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两人结伴游览，从大荒西部到南部。
边御风而行，蚩尤边道“南部多山，山上多金玉，再向前便是丹穴之山。”
“丹穴之山？可是有丹道之人在此修行？”
蚩尤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双红色的眸子柔和了不少“不对，此山有水名为丹水，向南流入渤海。并且有一种鸟，名为凤凰。浑身上下长满五色羽毛，身负五字，平时吃喝很是悠闲，且经常边唱边舞，而且~”
“而且什么？”
“传说见到凤凰便会天下太平。”
“那岂不是瑞兽？吾却从未听说过。”
“凤凰甚少出现，关于它的传说更是不少，汝未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他好像很喜欢凤凰？女魃开始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解开点封印去抓一只，毕竟讨好心上人可比风景重要多了，她试探道“汝喜欢凤凰？”
蚩尤见她一脸期盼，虽然自己对这种异兽没什么感觉，却也不好勃了对方的兴致“自然。”
女魃心下一喜，面上仍旧淡淡“不妨下去看看？”
“正有此意。”
两人落在山顶处，慢慢向下走，却见一条血红的溪流向下缓缓。女魃只一眼就想到了蚩尤的红发红眸，确是比这溪流更澄澈。微微偏头看向身旁之人，树荫打在脸上，有种朦朦胧胧的美。鼻梁挺立，睫毛若蝶翼般扇了扇。一脸正经的转过头，女魃觉得自己心跳快破一百八了。
“此处便是丹水发源之处，赤红色的丹水炼丹最佳，越向下，品质越差。”
女魃听着对方磁性的声音，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完了，心跳要破一百九了。
走至山下，两人也未曾见到凤凰的踪迹，女魃略感失望，却也不强求。行至丹水边，就见一只白耳异兽，手握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棍子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水中，须臾，猛地快速扎下，再拿出来时，棍上就有了一只被戳穿的鱼，还在摇摆着尾巴试图挣脱。
女魃略感无趣，旁边的蚩尤却看得一脸兴味，尤其在那异兽将棍上之鱼拿下来后，眼睛更是微微睁大了些。
“汝在看什么？”
蚩尤似乎没听到，两眼炙热恍若火焰燃烧，满脸欣喜若狂。
“竟还可以如此！”他语气狂热轻声低喃，看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扑上去，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转眼，他便出现在那异兽周围，夺过对方手上的棍子。将那异兽吓得不轻，鱼都不吃了，转身便跑，不过几息便跑的没影了。
女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手中的棍子，实在不明白这个不知材质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
蚩尤抱着那个棍子研究了一天，时不时地敲敲打打，间或嗅闻尝味，在次日天明时开怀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
女魃跟着在旁边坐了一天一夜，见他终于从研究中清醒过来，心下松了口气“汝怎样了？”
蚩尤心下无限欢喜，朗笑道“吾好得很！哈哈哈哈！”
女魃伸指戳了戳他抱在怀里的棍子“我感受到这其中有火烧后留下的炎力，这是什么东西？”
蚩尤笑道“这是铜啊！却不是寻常矿中产出的铜，你看。”他一手用力掰了一下棍子，胳膊上饱满的肌肉鼓起，却没有掰断，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弯折了一丝。
“这样的硬度，还带有韧性，这可比那些红铜要耐用多了！以此来制造武器，必能常胜！此乃天赐之物，那狌狌真乃福兽！”
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对女魃道“吾心有灵光，汝若有事，便自行离去吧！”
女魃自然不愿走，但也知道他现下情绪高昂，打扰不得，只道“吾自幼功体属火，这天赐之物中既有火性，吾应可祝你一臂之力。”
“好！好！好！”蚩尤连道三声‘好’字，两人商量了一番，就在山下一处空旷处祭火煅烧。
时光飞逝，整整过了三年，这块天赐之铜才在女魃与蚩尤合祭的火中开始融化。又过三年，一柄半人长，两侧有锋中有脊，下有柄的武器开始逐渐成型。再过三年，器身沟壑纹路皆具，浮于空中火间。
蚩尤损耗过重而唇色发白，眼睛却亮的吓人。他集中精神低喝一声“起！”
那武器便直直投入丹水湖中冷却，适时，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靛色的雷光在云中翻腾。女魃封印了神体与大半神力，竟直接被这威势压得半跪于地，呼吸困难，冷汗从额头渗出。
不过是一个武器，竟引发了天劫！
蚩尤虽是凡躯，却也是有大能为者。他以手划破胸前，逼出三滴红光氤氲的心头之血，融入武器之中。
那武器闪烁了一阵，一股赤炎之力爆发，整整一片丹水之湖烟雾弥漫，几个呼吸间便被蒸腾干涸！
蚩尤单指点眉心，另一手握住飞过来的武器，朗声道“今吾蚩尤，得天赐之铜，锻金为兵，名曰：剑！”
最后一个字落下，乌云中的雷猛地劈下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霎时静谧一片。
女魃心中一悸，却来不及解开封印，只得合身扑上去，运转全身仅剩的神力与蚩尤合力挡下这一击。
待烟尘散去，露出的丹穴之山已然被削去了一半。一个巨大的凹陷中央，两个人一般，全身土石的生物爬了起来，正是处于天雷中心的蚩尤和女魃。
蚩尤一头张扬的红发被烧掉了一半，满身焦黑看起来凄惨不已。女魃倒还好一些，只是青衣变黑衣，天女变地鬼罢了。
两人心有余悸的面对坐下，相视片刻，一同大笑起来。
女魃边笑，便用手擦拭眼角边泌出的泪水，断断续续道“哈哈。。吾竟没想到此物会引来天劫。。哈哈哈。。真是了不得！”
蚩尤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抱着那把害得他被雷劈的剑不放，也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吾就知道！哈哈哈！”
过了好久，两人才停下，各自看了看身上悲惨的情况，又忍不住笑了一会，这才御风而行至五百里外的发爽山，各自沐浴收拾。
及至夜晚，女魃与蚩尤坐在山顶，旁边火上架着白猿肉，一起仰头看云翳浮转，星河浩然。
蚩尤忽然道“女魃，多谢。”
女魃偷偷侧头看向旁边的蚩尤，却见他一双透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视自己，不禁微微红了脸。害羞地将头又转了过去，不自在道“吾帮你不过遵从本心，何必言谢。”
蚩尤嘴角微微上翘，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乾坤中拿出一张兽皮递给女魃。
女魃接过，葱白的手指珍惜地摩擦表面“这是何物？”
蚩尤硬朗俊逸的面容在火光下也有些发红，笑道“此乃夔皮，吾十五岁所猎，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赠与汝，全当。。全当一片心意吧。”
虽久居天庭，她也是听过夔的大名。传闻此兽状如牛，苍身无角，声音宛若惊雷，是一种很厉害的凶兽。眼前之人能在十五岁稚龄便猎杀，真是难得，不愧是吾天命之人。
满意的收下夔·定情信物·皮，女魃笑道“吾等下一处去向何方？”
“便去那东海之外，大荒之中的大言之山。”
“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蚩尤眨眨眼，神秘道“去了便知道了。”
十日后，两人站在大言山顶，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斜晖普照之时。女魃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有哪里特别的，不禁疑惑地看向身侧背着红剑的蚩尤。
蚩尤道“汝闭眼。”
女魃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耐不住好奇，依言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身侧的蚩尤道“可以睁开了。”
她曾经常漫步于星河瀚海之中，她也曾身处灵花仙草之境，她也曾俯瞰大荒遍地，可她却无法形容眼前万一。
女魃睁大眼睛，看着这日月相聚，交相辉映的宏伟壮阔之景，只觉自身何其渺小微末，不过沧海一粟，恒瀚沙数。这一刻，她看不到何处山，何处水，何处人世；听不见何处风，何处雾，何处流云；感受不出何处光，何处暗，何处自我；只觉天地间一片空无，唯有被这自亘古流淌的韵律占据了全部。直到她觉胸腹刺痛，才惊觉自己竟是忘了呼吸。
回过神，她却还是不愿放过这一丝一毫的景象，直至恒日下沉，明月升起，这才看向旁边的蚩尤。
蚩尤见她喜欢这景色，自己也笑得开心“汝可知吾第一次见这景色时，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
“直接被震晕了过去，醒过来时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还是硬在这里留了两天才下山。”他的眼睛弯弯，毫不保留地说着儿时趣事。
女魃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感叹道“吾也曾见过帝俊之子，却未想金乌横飞是如此壮丽。”
“帝俊之子。。”蚩尤顿了一下，慢慢地收起了笑容道“汝如何会认得三足金乌？”
女魃并未发现他的一样，仍旧笑道“吾生而为天女，经常徘徊于天庭至美之处，金乌所居扶桑树自然也是去过的，明日吾便带汝去看看。”
蚩尤原本火热的心渐冷，从未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天女，近在咫尺，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他身侧的拳头握紧，片刻后才道“怕是不行了，吾。。须得回去族中。”
女魃一愣，一抹苦涩与不敢置信从心中慢慢流淌而出“汝。。。何时下的决定？”
蚩尤抿唇“就在刚刚。”
“为何。”女魃声音很平静，但其中的颤抖却不难察觉。明明。。她能感受到，对方也是有心的。。明明。。
蚩尤深吸一口气，看着女魃微颤的睫毛“女魃。。汝应当明了，仙神不可在人间久居，一旦人间浊气污染，便再也无法回归天庭。”
“吾可以带汝一同走，只要汝愿意。”女魃一字一顿，认真道。
“吾在人间大业未成，怎可离开。”
女魃沉默，她的父亲轩辕氏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留在人间，所以自己如何说出让他放弃大业的话。而天神生而强大，若是在人间久居，即便是散尽修为，也仍旧会带来灾难。
她手心冰凉，紧紧地攥起，只觉得全身温度都在一刻褪尽。神心抽动，一种酸涩感随着痛苦蔓延到胃部。
她口中发苦，张了几次嘴才终于能够发声，沉默半晌，才终于道“保重。”
蚩尤也觉心中悲凉，但他知道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后才深吸一口气，道“保重。”
第二日，蚩尤未言一句便起身离开了，女魃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这一路如同一场荒唐的梦境。她拿出萆荔，苦笑着服下，心痛却仍旧未减半分。
终究不过情深缘浅。。
留恋地看了人间最后一眼，青衣飞扬，不过转身，她便伴着神光飞回了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