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获救(1 / 1)
文郡想着池城他们说不定还在钟山上来回搜寻,哪里知道他们已经出了京城。她摇头叹息一声,面上黯淡,青衣和尚明白几分,这时马上的黑衣人叫道:“不要说话。”他嘲讽一笑,又优哉游哉地踱了回去。
那一夜文郡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只记得漫无止境的山路,寒冷的夜晚空气,连续两夜的饥寒交迫,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却始终强撑着。第二日一早他们到了奔水镇,文郡已经是面色惨白,嘴唇间毫无血色。她走着走着,突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了缘看见她这副模样,着急万分,跑过去抓住一个黑衣人,急急道:“有人,生病了……”
黑衣人眉头皱起,道:“又是一个会说话的……”他狐疑地打量了了缘几眼,再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不屑道:“病死了又如何?早死早超生。”他哼了一哼,驾马离去了。
其它黑衣人依旧喝斥着维护秩序,僧人们了无生气地列队行走,哪里顾及得上路中昏倒的女子?了缘着急万分,跑过去看见文郡不醒人事的样子,咬咬牙,将她扶在背上,站起身来。他本就体弱,又是饿了两天的人,如今更是艰难地缓慢行走,跟在队伍后面。
到了市集上,领头人寻了个大锣,敲打起来,高声呼道:“下奴贱卖!下奴贱卖!”这一群光头和尚在市集中间很是抢眼,路过的百姓驻足看了起来,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了缘将文郡放下,向旁边小摊主讨了碗水,小心地喂进文郡嘴里。
这一口水下去,文郡才稍微醒转过来。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渐渐清晰明朗,灰色长袍的人们围在四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文郡看见了缘担忧的眼神,凄惨一笑,想说话,才想起自己中了哑毒,说不出话来。她拉着了缘袖子,眼神迷茫像个迷路的人,了缘叹息道:“我去镇上寻个大夫……”
这时街面上混乱起来,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围观群众急忙避让,领头人着急叫道:“哎哎再看看啊……”路人纷纷退去,这时几匹枣红色的高大俊马停在众僧人跟前,领头人看着排头不差,连忙谄笑道:“官爷可要买下奴?”来人不耐烦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张旗鼓地买卖和尚?还挡了平成驸马的驾……”他话未说完,身旁一人淡淡道:“无碍,我们走吧。”说完便驾马离去。
然而哒哒的马蹄声并未响起,文郡感觉有了些气力,抬眼望去,正巧对上应天扬的目光。他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她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嘴边凄惨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随从见驸马爷停驻不前,心里疑惑,正要说话,便听见驸马淡淡开口道:“那个女奴,我买了。”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中带着隐隐的不明的情绪。
领头人大喜过望,连忙让人来抓文郡,了缘着急,伸手要拦,却迎头遭了一巴掌,他嘴角红肿,手上却紧紧抓着文郡衣袖不放。文郡眼中含泪地看着了缘,这些情景皆落入平成驸马眼里。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冷冷道:“旁边那个和尚,我也一起买了。”
这时一人跳起,叫道:“好心的客官,将小僧一并带走吧。我佛慈悲……”此人正是青衣和尚,他谄媚地抱着应天扬大腿,对方却不为所动。他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眼中墨色的波涛翻滚,看不出情绪。他一脚踢开青衣和尚,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女子身旁,一把抓起她衣领,咬牙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文郡咳嗽起来,加上哑毒对喉咙的伤害,她更加难受,却口不能言,只是眼中含泪地看着应天扬,用口型无声地说道:“救,他,们……救,他,们……”
她反复地说了好几遍,缓慢而坚定。应天扬看了看周围这二十余个和尚,个个面有菜色,饱受折磨的模样,他自幼行走江湖,自然明白是人贩子所为,他冷哼一声,道:“这些无关的人命,也要我管么?”
他说完,打横抱起文郡,提步就走。随从惊诧不已,随后丢了袋钱与领头人,也连忙骑马跟上。
他将文郡带到最近的客栈,不顾惊讶的小二,径直上了楼上雅座,随从跟来,吩咐小二去备些酒菜,也一同上楼去了。应天扬放下文郡,对身后人说道:“周毅,你在外面候着。”随从愣了一愣,然后退出门外。
应天扬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问道:“你不是去了终山寺?怎么落得这般田地?”文郡又冷又饿,加上不能说话,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应天扬又道:“你堂堂皇妃,身旁竟无人守护?”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冷嘲道:“难道是他故意放纵,乐得见你落难?”
文郡无奈,摇了摇头。应天扬冷哼一声,道:“我救你性命,你却不屑于与我说话。”他眸中墨色加重,口气嘲讽,道:“你还在记恨?过往的事情,就这么让你痛苦?”他越想越怒,索性一挥衣袖,起身要走。这时手腕被人抓住,他猛然立住,却不回头。
对方力气很柔弱,很容易挣开,他却一动不动,任凭文郡轻轻摊开他宽大的手掌,用指尖在上面落下一字。她一笔一画写了很久,一共写了三个字——
救,他,们。
应天扬静静立着,气息平稳下来。江湖贩子常用的哑药,他竟然忘了,真是可笑啊。文郡以为他没明白,又重新写了一遍,对方长叹一声,反手握住她的纤手,叹道:“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文郡执着地摊开对方手掌,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了起来——他们是无辜的,被劫匪从不同的地方掳来,背井离乡,很是凄惨。她写了很久,终于停下,抬眼看应天扬,才发现对方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让人沉迷的温柔。文郡觉得心间一窒,立即低下头来。
应天扬叹了口气,坐在文郡身旁,握紧她的纤手,道:“你鞋子上都是泥,新泥旧泥都有,应该是走了两天路。嘴唇干裂,恐怕是滴水未进。手腕有轻伤,必定是与劫匪争执过。”他拿起文郡的手,放在胸口,静静说道:“可是你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完好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文郡抬头,迎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她眼神迷茫,心情很复杂,有怀念有怨愤,却无关爱恨。最终文郡叹了口气,伸出纤指,在男子手心里落下两字——谢谢。
应天扬握紧手心,他苦笑一下,道:“也好。”这时房门打开,小二端了酒菜上来,应天扬淡淡道:“你先吃东西,待会我陪你过去看看。”
文郡笑了一笑,提起筷子,吃了起来。当他们再次回到市集上时,领头人及那群僧人尚未离开。领头人看见应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笑道:“客官还要买几个不?”
应天扬笑了一笑,道:“你这些和尚,哪里来的?”领头人面色微变,却依旧笑道:“这些不是和尚,是犯了家法的下奴,被主人剃去头发,以作警示。”应天扬冷哼一声,道:“你在与我顽笑?可要我抓几个来审审?”
领头人立即变了脸色,他狐疑地看了看应天扬,沉声道:“我的人哪里来的,无需你多管。你要买便买,不买便走,何需多言?”应天扬笑了起来,道:“是无需多言。”他退后几步,周毅会意,对身后几个随从打了个手势,众卫“刷”的一声亮出银晃晃的兵器,周毅叫道:“大胆匪贼,竟然绑架僧人公开买卖,你眼里可有国法?”
领头人行走江湖,早看出不对劲,一队黑衣人迅速抽刀相对,两队人马刀锋相对,毫不退让,四周的百姓也早已远远逃开。从人数来看,黑衣人要占上风,然而从走步换形来看,驸马随从似乎身手不弱,领头人心里估摸了一下,索性大喝一声,拔刀向周毅砍去。周毅身形换转,躲开当头一刀,他手持银枪,直刺对方,却被其一个旋身勾住枪头,无法施力。周毅大喝一声,折断银枪,以断□□向对方。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其它手下也混战一团,难分上下。就在这时,应天扬身形微侧,左臂一抬,一把利剑便抓在手中,接着右手一挥,青钢剑已刷地飞出,正在激战的领头人哪里提防这招,一个不慎,背上已经中了一剑。他连连后退几步,口中大骂道:“你偷袭我?”应天扬冷笑一声,道:“兵不厌诈,是你技不如人。”
领头人见形势不妙,又不敢拔出背上断剑,只听他大吼一声,脚尖点地,用最后一丝力气,飞身逃跑。其它黑衣人见其逃跑,皆失了士气,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周毅他们将黑衣人绑在一起,“啐”了一口道:“待会自有官府人来收拾你们。”其它获救的僧人,全都喜不自禁,双手合十,面上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周毅从黑衣人身上搜出哑毒的解药,分发与众人。文郡服下后,感觉喉咙灼热痛感减轻了很多,声音虽然有些低哑,然而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心里欢喜,帮助其它僧人服下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