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长辈对峙，草木皆兵（1 / 1）

病床上张雨曦半坐起身，长发垂落于两肩，侧着头眼睛看向窗外。突然间那样的场景让急匆匆赶来关心她的家人们感到心痛。看在张雨辰的眼里，妹妹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寂，悲凉，没有安全感。原本匆忙的脚步慢了下来，胸口隐隐作痛。刚才他跟上官扬打了一架，可凭心而论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上官扬呢，当年是他跟上官雅夫妻二人失职，将幼小的孩子交到保姆手里就放心的大咧咧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小诗凝会掉到游泳池里。所以要真的追究起来，雨曦身体受损，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负很大责任。

“宝贝。”听出奶奶的声音，张雨曦转过头，在她自己的眼泪还没有漫上眼眶的时候，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老太太先一步红了眼眶。

“奶奶。”张雨曦要投入老太太的怀抱，而老太太也已经伸开了双臂，大步来到床边搂住自己的宝贝孙女。窝在奶奶的怀里张雨曦才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同样是奶奶，这温暖的感觉是张雨曦以前在上官老太太身上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心中酸楚，亲疏有别，对于心里没有你的人，无论你对她再好，她都权当没看见，或是你本来就应该这样做。

“宝贝，别哭了，奶奶知道你受苦了。”老太太苍老的手抚摸着孙女的头发，想起刚才祖孙俩见面的时候，雨曦的脸色很苍白，她就心疼不已，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奶奶，我想回家，我不要住在医院里。”

“好，我们回家，离开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张雨曦从小就讨厌医院，这次他们上官家竟然把事情闹大，把她的宝贝孙女弄进医院，好本事！这次雨曦跟他们回到张家之后就别想着她再回到上官家。

“啸天啊，去找医生让他们帮我们宝贝去办理出院手续。”说话的这人正是张啸天的父亲张劭昀。虽然年过八旬，但那眉宇间透出来的英气，却是不容忽视的。

“是，爸。”张啸天跟林宛如对视了一眼，转身出去。

然而在病房门外的走廊里，也在上演着一场家长里短。上官南风将儿子单独叫了出来。因为医院不允许抽烟但是人在烦心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上官南风在楼梯的拐角处点燃了一根烟，再此之前他已经戒了二十年的烟瘾。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之后那频繁的吸吐透出他的烦躁与不安。云雾缭绕间上官南风终于抽完了一根烟，将烟蒂踩灭，这才转向了一旁的儿子。

“雨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毕竟是我们对不起人家。”上官南风语气中透着无奈，儿子脸色带着伤，连眼神都变得呆滞，同样身为男人，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儿子的难处。自小上官南风就没有把上官扬当成是儿子来对待，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他们之间更像是一对儿忘年交。在他眼里上官扬是个优秀的男人，于事业上，可对于感情他却逊色了一筹。

“爸，我问你，血脉的传承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真的很重要吗？”上官扬原来是双手插兜倚在白色的墙壁上目视远方。而他在得不到上官南风的回答时，才将视线转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嘴角向上倾斜，“看来真的很重要了，不然我也不会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

此话让上官南风眉心一簇，迈着步子走到上官扬的身边，“扬儿，别这样说你奶奶，我知道她的行为的确有些过激了，但是你也要理解她也有她的难处。”无意间对上上官扬冷淡的眸，在他幽深的眸子里上官南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般的清晰，让他无法躲避。儿子现在的处境正是当年自己的处境，父亲去世的那年他还在国外读书，老太太为了让他专心学业，竟阻止他回国。那时候他心里有些埋怨老太太心狠，不近人情。到了后来他跟徐倩娇恋爱，老太太作为母亲更是出面横加阻拦。甚至以死相逼只要她活着一天徐倩娇就一天别想进他们上官家的大门！曾经一度，上官南风打心眼里排斥这位母亲。专制、冷血。甚至有时候上官南风怀疑老太太到底有没有心。她太可怕了！伴随着父亲的去世也带走了那个曾经温柔的母亲。母子两关系一度僵化。徐倩娇家境不错，然而跟上官南风比起来却始终不在一个等级上，老太太认为她是高攀了，铁了心要将他们拆散。那时候上官南风年轻气盛，知道之后恨死了老太太，他再也受不了老太太的专制，按着自己的性子随意拿捏他的人生。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忧郁在一瞬间爆发，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宣布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然后带着徐倩娇远离这个有着浓郁世袭观念的家族。

老太太拗不过上官南风，最后还是妥协了。然而只有在当了父母之后才了解父母的那份苦心。上官南风相信老太太心中是有爱的，因为当他看到她那么疼爱自己的两个孩子的时候，仿佛那个专制无情的老太太又变回了当年温柔善良的好女人。也许是因为父亲去世的早，作为儿子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他也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现在想想若是上官南风跟徐倩娇即使天天见面都不能忍受暂时分离的痛苦，何况是老太太呢。丈夫的去世带走她所有的爱，只留下冰冷的家业让她去守，宦海沉浮，身为一个女人，她若不坚强，没人会替她坚强。或许更准确的说他自己能够平安的寻找真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这全部都要归功于他那个专制的母亲。

“我知道奶奶这些年不容易，小的时候她经常会跟我讲起爷爷，讲起他们曾经的幸福生活。这些年我代替爷爷敬她，爱她。甚至有时候有些故意放纵她在我眼皮底下刁难雨曦，任她宠着蓝雅芝而冷落自己的亲孙媳。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对雨曦竟能这般无情，把她往死路上逼！”上官扬的眼眶红了，连带插在兜里的手也随着他波动的情绪也有了起伏。“爸爸，雨曦为了不让奶奶伤心刻意瞒着她自己多年不孕的真相。可是奶奶是怎么回报她的？”他爱老太太也尊重老太太，可是张雨曦是他的妻子，要珍惜一辈子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随便踩踏妻子的自尊。“试管婴儿，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考验也是侮辱。所以这次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带她走，离开这个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地方，用我的一生去爱她，照顾她。至于孩子，上官家除了我一人之外还有小雅，诗凝跟诗暄是您的亲外孙，他们的身上同样留着我们上官家的血，百年之后这庞大的上官家就留给他们其中一个吧。别放心思在我身上，我不可能因为这个而放弃雨曦。”

上官南风叹了口气，“看来你这次真的是铁了心了。”走过上官扬身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若有所思的拍了拍，“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我会帮你的，走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儿媳怎样了。”当父母的始终拗不过儿女。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活在他们这样的世袭家族里面生来就要承担比常人更重一分的责任。上官南风不愿儿子变成机器，弦绷的太紧了，有时候也该放一放。至于公司方面不是还有他吗？这些年一直都是儿子在照顾全家人的起居。如今也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出面帮儿子一把了。

父子俩往回走的时候，正巧碰上张啸天从医生办公室里面出来，上官扬只以为是雨曦出了什么状况，急忙上前拦住张啸天询问：“爸，是雨曦怎么样了吗？”

自己女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张啸天心里也不舒服，自然看上官扬的眼神也有着不善的成分，他回答说：“没有，雨曦很好，我来帮她办出院手续。她可能要暂时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临走时，张啸天又补充了句：“扬儿，你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张啸天不忘上官南风的存在，两位互相点了点头之后张啸天回到了病房。

走廊上，上官扬背影显得孤单，落寞。他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上官南风知道，所以他过去扶着儿子，安慰道：“走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往好的一方面想，或许你们自己各自都需要时间好好的静一静。我们现在进去跟雨曦的家人打声招呼，她若是要出院，你就亲自把你老婆送到娘家。”

病房里，张雨曦依旧被奶奶抱在怀里，回国以来头一天见面，眼瞅着自己老婆霸着孙女不放。张劭昀的心里可是嫉妒。抱不着孙女，说句安慰话也好。

“宝贝别担心，爷爷已经叫你爸去办出院手续了，回来之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家。这也不用受委屈了。”

“谢谢爷爷。”雨曦说，来来去去还是自家人对自己好。

“傻丫头，谢什么呀。”老头子笑了，可心里却在叹气，他纵横商政多年，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他们现在把雨曦带回去调养，若是上官家那小子无法给自己孙女一个交代，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不妨将孙女带回Singapore，重新为她找一个配的上她的，知道心疼她的好男人。老夫妻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可见他们真的是想到一处了，只是张雨曦还不知道。

张啸天回来之后站在妻子的身边，于是林宛如问他：“手续办完了？”

“恩，办完了。”揽着娇妻，眼睛里透着心疼。林宛如也是如此，女儿这么大，何曾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原以为把她嫁给老同学的儿子，他们会疼爱她如同亲女儿一样，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彼时，上官南风一行人也进来病房，因为有长辈在张雨辰不好发作。自然脸色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上官雅过来站在丈夫的身边，那双眼睛明明是刚哭过的，拽着雨辰的衣袖，无言望着他。

“宛如，啸天。”昔日老同学相见，本该是欢喜的，可现在，徐倩娇理亏，林宛如也只是应付的“嗯”了声，再无下文。

雨曦奶奶的眼神穿过人群直接寻找上官老太太的身影，当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她一眼就认出了她，安慰好孙女之后，老太太站起身，直接面对上官老太太，“上官扬他奶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还躲在人群里干什么呀！”

一句话让上官老太太囧到极点，不得不拨开人群走到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