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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演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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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身如戏,演着演着就进入了角色。赵诩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朝雨儿’。雨儿的灵感来自于那日贤王殿下的‘语儿姑娘’一词。‘朝’字则只是赵姓的谐音。

“朝阳的朝。”赵诩掰开一只桔子,躺在添香楼的榻上,吃的毫无形象。

“收着点,妆都花了。”

“总兵大人什么时候现身?这戏都快演完三出了,天都黑了。”桔子吃完,就着湖蓝的绢布袖口抹一抹手,还得意的嗅一下,一股桔子清香。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伴着些女人的惊声尖叫,华伏熨道:“曹操来了。”

“官服缉拿在逃钦犯,闲杂人等,靠边站着!”喊这句的看来是个兵头,气势雄厚,就是最后一个字破了音,听上去有些滑稽。

赵诩从榻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又要伸手去抓一抓发型,被华伏熨伸手制止:“你头型再乱,我都可以演霸王硬上弓了。”

“……”

赵诩脸色如何,这里就不描绘了,拿起准备好的玄色暗纹貉子毛大氅,兜头套上帽子,华伏熨再给系上绳结,立刻整个人隐入其中,看不出面容身段,也分不出男女来。

官兵搜查声渐进,华伏熨推开门,朝外瞧了瞧,对身后道,“雨儿,这边。”

“……”入戏真快。

两人匆匆从侧梯下了楼,在纷乱惊慌的人群里不慌不忙的往后门而去,沿途还朝后看两眼,指望官兵能有点眼色,追上来。

果然有眼尖的,透过重重人群桌椅柱子,大叫了一声:“那个披着大氅的,站住!”

“站住才是傻子。”赵诩道。

“闭嘴。”

两人走的更快了,匆匆跑向后门,脚步惊慌又不减速,简直是一对野鸳鸯剧情最好的诠释。

“快给我站住!”一个小队的官兵察觉了不妥,纷纷朝后门行来。

后门开了,赵诩被华伏熨牵着手,就着纷乱的众人,急匆匆的跑出去。

官兵追人的戏码真演起来却不好办,赵诩身后有伤,这么多天了连个大坑都不敢提气去跳,这时候脚踏实地的跑,还真有点娇滴滴跑不动的意思。

好在官兵甲胄比较重,跑起来也不快,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缀着。

然后在某个街口,‘不幸’被官兵们堵个了结实。

领头的兵头子嗓子都喊破好几回了,这时候还不忘耍威风,“还跑啊!妈了个巴子!给我把头罩扯下来!”

“放肆!”华伏熨怒斥,这句经常说,不带演戏成分,是熟练工。

怀里的赵诩这时候还抖上了,华伏熨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雨儿,没事。”

兵头子被华伏熨怒斥了一下,有点萎缩,见两人情深意重的演的火热,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但语气总算放缓:“这位爷,在下奉命捉拿逃犯,少不得让这位小姐露个脸。你看,我这么多手下看着,我也好回头交差不是?”

“本王的人,谁敢动!”

大耀朝敢称王的,三个手指数的过来,加上总兵大人吩咐过,逃犯和某位王爷还有干系,兵头子听得这一表身份,简直眼神发亮,说道:“这位爷,您别难为小的们,快让在下瞧一眼,这位……这位小姐,我也还交差。”

兵头子手都伸过来了,被华伏熨‘啪’的一声,又打了回去。

“嗨!大胆刁民!快给小爷我……”‘拿下’两个字还没说,断句成了一半。周围一阵吸气声。

无他,朝雨儿美人脱下了帽子,露出了流云髻和一张姣好的脸。眼神对着兵头子,氤氲水汽的眸子里带着倔强的狠意。

兵头子眼睛都直了,一段时间里没回过神。

华伏熨忽然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将帽兜套回赵诩的头,怒道:“看够没有!走!”

一群官兵木愣愣站着,目送两位璧人离去,竟然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琉璃香车上——就是那骚包的贤王车驾,赵诩卸下大氅,但是浑身却还在抖。脱去衣服时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华伏熨扶了一把,这才觉得不妥,问道:“你怎么了?”

“对不住了大人,殿下不便会客,您请回吧。”车外侍卫的嗓门很大,显然是给车里报信。

原本演戏就准备了上下两场,一场在天香楼演野鸳鸯,官兵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等到总兵大人回过味来,跑来车驾上抓人,再演下半场。两场戏合计着得分两天演完,端看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来搜查,只是没想到这位总兵大人是个急脾气,手下报了消息后,冒着夜色,就追了过来。

“你……”看赵诩衣服都脱的七七八八,里衣都散了对襟,再穿上怕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脸色如此苍白,怕是伤情有变。眼看前头侍卫挡不住,华伏熨道:“你先躺下休息,我出去拦着。”

赵诩拦了华伏熨道:“妆容尚在……”

“窝藏逃犯,该当何罪!”

“大人请留步!”喝止声已经到了门口,赵诩骤然伸手勾住华伏熨,对着俯下-身的华伏熨压制了嗓音唱道:“妾身西楚霸王帐下虞~姬~”来不及吊嗓子,唱一句缓和一下僵硬的咽喉,方便入戏。

“……”

车门很不客气的被踹开。

“啊...”朝雨儿这一声压着嗓子尖叫可真是荡气回肠,赵诩见效果不错,继续扮演小鸟依人,见到外人第一时间缩进华伏熨的怀里。

华伏熨听那一声娇呼,已经僵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戏份里他没必要做太多乔饰,此处已然春|色无边,多一分做作,少一分不合时宜,真是恰当好处。

踹门的楞了。

赵诩借着华伏熨挡住了全身,胳膊挂在贤王的脖子上,玉臂如藕节萦辉,再露个头露条腿,白皙的腿根还有些青紫痕,别误会,那是去寂山时被踢出来的瘀伤。

这姿势很引人遐想,效果也喜闻乐见,总兵大人的吓的赶忙把门又恭恭敬敬给合上了,口中念道:“下官失礼了,失礼了。”

华伏熨石化了半天,总算是回过神,用手边的大氅罩住了赵诩,转头出了车,掩上门,怒道:“这位大人留步,来而不往非礼也。报上名讳,小王我改日自当亲自拜会。”

“贤王殿下息怒,在下也是公务在身,还请殿下多担待。”

贤王哼笑一声,道“行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来日方长,大人走好。闻雷!”

“属下在!”

“送客!”

华伏熨提着一口恶气,但想着车内人的异样,不敢耽误太久,外头诸事皆毕,连忙回转入车厢。

赵诩已经自己爬上了塌,厚被捂得颇为严实,但依然能见到轻微的颤抖。

“你冷?”刚勾住脖子的手臂,冰的人背脊发凉。

“给个脚炉,有热茶么?”

“有。”

下人办事妥当,不一会儿热茶暖炉一应聚齐,华伏熨守在边上惊心动魄的瞅着,见赵诩脸色回缓,正张口要问。却见人已闭目,不知是睡非睡。一时间也不敢再造次,心知这多半是寒冰蛊毒的余毒未消,牵扯来牵扯去,债主可不就是自己么。

樊火石也解不了的寒□□?

跟血饲笛有关系吗?

寒冬腊月,因着贤王有旅店不睡,偏要挤车驾里过夜,一众奴仆都只能车外守着好不凄凉。

翌日,晨色半分。

赵诩醒过来,脚上暖炉隔了一夜还在发着热,觉得甚为纳罕。然后听到了车外几声低语。散了耳力倾听,勉强能听到丝丝缕缕的内容。

“当日催动血傀儡,耗去公子的活血以数十升论。”

“血傀儡也是人血制成?”

“不但须活人血,还要半柱香之内,虽有些凶险,解毒确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赵诩坐了起来未再有动作,半是醒觉,半是沉思。听着外头谈论声在继续。

“偏巧血饲笛藏于山庄内,血傀儡血量巨大,气味恐怕未藏住,被邪笛闻血而认主……”

“后来如何?”

头上压着重重的东西,才想起来昨夜匆忙头型都没解开,赵诩边听着壁角,边来到车壁边,那儿镶嵌了一面碗口大的铜镜子,暗格里还有梳子等物,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血笛是灵物,自发飞入血傀儡上骤然吸血,在下守在门外处,发现的不及时,那时候……殿下的头蛊已经引出来,而公子昏迷不醒,血傀儡毒血逆流,返流入其身……”

一段不短的沉默后,华伏熨又问:“蛊毒寿限三年,那他……”

流云髻盘的很牢固,上头夹子暗篦不少,赵诩拆的有些吃力,但也只能耐心的慢慢捋下来。

“头毒已除,自无有三年寿限一说,只是蛊毒凶狠,极有可能再结新蛊。而血笛认血,其中余毒却再也除不尽。除非……”

“除非什么?”

“嘶——”一支叉簪勾去了一缕发,疼的赵诩嘶嘶出声。

“除非血毒结蛊……再破邪笛的血契,制血傀儡,同法以血易血。”

“那笛子血契怎么破?”华伏熨立即抓住了关键点。

吕笑顿了一下,才开口道:“若凑不齐笛谱,恐怕破不了。”

“原来如此。”赵诩为何执着于暹流的宝藏,甚至甘愿舍去四层的利益。甚至他入质大耀,也定有几分缘由,是因这份血契罢。

发髻已经塌下了,墨色的丝缎披散下来,有些地方因为长久的固定还保持着滑稽的弧度,赵诩拿起雕花骨梳,开始慢吞吞的梳头。

外头谈话告一段落,车门被推了开来。

见到坐着梳头的赵诩,华伏熨还有些尴尬,随后又泰然了些,说道:“怎么不多睡会?”

赵诩转头用眼神瞥了一下,道:“邪笛认主与你无关,别那副被欠债似得表情行么?”

华伏熨点点头,吩咐下人去备热水,然后回头看着赵诩继续梳头。

两厢无话。赵诩脸上的水粉胭脂还残留在面上,有些糊去了性别,雌雄莫辩,瞧了两眼,思维不由浮起昨晚那场大戏,华伏熨斟酌了两下,问道:“你会唱戏?”

赵诩也不避讳,直接道:“主上是行家,我跟他学过两句。”

“主上?”

“簋盟不是我的。”赵诩道。

这倒是令人惊讶,谁不想将权利放在手上握着?更何况是有野心的政治家,华伏熨此刻并不懂其中玄妙,于是继续问,“怎么说?”

头发打结了,梳起来不够顺畅,赵诩干脆停了手里的活,对着华伏熨道:“暮寒门也不全是华伏荥的天下,不是么?”

说完继续梳头,那纠结成一团的发根真是太愁人了。

华伏熨不由抢过他手里的梳子:“我来帮你罢。”

赵诩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干脆坐舒服了由着他伺候,反正这一路被伺候惯了,脸皮都炼成城墙了。

华伏熨边梳头,嘴上还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问:“你倒是甩手掌柜,当日簋盟诏安,拖拖踏踏大半年了,还是一桩未了悬案。你让本王怎么向今上交代?”

“白芙蕖早死透了,殿下手中那盏金莲,换不来一个现世安稳?”

喜丧鬼的武器金莲,也是当世稀有的神兵,带着它就等于一个高手的符号,拿到哪儿都能显摆几下子。当日与白芙蕖树林一战,事后赵诩昏迷没工夫处理,转而想起神器金莲来,却又找不见了,十之八-九,是被贤王殿下收入了囊中。

“什么意思?”

华伏熨揣着明白装糊涂,赵诩却不让他如愿:“既然白芙蕖以盟主之名来京,盟主死了就是散了。这世上哪里还有簋盟?”

“胡说八道,你这是让我欺君?”

“贤王殿下,簋盟余孽另起炉灶,您管天管地,管的到这许多?”

言下之意,大头已死,贤王可以据实以报,盟里教众若是再掀风浪,也与贤王毫无干系。

华伏熨随手拿了发带,将理顺的头发松松的扎起,说道:“你自己悠着点罢,别玩脱了引火烧身。”

“殿下真是劳碌命。”赵诩才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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