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1 / 1）

第二天，厉仲谋照常上班，而吴桐，去八宝山参加告别仪式。

同学顾艺，淋巴癌去世，年仅30岁。

半夜接到陈琪的电话，泣不成声。

挂下电话，吴桐只觉，不真实。眼前浮现的仍是顾艺在图书馆里伏案读书的情景。

毕业后，她再未见过老同学，只从别人口里断断续续听到他一些消息，知道他5年前查出淋巴癌早期，手术后恢复得不错。谁也没想到，五年头上，复发了。从复发到往生不过一个月。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站在八宝山的百花厅里，面对老同学的遗像，吴桐鞠躬，默念：“顾艺，人生不长，几十年后，咱们再见！”

哀乐声响起，陈琪哭得不能自已。大学时，两人谈了一场为期62天的恋爱。多年后，顾艺病重，瞒着一众好友。陈琪赶到医院，只看到盖着白布单的担架车推进太平间。

回家路上，两人在建国门分道扬镳。分开前，吴桐轻轻搂住陈琪，“别哭，把他放在心里就好。他只是走完了一段路，去开始下一段旅程。有这么多人为他哭，他，会听到的”。

时间最是无情，过不了几年，顾艺的名字就会逐渐被人淡忘。

吴桐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嘉嘉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下一段旅程，而已。

路过书报摊，吴桐买矿泉水，目光却被娱乐杂志封面吸引，有厉仲谋。

蒋氏影视公司的电影首映礼，走红毯时，新晋蹿红的女星险些跌倒，代表蒋伟东出席的厉仲谋搀扶，俊男美女组合自是引起记者们一阵狂拍。照片里的厉仲谋对女伴细心呵护，十足的好男人典范。

吴桐扯动嘴角，她和厉仲谋，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回到老房子，趁着日光大好，她跑上跑下，晒被子。又到周五，童童接到老宅陪厉芷宁。

晒好的被子有股阳光的味道，松松软软的，让人倍感温暖。

一个人的晚饭，总是略显孤单。

一盘菜、一碗饭、一杯茶，这样的一餐，她吃过太多次，吃完，又过了一天。

几公里外的一家高档茶社里，厉仲谋正在和人品茶，京城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板叶振威。

上好的台湾高山红茶，满室飘香。茶师离开，屋内的气氛，不复轻松。

“厉总，我不是难为你，只要你不插手三环那两块地，咱们，就还是朋友”，叶老板胸有成竹。

厉仲谋细细抚摸茶杯，仿北宋汝窑的青瓷，他的手，修长，用书里的话就是“指如葱根”，“叶总，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合作这么久，你也清楚我的个性，搞砸了明天的开幕式，对你没有好处的。说到底，酒店你也占着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么”。

叶老板双手抱胸，“只要厉总把那两块地让给我，我保证明天的开幕式，风风光光。否则，明天一早的报纸上，就会出现厉氏酒店的丑闻”。

“你知道我在你们公司中，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我现在觉得，只是当一个小股东，已经没有办法满足我对贵公司的兴趣了。”

“厉先生真会开玩笑阿，我的三个楼盘马上就要揭牌开卖了，到时候股价会涨了又涨，我非常清楚你现在的资金状况，想要收购我，欠考虑吧”。

“你那三个楼盘的预售许可证还没有拿到，不是吗？”厉仲谋眯起眼睛。

“那又怎么样？”

“孙氏一直是你们的承建商，但他们也一直在找适当的机会收购你的公司。那三个楼盘注定会大卖，所以任何人都想要分一杯羹。据我所知，他们也持有贵公司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如果他们得到我手中的股份，恐怕你的公司将不再，姓叶了吧”，他喝掉杯中茶，北京的秋天，还是花茶来得痛快，“想一想你的儿子吧，你跟我合作，他这个富二代或许还可以接你的班，你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公司，如果你非要逼我跟孙老板合作，那么他就会和公司其他人一样，这辈子，就当个跟班吧”。

“厉老板，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你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叶老板开始紧张。

若日光倒流半年，厉仲谋一定会说“我厉仲谋上无父、下无子，不需要后路”，但他有了童童，“都是做父亲的，我想体谅叶老板，叶老板也不要为难我才好”，他续上茶水，“机会还那么多，钱是赚不完的。那两块地，欢迎叶老板入股”。

“当真？”叶老板喜出望外。

厉仲谋举起茶杯，“合作愉快”。

“厉总”，林建东见叶老板面带微笑出门，很是意外，“按您以往的风格，不会同意他入股的”。

“是么”，厉仲谋不置可否，就当给童童积福了。

当局者迷，林建东熟知他个性，从遇到吴桐和童童开始，自家老板，懂得推己及人了，“厉总，回公寓还是吃晚饭？”

周五，童童去老宅，吴桐，一定回老房子了。早晨上班前，见她卧室床上铺着一身黑衣黑裤，“车钥匙留下”。

吴家客厅里，吴桐在看不知道重播多少遍的《甄嬛传》。她大学主攻明清史，平时很少看古装剧，因为错处实在是“罄竹难书”，《甄嬛传》里的问题也不少，可已经比同类题材的好了太多，算得上精良。

两下叩门声，这个时间……厉仲谋，“有炒饭吗？”

一个肉片炒藕片、一碗蛋炒饭、一杯花茶。

电视机里仍是《甄嬛传》，华妃凄厉一句“皇上，皇上，您害得世兰好苦啊”，一头撞死。守着折叠桌吃饭的厉仲谋自动拿过遥控器，换台。

里屋，吴桐去阳台收晾干的衣服。白天去八宝山的一身黑衣放进衣柜，5年间第三次穿。电视机里，播音员正在播报新闻，帝都房价再创新高。吴桐家小区虽然是90年代的老房子，可位置极佳，又是学区房，每平米已经飙升到近8万。她曾动过卖房子的念头，但一想到童童日后上学问题，只能作罢。现在，童童上学，应该不是个问题了，也不再需要她操心。

头疼，吴桐揉眉心，莫名的烦躁。她拿起背包，“我出去走走”，不等厉仲谋说什么，出门。

她心情不好，会在屋里写字；心情特别不好，就出去暴走。

出门往北、再往西就是平安大街。宽阔的步行道，散步的好地方。手机音乐里单曲循环周杰伦的《开不了口》，算得上老歌了。

往西走，路边的外贸小店也多了起来，京城的一处诳街圣地。

9月初，秋冬新装上市、夏装打折。母亲和嘉嘉先后去世，几乎花光吴家所有积蓄，一个人带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时候，吴桐买自己和儿子的衣服都来外贸小店，买的东西怕不干净，回家清洗后还要再用沸水煮上几遍，才敢放心穿。好像，童童上幼儿园，她到外面兼课，日子，才好过些。

走一路、看一路，吴桐只买了些杂七杂八的，童童的衣服已经让厉芷宁包了，都是国际名牌，小店里的东西，厉家不会要的。她自己又看上条连衣裙，深灰色毛呢背心裙，样式简洁还百搭，就是价钱，一口价268。

吴桐离开小店，最终又原路返回，心里痒痒的，仍惦记那条裙子。可小店，关门了。

她，忍不住叹气，安慰自己，也好，又省了268。

“想什么呢？”冷不防，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

吴桐一个激灵，“你怎么在这？”，应该在她家吃饭的厉仲谋。

一身深灰西装的厉BOSS环顾左右而言它，“心情好些了吗？”

吴桐，垂下眼帘，捏自己的手指，“还好”。

“继续走？”

吴桐摇头，“不了，回家”。

“走吧”，厉仲谋吸气，脚疼，皮鞋果然不是用来走远路的。

走回吴家，一进门，折叠桌的饭菜只动了一半。吴桐进去热饭，厉仲谋把电视调回电视剧频道，《甄嬛传》里的华妃死了，甄嬛也终于发现皇帝念念不忘的是纯元皇后，她也是纯元的替身。终于能坐下来休息的厉BOSS突然觉得，这部电视剧，还不错。

端上热好的饭菜，吴桐拿起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主持人与嘉宾聊中东局势，现场连线在黎巴嫩的记者。

“你，关心中东问题？”厉仲谋怀疑。

吴桐，手指电视机屏幕，“这个记者，我认得”，屏幕上打出名字：奚桥。看不出年纪的一个女孩，正在介绍巴以问题的由来，听得出，不是在背词儿，对国际关系有相当的了解，“比我高三届的师姐，学法文的”。

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变的。

例如，厉仲谋回公寓吃晚饭的次数增多；又比如，“一家三口”偶尔会一起看童童最爱的动画片，或是在别墅区里散步；再比如，厉仲谋在书柜里放了一只手镯，Cartier三色金兰花手镯，他出差香港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配吴桐。那晚见完林迪就想送给她，可看样子，是送不出去的。

他对历任女友都很大方，唯独对名正言顺的厉太太，堪称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