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贺琛的完美履历(1 / 1)
“楚月,”贺琛幽冷的眸子一抬,连着低沉醇厚的嗓音都染上了一种凉意,“你当真是本官的好师弟。”
楚月笑了一下,“不敢不敢,师兄过奖了。”
贺琛的红唇缓缓勾起,映着他那白里泛青的面孔,透着一种阴冷诡谲的气息,“楚月……”
婉转低沉的嗓音方响起,便听得旁边传来新荣的声音:
“主子,请上船。”
一艘画舫在楚月的身边停下,船身算不得很大,也不如其他官家画舫的描金画银,但木质的船身上却是雕龙刻凤异常精美,仔细瞧去还能发现北程的皇室印记。
贺琛幽黑的眸中盘旋的气息一顿,眸光从自己湿淋淋的身上划过,顿时又恢复了一脸僵硬如木偶一般的表情,嫌弃厌恶作呕等深情交杂扭曲着从脸上略过。
“主子。”阿昌侧身打算与新荣一同扶贺琛上船,却不想两人的手尚未碰着贺琛的袖子,便被一股罡气震开。
“噗通。”刚好站在船沿的阿昌脚步一空,再次回到水中。
“不许碰我!”贺琛僵硬中透着暴走边缘的尖利嗓音低低响起,也不管再次下水的阿昌,迈着机械的步伐一步步挪进画舫。
“师兄慢走。”楚月有礼拱手相送,看着贺琛已要进了画舫船舱的背影一僵。
如果你不幸掉进的粪坑然后爬出来,第一件想做得事情大概是先将占了大粪的衣服脱掉,对于一个洁癖患者来讲,掉到水里,还是这一片养着荷花的本身就不大清澈的水里,其性质基本与掉粪坑相近。
嗯哼,楚月看着那离开藕坊快速远去的画舫,想着贺琛方才那僵硬的身躯以及机械的步伐,估摸着若不是有她这个外人在,贺琛上岸的瞬间就会把那身衣服全脱了,那湿了的衣衫紧紧黏糊在身上,大约就像粪坑里头粑粑一直黏糊在身上,那滋味,简直爽到不得了……
楚月悲壮沉重的心情略有点舒爽了,转过走进船舱朝船头而去,她要快点去告诉翎白,她把贺琛推粪坑里了。
月色初上,桌上烛光明亮。
虽然楚月很想快些告诉翎白她让贺琛体验到了被推下粪坑的感觉,替他和她报了那晚的一箭之仇,但无奈翎白仍旧躺在床上昏迷得人事不知,所以此等幸事只能等他醒来再另行庆祝了。不过在楚月无所事事地从茶楼回家的时候,张斯递上来的一封密信,让她因为翎白而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又亢奋了——
贺琛的个人档案。
“你先别走。”楚月压抑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接过密信走到桌边将烛火挑得更亮些。
“大人还有何吩咐?”张斯问道。
“你先等会儿,说不定我有事问你。”
楚月觉着自己道貌岸然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强自镇定的感觉,邪老九的嫡传弟子呀,让她这个原本该自带主角光环的穿越女一秒成渣渣的嫡传大弟子呀,丫的她倒要瞧瞧那姓贺的到底头上长了几只角,才将她顶下的主角之路!
拆开信封,楚月原本以为起码没有厚厚一沓也该有长篇大论四五张纸才对,可楚月抽出信纸,只看到薄薄两张纸,还不是全写满的那种。
“嗯?”楚月有些狐疑地看了张斯一眼,虽然她是昨天才要的资料,也没有强调调查贺琛祖宗十八代,但就给她这么两张纸,是不是敷衍了点儿?
不管了,两张纸也先看了再说。
贺琛,男,年庚二五,北程函州人士,乃函州富户之子,政和十九年的进士,已在京为官七载有余。
啧,十八岁中的进士,比她小一岁,名次比她高,姑且算他赢。
再往下看第二张,是贺琛这七年的官职变迁,迁来迁去都是京官,品级流动也不大。
“就这些?”楚月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纸,映着烛火的眸中摆明着不信。
张斯点头,“不管哪方势力,能查到的有价值的消息都只有这些。”
楚月的唇角一勾,瞥了眼手中的贺琛履历,哼笑了一声,平平常常,毫无瑕疵,这套身世经历要方别人身上倒还有点可信,但问题是那人是贺琛,寻常就是最不寻常。
楚月看着张斯,眸中的光芒流动,意味深长道:“但是——”
张斯笑了,“确实,若是其他人,未必能查出贺琛可能在京起码十二年。”
“什么?”楚月的眸光顿了一下,在云京十二年?
“说来也巧,属下方进京那会儿曾在城外苍山执行过两个月的任务,见过他两次。”张斯道。
“见过他两次?什么时候?”
“两回都是路上匆匆一面,但他的容貌着实……着实令人一眼难忘,属下又从小就是探子,所以到如今仍记得。”
“那五年里,他在干什么?”楚月问道。
“政和十七年中元太子薨,据说皇帝原本最中意的是二皇子宁王宋景彦,但最终却是立了太子之弟三皇子宋景灏,而贺琛入仕半年后便入了詹事府,虽不过小小校书一职,却是太子座上之宾,几乎日日出入东宫,遇事必先询贺琛,向来言听计从,连太傅都不曾如此敬重,贺琛年纪轻轻便任给事中一职,便是太子一力引荐皇帝,方才准下的。”
闻言,楚月的眸光一深,复杂的光芒飞速在眼中划过。
全天下都知道,北程皇帝最心爱的乃是已逝皇贵妃沈莹,也就是宁王宋景彦的生母,而皇后,则是靠着太后的宠爱方在当年的斗争之中坐稳的凤位,瞧这沈莹只比皇后低一级的位份就知道了,若不是沈莹命短没熬过太后,说不定皇后的宝座到底就是她的。
当年先太子暴毙,皇帝最中意的是宁王,朝中呼声宣王与四皇子瑞王平分秋色,就是没嫡次子宋景灏什么事儿,可他却在册立太子前三个月里一城一城地扳回,最终坐上了太子之位。
有了这一事,再看太子对贺琛的态度,其中原因再清楚不过。
楚月再次将手中拿着的贺琛的官场履历看了一遍:翰林院典簿,从八品。
瞧这官职的起点,比她还低两级,但问题人家在入仕之前,就已经混成了人生大赢家……
国子监学正,正八品,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纵观履历,调来调去都在七八品之间,最高一回也就到了正六品,还没混过半年,此等履历乍一看着实平庸,却是下到北程人才储备基地,上到北程官吏监察的主要风纪之司都走了一遍,而且品级调动还都不大,让人一眼看不出什么,堪称完美。
邪老九的嫡传弟子果真牛叉,楚月抬手,将手中的密信伸到烛火间点燃,然后随手塞到一个空瓷杯中。
“张斯,贺琛的风评如何?”楚月看着快速在杯中燃尽的密信,深沉了的明眸中倒映着火光。
“除了有些清高,其他都还好。”张斯道。
“还好?”楚月冷笑,“还好还是压根儿就没有?”
就贺琛那样儿,她才不信!
“品行端正,不近女色也不借着官职贪财受贿,为人清高是有,但也还算谦逊。”
不贪财受贿?
楚月的眉梢一挑,“那他的府邸,还有那些看着就不菲的吃穿用度哪儿来的钱?”
“府邸是太子赐的,贺琛本身也是富户出身。”
楚月想到自己那羞涩的荷包,“本公子也是富户出身。”
张斯淡淡道:“贺家乃函州一州首富。”
……
楚月觉着,她楚玉少貌似愈发一文不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