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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佐佐木琲世有些惊讶，看到几步外的年轻女人，以及在她身后几米外，砖瓦间流淌溅落的血和残肢。

女人却在说完那句话后，眼圈兀得红了。她似乎有些脚下不稳的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就要往下倒。

说不清是因为搜查官的惯性，或者某些更加深重的本能，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佐佐木琲世已经上前几步，扶住了对方歪倒的身体。

柔软温暖的触感靠在一侧的肩膊上，被厚厚的风衣阻隔了感知。佐佐木琲世感觉到脑中一闪而逝的锐痛，伴随着那个脑海深处的影子，忽然响起的声音：

“抓住她……”

那声音低沉、嘶哑，充满某种小心翼翼地压抑、与难以言说的渴求。

眷恋，珍藏，不舍，狂喜。

饕餮，贪婪，占有，欲念。

“抓住她，不能再放开她……不，其实她一直在看着你，一直在呼唤你。”

“所以只要抓住就好，她不会逃开的——这可是关于你、关于我、属于我们的，绝对不能失去的……”

“佐佐木先生？”

轻的仿佛气音的女声，将佐佐木琲世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的视线重新聚焦，正对上女人有些不安的神色。

以及通红的眼圈，苍白的一张脸。

他才察觉到，就在刚刚，自己险些不知缘由的，再次被‘蜈蚣’所牵制。

“抱歉，相叶小姐，刚才头疼了一下。”他有点干巴巴的解释，因为与陌生异性的亲密距离而有些僵硬，同时却也注意到对方的异样，“您还好吗？”

栀子的手反握着他的胳膊，似乎想要借着他的力量站稳，最后却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对不起，我刚才看到……看到……呜。”她通红的眼睛终于闭上了，像是彻底放松下来，泪水却依然失控的流出，“请、请让我靠一下好吗，就一小会儿。”

那嗓音由于生理的反应，有些哽咽而模糊，佐佐木琲世迟疑了一秒。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一等搜查官，被各种生还后的男女老少抱那么一时半会儿，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大多数时候他身边会跟着六月透，来替他承担女性或者0号这部分群体的热情。

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被贴着站一会儿，的确不会少一两肉。

何况，对方的动作太有感染力了——如同抓住落水时最后一根稻草的游者，却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力气，生怕伤及它一丝一毫。

忍耐到，就连身体微微的颤抖，都带着濒临极端的克制感。

栀子靠在佐佐木琲世的身前，右手握着他的左臂，却完全不敢用力。流泪的眼睛离他肩膀的衣服很近，近到稍稍前倾就会贴上，却依然没有真正碰到。

于是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两侧滑落，汇聚到下颌后被地心力牵引着，最后晕开在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

发现自己的视线落处很有些问题，佐佐木琲世仿佛触电般移开了视线，决定自己创造一个话题。

缓和现在有点尴尬的情况，同时淡化脑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似乎格外活跃的‘蜈蚣’的存在感。

于是他问：

“那个……相叶小姐，你有没有看到，那边的喰种是怎么死的？”

那种血肉成河成块的模样，就算是细胞活性最强的喰种，也只有狗带这一个结果。

同时，从判案的角度来说，事发时的第一手资料十分重要。不仅因为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当时的情状，同时因为时间较近，目击者的记忆往往比较清晰，也不容易受到自我修补的记忆影响。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口述，对于佐佐木一等来说，也是个比较新奇的体验= =。

新奇到他这句话刚问出口，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后，非常想给自己来几下——

要你戳对方伤口要你戳对方伤口要你戳对方伤口……！！！

听到这个问题的栀子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把眼泪，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然后她从包里取出纸巾，一边擦眼睛一边说：“抱、抱歉，谢谢你。”

刚刚想道歉并且转移话题的佐佐木琲世，听到这句后僵了一下。然后对上一双因为刚刚哭过、显得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睫毛上沾着的水珠，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舔的念头。

……哦不等等佐佐木琲世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能有这么破廉耻的念头！给我正常起来啊你这个身心健康敬业爱岗的搜查官！

栀子显然听不到他内心的哀嚎，在抹掉了最后一点哭过的痕迹后，她似乎终于缓过劲儿来，一脸认真的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杀了另一个戴着面具的……哦，对了，戴着面具的应该是喰种。”她皱着眉回忆，“我去看理子，啊，还见到了六月搜查官。然后出来走到这里，看到一个人把另一个砸进了墙里。”

她的话算不上特别有条理，似乎依然余悸未褪，却也基本说清了事情的经过。佐佐木琲世在脑中还原那个场景，然后听着女人继续说：

“然后他看到我了——就是那个比较强的，既然他能把另一个弄成那样……”她的眼睛飞快的瞟了眼不远处的断壁残垣，又重新移回来，似乎眼前的青年是个让人拥有无限安全感的存在，“他带着兜帽，还有面具，有点不清楚，好像是长长的——啊，像蟒蛇，那种塑料假蛇，对。”肯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蛇。”

“然后呢？”佐佐木琲世下意识问，“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当时吓懵了，他看过来的时候……”说到这里栀子顿了一下，深深的呼吸，“但他走了，直接走了。”

有限进食，狩猎同类，蛇的面具，喰种，带着兜帽的男人。

佐佐木的脑中浮现了一张长长的名单，然后将其中的一个名字，与对方对上了。

“这么说，难道是……”

他低声喃喃，那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之际，电话忽然响了。

“老师……”

电话里，传来六月透近乎虚脱的声音：

“XX町X街……这里出现了，S级喰种——‘大蛇’。”

***

青年在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后，便飞快的离开了。栀子呼了口气，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本来是想随便找个背锅的，之前的眼泪也好抓胳膊也好，除了伪装的假象，更是忍耐太久后的一时失控。结果没想到这么巧……屎锦这家伙，居然刚好出现在这附近。

说起来，上次见到他，还是金木研没被壁虎抓到、古董尚且完好的时候。

无论以哪一方的角度来说，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何况在这些家伙的认知中，自己大概早就是个死人了。

除了……大概是小夏满周岁时，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在街上遇到了独身一人的贵未。

她们简单的聊到自己的近况，却同样默契的没有提到过去。

不知道贵未猜到了多少，或许总有吧？

毕竟，那是曾经心意相通、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啊。

物是人非，再一次。

“XX町X街吗？”栀子想了想，很好，自己曾经去过那附近。

她的神色微动，手中瞬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面具。

——纯粹的空白，没有任何的花纹或者修饰，干干净净像是冬天的初雪。

她将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凭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