笛声。
林中空旷,一阵笛声突起,乐声悠扬,曲调却是诡异,听得人后背莫名发凉。
“放肆,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刘节呵道。
刘节呵斥声除了回想,自是无人回应的,一种阴森诡谲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政和帝的眉心蹙起,年少时的征战经历却告诉他此时逃跑反而更容易出事,只得耐住性子留在原地,仍由阴森的气氛将自己包围,看着禁卫的刀缓缓出鞘。
楚月坐在马上,听着这诡异阴森的笛声恍惚间似有所觉,好像曾经在江湖中听过,有些内力高深的人能用音律杀人与无形,还有些奇人,能用音律驭兽。如今她的身体并未有异,那么难道是……
阴风骤起,耳边突然传来簌簌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啊!”
“护驾护驾!”
一条巨蟒倏然从树上挂落下来,一口将骑在马上的禁卫军咬死,巨大的身形猛然下扑,直朝政和帝而去。
“护驾护驾!快护驾!”
“畜生,看剑!”
看着巨蟒扑来,锦衣卫都指挥林东拔出长剑飞身而起便刺了上去,使得政和帝得以赶马退开。
“快,快快杀了那畜生!”刘节的一脸惊恐,大喊着。
竟然还有一条。楚月神色凝重地护在政和帝旁,今早卯时她起身的时候,听闻昨儿晚有个贵女被连夜遣送回城,细探之下原是她送方梦蝉的荷包,还叫人运了蛇进来。
如今想来,那贵女恐怕只运了五六条毒蛇来害方梦蝉,却不想引来了其他人藏在林中的巨蟒。
她就说昨儿那巨蟒怎如此厉害,原是人驯养的!
腥风阵阵,比起昨儿的那条巨蟒,如今的这条不仅身量更长更大,有了笛声的操控变得愈发厉害难缠,林东与肖铭合力,加上一众禁卫竟然不能伤它分毫,反倒是折了好几个。
必须先找到控笛的人才行。
楚月举目四望,控笛的人为了操纵巨蟒定不会离得很远,必然躲在这周围!
“啊!”
“快,快护驾!”
惊呼声四起,楚月尚未找到那控笛人,突变已生,只见巨蟒的长尾一个横扫,欲攻巨蟒七寸的林东与肖铭同时被狠狠甩将出去,肖铭的身手到底灵敏,凌空急急一个旋身躲开去只断了几根骨头,而林东则被蛇尾狠狠地拍在了地上,登时没了响动。
扫除了最缠人的威胁,巨蟒的长尾又一扫将剩余的禁卫甩开,蛇身向前一游,便朝政和帝扑来。
瞧着吓傻了的政和帝,楚月发誓,干完刘节这一票后,以后再也不要做保镖!
腥臭的味道叫人几欲作呕,看着猛扑而来的巨蟒,依楚月的位置与身手本可以轻松避开这猛烈一击而后回身攻击,可若她一躲闪,政和帝必死无疑,是以楚月的手掌一翻袖剑出鞘,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昨儿唐门的雷火弹还剩俩估计够使,只是丢完之后被撞出去断两根骨头是在所难免了。
楚月的长剑横扫,怀着就义的心情想着先将巨蟒的眼睛刺瞎却顾不得身后袭击而来的巨蟒之尾,待觉得脑后生风之时却已为时已晚。
“蠢物!”
腰间蓦地被缠紧,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贺琛飞身而起一把揽住楚月的腰,同时另一手的袖中一条极细的天蚕丝勾出,死死缠在巨蟒的头上。血腥的味道弥散开来,只见随着他与楚月的落地,巨蟒的头竟被生生截下。
楚月的心中一怔,愣愣抬眸,却见树梢微动,一道暗绿的身影朝林中逃窜而去。
“那才是刺客!”楚月一把挣脱贺琛的手臂,身形一展朝控笛人追去。
“你……”贺琛的眉头皱了一下,亦腾身追了上去,只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政和帝与刘节。
……………………………………
尖锐的树梢扫过脸颊衣衫,微微有些刺痛,楚月的身形如燕,紧紧随在那控笛人身后,很显然,这刺客要比楚月熟悉地形,定是早已勘探过,一路将人往树木茂密处带去,可到底,武功差了一招。
指尖的寒光一闪,楚月的脚尖在树干上猛一借力凌空而起,将手中的飞镖射向控笛人,却不想身后又一道银光擦着她脸颊射过,后发先至,竟然先射进了控笛人的腿上,使得半空中的控笛人坠落,结果楚月的飞镖便射穿了控笛人的咽喉。
你!
旋身落地,楚月愠怒地朝贺琛一瞪,这下好了,没法抓活口了!
贺琛的眉梢挑了挑,一脸的干本官何事。
楚月磨了磨牙,上前查看尸体,希望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贺琛悠悠地踱步上前,掩鼻嫌弃道:“果然是同畜生在一起得东西,一股子腥臭味儿!”
楚月暗暗白了他一眼,蹲下身将尸体反过来,却不想尚未碰上尸体,一缕白眼自尸体上冒起,伴着一股刺鼻的服饰味道迎面而来。
“小心。”贺琛的神色一凛,拎起楚月的衣领就往后退。
“什么玩意儿!”楚月用袖掩鼻,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追上的刺客在眼前化作一滩尸水,只余下半截从手里摔出去的骨笛得以幸免。
楚月上前,隔着袖子将骨笛捡起端详,不由得眉心一拧,“契丹人的东西!”
她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在一边城来的商贩手中见过类似的骨笛。
“是后契丹巫族的东西。”贺琛的眸光幽沉,暗隐着让人看不穿的东西。
“嗯?后契丹?你怎么知道?”楚月一愣,她只知道北边的边关不宁,朝廷常年与契丹人征战,难道契丹还分前后不成?
“孤陋寡闻,亏你还成日同宋景暄混在一起!”贺琛冷哼一声,也不解释,一甩袖子回头走去。
不就是比她多在朝廷待两年。楚月的不屑地朝着他得背影白了一眼,将骨笛收起。
…………………………
林风瑟瑟,树影憧憧,茂密的枝桠错综复杂地纠缠着争相朝天生长,一点点将阳光遮蔽,林中潮湿,朦胧的薄雾渐起。
“贺大人,你是不是走错了?”
瞧着这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致,楚月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哦,是吗?”贺琛停下脚步,一双幽眸仿若恍若初醒,淡淡道:“本官以为,楚大人是知道路的。”
所以你难道想说其实你是跟着我走的!可明明是你走在前头的好吗!
楚月咬了咬牙,仍是维持了风度礼数,“贺大人说笑了,本官初次随驾秋狩,怎会识得路,贺大人随驾多年,想来定比楚月熟悉地形。”
“地形本官倒是熟悉,”贺琛对于楚月的好话甚是受用,然后一脸坦然地接下去道:“可本官不认识这儿啊。”
“你瞧瞧这儿,像是有人来的地儿吗?”贺琛的眸光在周围的景物上缓缓一扫,示意楚月好好瞧瞧那完全了无人迹、多年无人造访的厚厚落叶与茂密杂乱的树木,“自先帝起,秋狩就只在前头那几里地儿,这后头猎场早已荒废,否则也不能让人藏这么大条蛇而不知。”
所以说,她这是在荒山老林里迷路了么?楚月觉着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这一情况,迷路就算了,到底等政和帝缓过劲儿来还能指望他派人搜山,再不行还有宋景暄,最次还能等隐星阁收到消息后派人来救,可……竟然还有个贺琛!
这是上天要赐她个机会把他毁尸灭迹么?楚月自嘲地想着,她可不想被贺琛手里的天蚕丝截成一段一段的……
楚月低叹一口,开始凝神回想来围场之前曾看过的地形图。
金阳西斜,倦鸟归巢,天光渐暗。
“楚大人,你确定是朝北边儿走?”贺琛慢悠悠地缓下脚步,微扬的语调中既是嘲弄又是怀疑。
楚月的眸光顿了顿,原本就没底儿的决定被贺琛弄得愈发没底儿,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忿忿道:“不确定。”所以你赶快自己滚蛋吧!
“本官也觉着楚大人应当未蠢到如此地步。”贺琛似是满意地说了一句,抬脚朝另一方向走去。
“为何要走那边,贺大人莫非知道地形?”楚月始终觉得,像贺琛这般老谋深算如狐狸般的人是绝对不会犯她这般忘记观察地形图的错——这绝对不是在夸他。
“看来楚大人果真是个蠢物。”贺琛的唇角讥诮地勾起,“你难道没闻见那硫磺味儿吗?”
硫磺?楚月的脑中突然一亮,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然后暗暗白了贺琛一眼,还不是满脑子想着地形图的事儿所以没怎么注意么,得意个鬼啊!
硫磺味渐弄,楚月随在贺琛后边不过走出丈许的路,便见着了一眼冒着白烟的温泉。
是了,楚月的心中一喜,按照她记得的地形图里的确是有这么一眼温泉,看着是离走出去不远了,只是……看着周围依旧茂密的树林,楚月只觉得自己果然是行走江湖多年而不是行走山林多年,即便心中知晓里出口不远,可到底是没把握走出去。
看着已经悠悠晃到温泉边儿上的贺琛,楚月暗想着,是不是要甩开他将隐星阁的信号弹放出去,她着实没有与他多待的愿望呐!
“楚大人,天色已晚,看来你我今夜就只能在此将就一晚了。”贺琛施施然绕着温泉晃了一圈,瞧那表情,大约对这地儿还是挺满意的。
鬼才要与你将就一夜!楚月心中各种不情愿,却仍架不住腿上的疲累,在温泉边儿上找了处地儿坐下。
唉,真想跳进去泡个澡啊!
“楚大人,前儿本官府里的人出去采办的时候碰见一南耀来的商贩,得了一包梅干菜,本官想起楚大人府中似乎常用此物,是以想着楚大人给楚大人送去,只是楚大人如今住的北镇抚司非寻常人可入,不知楚大人何时得空,本官也好教人给楚大人送去。”贺琛缓步从温泉的另一头踱步到楚月身旁。
你丫客气!梅干菜是南耀京都才有之物你说她一北程京官的府中常用,还要给她送到东厂眼线一大把的北镇抚司去,丫的就怕刘节不给她冠上个通敌卖国之罪是吧!
“贺大人说的那里话,当初那包梅干菜不过是本官以前江湖上朋友捎给本官尝鲜的罢了哪里就什么常用了。”
楚月的心中捏死他的心都有了,可面上却一点也不能露。
“哦?”贺琛的眉梢挑了挑,“楚大人似乎有许多南耀的朋友,譬如上回的媚玉姑娘。”
他丫有完没完,她乃真真正正清白北程人,少给她往南耀带!
“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自是惯是些天南海北行走的。”楚月的面色不改。
“那他们可都知道楚大人入仕做了官?”贺琛继续悠悠问道。
“呵呵,”楚月笑了两声,掩去眸中的寒意,“会知道的。”
贺琛的面色淡淡,眸中却是深沉,“那他们可知你是冲着东厂来的?”
你!
楚月的眸中光芒一顿,随即一笑掩过,“贺大人这是从何说起,阉党为祸多年人人得而诛之,可本官却是为的加官进爵,怎成了为东厂而来了。”
“本官也觉着荒谬,那楚大人不妨给本官一个信得过的解释,瞧你与宋景暄的关系,总不会是为的他吧?”贺琛优雅地轻甩衣摆在楚月身旁坐下,宽袖飘扬间,一块黑色的玉佩不慎甩袖而出。
宣王府信物!
楚月的眸中一亮,手在地上一撑便扑了出去,将那块黑色玉佩抢在手中,他丫的这玩意儿在他手中,着实是她一块心病呐!
如玉保养得宜的手掌如风如刀般斜劈而来,贺琛一把将楚月手中的玉佩再次夺过。
“果真是为的宋景暄?”贺琛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一开始她便不顾生死地为了宋景暄闯东厂,难道真的是……
才不是!
楚月反手一转,双手齐上同时抬脚攻向贺琛下盘,这玉佩决不能在落回他手里!
“你!”贺琛的眉心一蹙,眸中闪过恼怒,抬腿格开楚月踢上来的一推,同时手上的劲气一震,直接将楚月的双手震开。
“啊!”
却不想正是在温泉边儿上,岩石湿滑,楚月的脚底一滑便朝温泉里摔去。
我靠!
楚月的心中大咒,于落进水里的一瞬猛然伸手,一把拽住贺琛衣衫的下摆将他朝水里一拉。
“噗通!”
“哗!”
硫磺的味道充斥口鼻,楚月站稳脚跟,一抹脸上的水,瞧着同样一身狼狈从水里冒头的贺琛心中甚是解恨。
你丫的老混蛋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楚月的出手如电,趁着贺琛方从水里冒头,一掌就朝他劈过去。
“楚月!”贺琛低喝,低沉的嗓音中充斥着愠怒,手一抬便架住了楚月的手臂,另一掌抬手就要给楚月一掌,却在劈下的瞬间失了力道,突然手势一转,拂过楚月的喉间。
“这是什么?”修长干净的指尖拈着一肉色凸起。
糟糕!
楚月抬手一捂自己喉间,果然已空空如也。
指尖扣起,楚月的体内的真气凝聚便要脱身,却不想流转的真气陡然一滞,竟是贺琛点住了她的穴道。
“你……”楚月的眸中闪过惊慌。
贺琛眉心微皱,似不满意任何打扰之声,指尖一弹,便又点了她的哑穴,然后修长的指尖缓缓解开她外头官服的扣子,搭在她里头交领的白色中衣上。
“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