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祭典(1 / 1)
跨云半闭了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希望那个死病怏子别是个话唠……”
文郡困惑,道:“我方才也不解,皇上祭祀,他上去作甚么?”
林少湛笑得尴尬,“妹妹怎么这也不懂?阎公子是国师之子,自然是代替国师来主持祭祀大典的了。他……”他话没说完,突然大地动了一下,这一震动极为剧烈,文郡一时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她还未及稳住身形。大地又震动起来!
“地震!”文郡第一时间想到,连忙高呼出来,可是先她一步,祭台前方传来更大的叫声——“天谴!这是天谴!皇帝昏庸,祖先大怒!这是天谴啊!”
登时场面就混乱起来,有人骂“乱臣贼子”,有人骂“皇帝昏庸”,然而更多的是惨叫声,以及石块轰隆砸下的声音。文郡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恐怖来——这个大典场易进不易出,他们要如何逃生?
不待她作细想,脚下突然像踩空一般,她急忙要抓住身旁东西,却伸手抓了个空,整个身子也摔落了下去。她摔下去的前一刻,听见无数个慌乱的声音——“祭台塌陷啦!”
上面还时不时地落下碎石块,所幸没有再打在她身上。骨头好像打散一样,五脏六腑也疼得缩在一起,她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呼出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她身上都是又冷又粘乎的泥土,周围一片漆黑,山体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有石头落下。文郡耳朵里一片嗡嗡嗡的声音,在极度的沉寂里更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她喉咙干涩,小心地“喂”了一声,只听见空旷的回音,没有人回答。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黑暗里什么都不可见,她像失明的人一样伸手摸索,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哥哥!跨云狮!”她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角落里传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虽然微弱,文郡却敏感地抓住了声音来源,她脚步快了起来,向着那个方向摸索过去,“跨云,跨云,你在哪里?”
“他,他压在我身上……”一个压抑的痛苦的声音传来。
文郡心里是满满的扑腾的希望。她欢喜地大叫“哥哥,你还好吗?”这时心里的欢喜突然褪去,替代的是极大的绝望和深深的恐惧——刘崇誉,刘崇誉……
你在哪里?
这时黑暗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文郡僵住,一动不动。那人闷哼一声,文郡听出是那个黑衣人的声音,于是反手抓住他衣袖,然而手上却是一片温热濡湿,她惊呼出声:“你流血了?”黑衣人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没什么大碍。”
周围是极深的漆黑,文郡抬头一看,遥远的上方有一点光亮,想必就是他们坠落的缺口。她眯起眼睛估量了一下,心里叹息——他们已经落到了地下七、八米深处。
文郡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有一股腥湿的黄土味道。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先出去。”文郡咬牙道:“跨云,哥哥,你们可以走吗?”离她五步外传来一个笑声:“主人也太小看我了。”另外一人咬牙沉声道:“我也可以。”文郡又转向旁边那个黑衣人,低声道:“你可以吗?”黑衣人没有回答,他往前走了几步。文郡听见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明白他是用剑探路。
果然,不一会儿黑衣人便说话了:“这里。”
他们三人跟了上去,一个跟着一个,在黑暗里摸索前进。地洞里隐藏着一条地道,林少湛走在最后,疑惑道:“怎么山洞里还有地道?”他伸手在泥壁上抓了一把,自言自语道:“土块平整,倒像是人挖出来的一条地道。”
文郡哼了一哼,道:“哥哥还看不明白?这个地震来得蹊跷,且不说时间地点这样吻合,祭台底下竟还藏着这样一个山洞,已经足够蹊跷。况且,若是祭台整个坍塌的话,无数的巨石砸下,我们早已陨命。这里虽有些零散的石块,却并无大石。”
跨云狮停住脚步,道:“难道说,祭台不是整体坍塌,而是,我们所站的位置塌陷?”
林少湛惊道:“这是何解?敢在圣上祭祖的地方做手脚,可是不要命了?”文郡冷笑道:“要命?谁敢要他命?”祭台是依山而建的,然而地下却有这样大一个空间,说明这是事先挖好的地道。督建大典场的人是二王爷,那么这个地道的建造者,自然不言而喻。文郡明白这恐怕是一场政变,却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混乱,刘崇誉此时又是怎样的景况?
她道:“既然对方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照走便是。”
林少湛脑袋发懵,也不再说话。地道到后面越发曲折狭窄,他们走一步探一步,竟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完全走出。
他们走到外面光亮处,竟有些不习惯。跨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汗湿,用袖子扇风,喘气道:“累死了。”林少湛也默默坐在他身旁,垂了头,疲倦的模样。
文郡抬眼看去,他们现在身处山洞外,眼前是一片苍翠的树林,连路都没有,地上都是灌木丛,极难行走。文郡回头看了看那个山洞口,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她问黑衣人:“你可有办法出去?”
黑衣人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文郡刚要再问一遍时,他说话了:“建地道的人既然不想我们丧命,自然会留出路给我们。”接着他看向文郡,“娘娘去还是不去?”
文郡刚想回答“自然是要去。”心中忽起一念:“他问话问得奇怪,难道另有隐情?二王爷何必要建地道放我们一条生路?顺着那路走难道有更大的阴谋?”她想得心中发冷,然而留在此处也绝非长久之计,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了,尽在别人掌控之中。她无奈叹息,随口问道:“你猜那条路通向哪里的?”
黑衣人想都不想,便答道:“皇上在的地方。”
文郡突然心中一亮,刘崇誉既然安排了黑衣人保护自己,必然是对二王爷的阴谋有所洞察。二王爷建了地道,便是要将人引向某个地方。而不管那个地方在哪里,有什么样的阴谋……文郡目光坚定,说道:“我自然要去。”
黑衣人却没有马上行动,文郡觉得奇怪,这时耳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那个地方……”
“活人不该去。”
他声音清冷,像从远处飘来。
与此同时,在一片榆树林前,有二、三十个侍卫装扮的人,拔刀指向包围圈中的两个年轻人。一华服男子显然是头目,他骑在马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包围起来的其中一人,仰头大笑起来:“七弟,你也有今天啊!”
中间那人却是不慌不忙,他淡淡笑道:“二哥好雅兴,祭祀之日竟然来孟章仙冢?”二王爷冷笑一声,道:“三百年开冢一次,这样的大事本王如何能错过?”他看向刘崇誉,嘴角一勾,邪笑道:“倒是七弟,今日恐怕要借你金躯玉体来祭祀道圣了。”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刘崇誉不理会他,扫了一眼二王爷身旁一白须老者,淡淡道:“今日得见不少故人。”
那花白胡子的老人打马上前一步,作揖道:“承蒙皇上记得,关某受宠若惊。”接着他一捋长须,看向皇帝身旁一直沉默的阎镜,意味深长地笑道:“故人之子……怎么?见了师伯不打声招呼?”
阎镜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你为虎作伥,早已不是我师伯了。”
老者大笑起来,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我跟随了不同的人而已,胜负未定,什么是为虎作伥?言之过早啊!”
这时远处一骑过来,马上坐着一个红衣美人,同样的倾国倾城之姿,却不是昨夜的罗诗姑娘。她马速极快,眨眼之间已经冲至眼前,众侍卫一惊,连忙围绕二王爷守护起来。二王爷看见来人,眉头一皱,说道:“沉君,你如何过来了?”
沉君却不理会,她打马绕着刘崇誉转了几圈,咬牙道:“刘崇誉,你可还记得我?”
刘崇誉笑道:“如此美人,过目难忘。”红衣美人听见,莞尔一笑,随即翻身下马,后边一侍卫急急叫道:“姑娘小心!”沉君置若罔闻,走到刘崇誉身旁,吐气如兰,附在他耳边,幽幽说道:“沉君可忘不了公子……”
她几乎是整个身子贴着刘崇誉,那样亲密无间,像情人之间的耳语。二王爷尴尬地咳嗽一声,正要发话,这时听见沉君娇柔的声音:“王爷说过,要把此人赏给沉君的。”
二王爷尴尬笑道:“本王答应的,自然作数。”沉君邪魅地一笑,突然抽出袖中的短匕,狠狠抵住刘崇誉的脖颈,她咬牙恨恨说道:“到时,我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崇誉笑了一笑,叹道:“朕实在不明白,哪里开罪美人了?”
林中风声忽起,卷起沉君鬓角一丝青丝,微微掠过她朱红的双唇,斜斜地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一抹阴狠的光芒登时闪过她的眼眸,她轻笑道:“公子果然贵人多忘事啊……”
她声音突然发狠起来,抵住刘崇誉的匕首也往里送了一寸。“选秀官为了讨好于你,不惜杀害我全家……”她大笑起来,笑声中是无尽的悲哀,“可怜我那七岁的妹妹,竟被一刀砍死,身体支离破碎……”
“你说,这笔帐该不该算在你头上?”她恶狠狠地说道。
刘崇誉微微一笑,目光一片淡定从容。“该。”
沉君退后几步,目光像匕首一样剜着眼前这个清俊高贵的男子。“我日日夜夜在想如何折磨于你。我要将你丢进猪圈里,将你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再用火钳烫熟。你若昏迷过去,我便泼冷水浇醒你。我要挑了你脚筋,让你一辈子逃跑不了……”她正说得起劲,突然空气中掠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紧接着沉君痛呼一声,站立不稳,身后一侍卫连忙冲上前扶住她身子。
黑衣人从小山后面走出来,他身后跟了三个人,刘崇誉看见文郡,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