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四章 兵书(1 / 1)
文郡想起林父在场,连忙道:“父亲大人,我与公主想单独一谈……”林父会意,道“既然娘娘有意,微臣便不打扰了。”说完便走了。他的话说得生硬礼貌,文郡尴尬,耳旁响起华云嘲讽的声音:“你也知道害臊?哼,你勾搭准驸马爷的事情京中谁人不知,你父必定以你为耻,怪不得省亲都这样门府冷清……”
文郡被她奚落一番,心里不悦,没好气道:“不知公主前来所谓何事?若是无事,恕文郡不奉陪了。”华云叫了一声:“你……”文郡提步要走,她在后面直跺脚,咬牙道:“我就知你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人家受了重伤,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竟然……”
文郡急忙转过身来,惊道:“他如何受伤了?”
华云心里苦涩,没好气道:“左将军为我不平,恼应天扬负我,所以一剑刺了他前胸……”她说着,眼眶竟然红了起来。文郡问道:“左将军如何要为你不平?”华云又羞又恼,道:“那个人癞□□想吃天鹅肉,几次向皇兄求娶我不成,便撒气到了天扬身上……”
文郡明白过来,又道:“荒唐!应天扬功夫极高,如何能轻易中了剑伤?”
华云眼眶红了,道:“那日若不是你,搅得天扬心神黯淡,如何能让中了左宥那个小人的剑?”文郡无奈道:“那他现在伤势如何?”
华云低头,黯淡道:“你也紧张么?我找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医治他,剑伤虽然愈了,但是他……”文郡急道:“如何?”华云幽幽道:“他万念俱灰,无意求生,如今伤情反复,昨夜又高烧起来……”她说不下去,眼眶更红了。
文郡明白她这几日形容憔悴是何原因了,想必是日以继夜、衣不解带地照顾应天扬了罢,她心里默叹一声,道:“你如今来找我,是要我去劝他么?”
华云跺脚,声音里带了哭腔:“事到如今,我已无人可找了。”文郡心里明白,华云这样骄傲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寻她这个宿敌的。她想了一想,道:“我不能随你去。”
华云瞪大眼睛,又要开骂。文郡淡淡说道:“你说我绝情也好,什么也罢。如你所说,我与他的事情已经是满城风雨,我既已嫁作□□,自当要守规矩,如何能轻易去见其他男子?”她说完便举步要走。华云怒了,拦在文郡身前,盯着她恨恨说道:“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陪葬!”
文郡笑了,道:“公主果真是自相矛盾,当初骂我勾搭驸马的人是你,如今要我不计前嫌地去救人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文郡如何自处?”华云叫道:“你……”之后便没了声音,她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文郡叹了口气,觉得应该收场了,于是说道:“我并非绝情,也绝非有意。公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文郡心里只有一人,那人正是你皇兄刘崇誉。”华云垂下头,幽幽道:“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纵使信了你又有何用?”
“你必须信我。”文郡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退缩,于是用力握紧,坚定道:“我不想因为公主胡闹,让皇上对我起了隔阂之心。”
华云抬起头,看着文郡,后者眼中一派坚定之色。最终,她幽幽说道:“我信你。”
文郡笑了,轻声道:“你带我去吧。”
公主将应天扬藏在湖心小筑里养伤,这里是公主府的别苑,位于姜明湖心,十分幽静雅致。文郡被华云拉着,一路疾走,到了应天扬房前,华云迟疑了一下,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文郡抬眼看她,却见她移了眼睛,幽幽道:“我信你。”文郡一笑,推门进去。
华云在后面将门掩上。房间很是宽敞,本是一女子的闺房,布置雅致,里间有一床榻,上躺着一人。应天扬高烧刚退,大夫前脚走了,后脚又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大夫漏忘了什么事物,转过头去,看见来人,顿时眼睛一亮。
文郡看见他脸色苍白,比起当日似乎更颓废了些,心里酸楚。她缓步过去,坐在床沿上。应天扬突然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
文郡缩回手,叹息道:“我虽与你相处不久,却也是明白你性子的。父亲冤死,忠明会解散,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何会因为我放弃求生?你不好好养伤,不过是想让华云找我过来?我既已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应天扬低低笑了起来,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文郡别过头去不理会他。应天扬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我终日饮酒,心里很是懊悔。”文郡看着他,他又笑道:“我那时一直在想,若我不是一心想着报仇,想着去万城找白万原,而是……”他傻傻地笑起来,道:“而是早早地与你成亲,后面的,会不会大不一样?”
“就算中了白万原之计,就算明肃死了,就算忠明会解散……至少,你还在我身边。”他看着文郡,眼睛明亮。文郡低下头来,不说话。
应天扬苦笑起来,道:“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他咳嗽起来,待咳嗽止住,他低声说道:“文郡,你可知道我父是如何被冤枉的?”
文郡摇头,应天扬继续说道:“当年始皇帝对赵国师一直存有疑心,终于有一日动了杀念,他采孟章真人之计,利用长宁皇后引赵国师至胡元庙,事先埋伏下杀手候着。”他又咳嗽了一下,道:“赵国师早有预料,因此得以逃出,而他毕生心血《赵氏兵法》,却被撕走了一半……”
文郡疑惑道:“这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与你父何干?”
应天扬苦笑道:“抢走那一半《赵氏兵法》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我应家先人应晁阳。他禀报始皇帝兵书已在争夺中被撕毁彻底,无法复原。当时战乱已平,始皇帝也没有追究。”
文郡恍悟,道:“先皇想要兵书,疑心你们应家世代相传?”应天扬点头:“因此他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擒杀我父。”他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悲哀之色,他苦笑道:“老皇帝生性多疑,枉我父为他戎马半生,竟换来这样下场……”
文郡叹息道:“事情已经过去,如今刘崇誉已经平反你父的冤情,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她想着这样安慰是不是太弱了,正构想着,应天扬却淡淡一笑:“我父,并没有被冤枉。”
他的眸子里焕发出英气出来,唇边一抹冷淡疏离的笑意:“那半本《赵氏兵法》,应家的确世代相传。刘崇誉对我几番退让,你当真以为是他仁慈?”
文郡心里一惊,想起电视剧里常有的情节——男人受了重伤,气息奄奄,此时吐露出家族的秘密出来,定是要以重物托付。她连忙摆手,大叫道:“我不要那劳什子兵书!”
应天扬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她,最后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要将那样重要的东西托付于你?”
文郡尴尬,踌躇了一番才幽幽开口道:“原来他数次手下留情,留你性命,是这个原因。”她想了一想,疑惑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应天扬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开口道:“我只是想你知道,刘崇誉从来就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咳嗽了一下,道:“若非我还有利用价值,只怕早已死于非命。”
“那个人无血无肉,无情无义,你莫要信他,害了大亏。”他漆黑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文郡,认真说道:“他如今对你,必定有所图谋,你……”
文郡别过脸去,咬牙道:“论美色,我不及沉君;论忠诚,我不及落施;论家世,我不及他后宫任一妃嫔……我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如何能有利用的余地?”
应天扬面如死灰,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叹一声,无奈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才更加担心。”
两人沉默了许久。文郡心里恼怒,然而恼怒的原因正是应天扬一针见血点出她心底隐隐的担忧。她这些日以来粉饰太平,与刘崇誉放任暧昧,汲取每一点小小的幸福感;然而稍一细想,便明白刘崇誉对她断无感情。她要离开,她言语试探,对方都毫无反应,想来……文郡心里颓丧——想来自己与其他妃嫔无异,他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这样想着,心里莫名的颓丧和无力感,让她懒得言语。而应天扬见她难得地安静温顺,心里欢喜,自然也不会出声打扰。两人静默了许久,文郡突然想起来时的目的,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好好活着,别叫公主担心。”
她一开口,应天扬满心欢喜,然而听到后面半句,脸刹那间阴沉下去。他冷着脸,不再说话。文郡叹息一声,道:“她那样蛮横骄傲的人,竟为你做了这样多,想来心里是有你的……”应天扬冷冷打断她,道:“我心里也有你,你不也弃我如履?”
文郡尴尬,道:“我已婚嫁,你莫要作这些无意义的念想了。”应天扬冷哼道:“他何曾真心待过你?”他接着又冷笑道:“你放心,我平生最看不起以命相挟之人,我断断不会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文郡垂了头,迟疑再三,终于咬牙道:“你,不明白。”
“我不想因为你……让他对我起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