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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赵显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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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樊青到底还是赶来了。

他隐隐约约在电话里觉察到事情的非比寻常,当晚买了高价的机票,连夜赶往赵显绎那边。

和赵显绎一起站在重症监护室外,两个人都为眼前的一切沉默无比。

生活好像一个接一个早有预谋的圈套,这次这个圈套,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男人的自信心。

自己的老婆出轨了,自己养育了十年的儿子到头来发现不是自己的。

这一系列的闹剧,好像很荒谬,但是却又真真正正地发生了。并且还接二连三,接踵而来。

任凭任何一个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人,这连番的打击,恐怕也会叫人承受不住。或者想要抓住命运问一问,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赵显绎显得沉稳许多,至少,他没有失态。

樊青四下无话可说,见了医生出来,赵显绎比他显得还紧张,连忙问,“孩子怎么样了?”

听到医生肯定的答复,说孩子已经度过难关,恭喜家长,那一刻樊青看到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到底是亲手养育了十载,感情并不会瞬间消失。赵显绎关心赵桐仿佛是某种做父亲的天性,不管是不是一场天大的错误,他至少没有选择遗弃赵桐。

樊青推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走进去看孩子,赵桐刚刚恢复意识不到半小时,苍白的脸上带着氧气罩,鼻子里插着管子,看到他,翕合着嘴唇,没有发出声,但是樊青知道他叫了一声,樊叔叔。

樊青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怜爱地摸了摸,安慰小家伙,“桐桐乖,别担心,爸爸和叔叔都会陪着你的。”

那张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看着只会平白叫人不忍。

赵显绎站在身旁没有说过一句话,赵桐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又叫了一声,爸爸。他或许还不会知道,这个称谓对赵显绎的冲击有多大,但是樊青心里雪亮,他站在赵显绎身旁,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赵显绎沉着眼睛长久长久都没有说话,最后他在赵桐清亮如水的眼神下说了一句‘乖,’然后朝门外走去。

赵桐安心地笑了笑,那是赵显绎时常叮嘱和安慰他话。

樊青作为唯一的知情人,默默叹息,但是却无法言说。

他继续抚摸着赵桐的秀发,宽慰鼓励他,“爸爸太累了,让爸爸休息一会儿,桐桐最懂事听话,赶快好起来,以免让爸爸担心.......”

赵桐认真又努力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像是一个和赵显绎暗中定下的约定。

他赶紧好起来,赵显绎仍旧愿意做他的父亲。

过了些时日,赵桐病愈,赵显绎就带着他回了S城。

一走数月的时间,家里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了赵桐发生意外的事。一时回到家里,不少朋友登门拜访,以示慰问。

樊青陪着赵显绎,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家里妻子抱怨不说,赵家的下人却很是感激。都说,‘这个樊先生好义气,男主人自从离了婚开始总是爱往赵家跑,比回自己家还勤,若不是两位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不然的话,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嘻嘻,嘻嘻嘻。’

这话传到了赵显伦的耳朵里,气得破口大骂,一通电话打到赵显绎那里,直接道,“混账!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当初没有劝住你任凭你胡闹,没想到如今却离了婚,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我们赵家人的笑话吗?你还不快给我回来思过!”

樊青听了,说,“哟,好凶悍的口气,显绎你也真是,有这样的大哥护着,早知道我就不参合你家的事情了。”

赵显绎只是摇头,已经猜想到这次回去多半会发生什么,只是大哥说了话,又不能不听,他想着离开几日,很快便回来。这段时间,就叫樊青帮忙照顾着孩子。

临走那天他对赵桐说,“你乖乖的,在樊叔叔家,我回来就接你回家。好不好?”

赵桐嘴上是答应了,但是心里却疑惑,为什么不能去找母亲。

赵显绎前脚上了飞机,赵桐趁着出门上学的时候,就去外公外婆家找妈妈。

他一向懂事听话,没出过什么事,这一次悄声无息地走掉,谁也没预料到。

12.

外公外婆家的路他记得,怎么坐车去他也知道。

从前赵显绎和刘雯雯都忙的时候,家里保姆兰婷带着他坐过小巴士,非常方便,学生半价票就能到。

赵桐放了学去找妈妈,思想中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到了熟悉的大院里,敲开门,两位老人迎出来,没有料到竟然是他,微微吃惊,但是也显露出喜欢的意思。

忙招呼道,“孩子,进来坐。”

赵桐背着书包进门。

问,“我妈呢?”

二位老人相互看一眼,有点不知如何面对。

外公连忙问,“小桐吃饭了吗?这个时间一个人来,怎么不见你爸爸?”

赵桐说父亲回本家去了,这几日不在家,过几天就回。

然后兜兜转转,又问回到母亲在哪儿的话。

二老见瞒不住了,索性愁着眉,说道,“小桐,你妈妈回不去了,你跟着爸爸好不好?他们离婚了,离婚懂不懂?所以你妈妈现在回不去了,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孩子。”

老人的声音很歉意,言辞之间也没有隐瞒,能说的都说的。也不知道孩子能明白多少。

但是没想到赵桐轻轻说,“离婚我懂,离婚就是两个人分开了,我的同桌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常常哭,悄悄告诉过我。”

两位老人没想到这个外孙这么懂事聪颖,心有愧疚不舍,面上的悲哀又浓重了一层。

赵桐低下头,半晌又问,“可是离婚了也可以在一起,为什么妈妈不回家来看我。他们都说,离婚是大人的事,和孩子是无关的。”

他清澈黑亮的眼睛静幽幽地照着人,反倒把一切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一切东西都难逃隐秘。

心里有的那些羞愧成分在纯真的眼神下显露无疑。

二老默默垂了泪,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可怜不幸的女儿,还是为这个更加无辜受到连累的孙儿。

外婆搂住乖孙说,“桐桐你说得对,感情是父母的,你是孩子,你是无辜的,他们分开了,不应当连累你。你最乖,最好.........”

说到最后,老年人泣不成声。

眼泪鼻涕跟着掉,赵桐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们哭得伤心。

之后二老留了他吃饭住下。

赵桐乖乖应允,洗好澡睡前问道,“明天能去看一看妈妈吗?我很想念她。这次我被保送了Q中,老师说我成绩优异,我想告诉她。”

都是为人母亲的人,外婆到底不舍,说着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

这孩子如此聪明懂事,就是有些受得委屈太多了。她犹豫地顺着孩子答应了他,“可以,明天放假,外婆带小桐去看看她。”

赵桐点头,安静躺下。

老年人关了灯关了门出去,犹豫再三,还是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先问问她的意思。

樊青这一天夜里很晚才应酬回家,醉醺醺地被司机驾回家里,已经是一滩烂醉,惹得妻子抱怨不已。

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这下又回来了一个让人头大的大家伙,一时疏忽,竟然没有顾忌到家里的那个小孩子。

等到第二天樊青睡得日上三竿起床的时候,才揉着宿醉的脑袋压了一包冰袋,“哎呀,喝死我了,再也不跟这群龟孙玩了。”

妻子满脸嫌弃地扔过来一件浴袍,催促道,“赶紧洗洗吧,一晚上臭酒味,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樊青笑笑,歉意地说,“我这就去洗干净。”

磨磨蹭蹭,竟然又是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两口子才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赵桐这个人。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那孩子竟然就没有回来住过。

樊青吓得不轻,赶紧派人四处去找。

13.

刘母见孩子睡下了,走到客厅轻声细气地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

她自从和赵显绎离了婚,就没住在家里,自己租了一个小房子,住在很偏僻的乡下。

父母担心她身体和心情,都劝说让她回家来住着,方便照顾,但是她自己却很坚持,说着,“爸妈你们别劝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再说我回来,又有别人上门来找我,你们受得了邻居说?”

父母知道她逞强,但是也不好再多劝。

女儿离婚虽然不是什么丑事,但是邻居们都知道了,多半都有闲言闲语在流传。

说什么嫁进了高门大户,最后还不是被扫地出门........这是又有方曲申常常到家门口来,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更是惹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这才没离婚几个月,就又勾搭上了,速度真快!’‘说不定就是因为先勾搭上,才离婚的呢!’

女儿不好受,做父母的,更加心疼。索性让她走远了,还能一个人清净一些。

刘雯雯接起电话,母亲就问,“喂,雯雯啊?我是妈妈,你吃过饭了吗?最近一个人怎么样?”

刘雯雯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母亲点着头应,“好就好,好就好,我们担心你呢,我和你爸爸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们,你一个人晚上怕不怕冷?虽然快要入夏了,但是天气多变,春天还是要多穿一些保暖。”

刘雯雯应了几句,母亲这才说明打电话的意图,“那个,雯雯啊,今天小桐过来了,他很乖,成绩优异,被保送了中学,他想你呢,说想来看看你,你怎么想啊?想要看他吗?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你,妈看着心疼啊.........”

刘雯雯在电话里没了声音,长久的静默之后,母女两无言地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赵桐吃过早饭,盯着二老问,“可以带我去找妈妈了吗?”

二老一宿没睡,愁得双眼都浮肿了,但是面对孩子的提问,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外婆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赵桐,最后只好说,“乖孙,吃完饭外婆带你去。”

赵桐立刻乖乖放下碗,说,“我吃好了。”

二老又是一愣,不得不收拾好东西带他出了门。

一老一小搭车去临近的小县城,那里山好水好,到处都是苍翠欲滴的竹林。

外婆领着孙子走,快到了刘雯雯的住处才停下来对孩子说,“你在这里等等外婆,外婆看看妈妈在不在家。”

赵桐点点头,不曾想到她是不想让自己和母亲见面。

他数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默默期待着马上能够见到母亲。不管做母亲的有多少不好,不对,做孩子的总是天生地依赖着母亲。

等他数到一千零一的时候还没有看见老人返回的身影,他站起来丢掉了手上的小木棍,顺着楼梯和数字,一步步登上了阶梯。

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我也知道你很难,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就算不是你和赵显绎生的,却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这样避着他不见,也不是个办法,终归,你是他妈妈........”

这是外婆的声音,赵桐知道她们在哪。他移动了脚步,贴到窗边去,想再听下去她们说了些什么。

“我已经和赵显绎说过了,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他不肯原谅我,也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桐桐,我不知道生他下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和赵显绎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房内渐渐传来了哭泣的声音,赵桐可以明白那是母亲在哭,但是她为什么要哭,却不明白。

刘母连忙安慰女儿,“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是你受苦了,爸妈对不起你啊雯雯.........”

母亲也跟着女儿垂了泪,“只是这孩子放在赵显绎那儿不合适啊雯雯。毕竟你现在已经和他已经离婚,桐桐是你生的,和赵显绎没有血缘关系,你就没想到哪一天他发现了赵桐不是他的,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对待赵桐?”

.......

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屋内响起,但是赵桐却一个人掉头走了。

他犹如一个小偷,偷听了一个不该偷听的秘密,因为承受不了,反倒只想着赶紧逃走了。

他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一切是真的。因为太怀疑了,竟然有种生在梦中的错觉。

外婆匆匆说完了话下楼来找他,竟然发现他一个人默默地哭了。

老人吃了一惊,赶紧哄住,“乖孙,怎么哭了?不哭不哭,这就带你去看妈妈。”

赵桐被她抱起来走上楼梯,见到了刘雯雯。

刘雯雯对他深怀愧疚,这次居然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

赵桐贴近了母亲之后,心里不断地催眠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14.

赵显绎离婚和刘雯雯出轨的消息同时传到赵显伦耳朵里,他几乎是立刻就点燃了,拿起电话催赵显绎回了家,又把他提到书房一顿教育。

怒不可截地指着他骂,“你说怎么会闹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赵显绎身心疲惫,揉了揉眉心,体谅大哥的关切,说,“算了吧,大哥,都过去了。”

赵显伦如此传统的男人,当然看不得自己的弟弟被带绿帽子。

他气得一连几天都没给家人一个好脸色看,现在倒好,他替他把心都操碎了,偏偏赵显绎这个当事人还跟没事一样。怎么可能不叫他愤慨!

赵显伦拽起的拳头犹如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见赵显绎最近是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最后他不得不重重地把拳打在书桌上,发出‘碰’地一声,沉闷非常。

赵显绎显然心情也不佳,两个人如果再怼上,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又过了几日,赵显绎在家里住着,赵显伦的心情算是转好了。他把赵显绎又叫来说,“这次,你去见见连家的女儿。不准胡闹,也不准不去,今后你的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着你胡来了。”

赵显绎见他递给自己的一摞照片和文件,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也明白大哥的用意。

家里的哥哥嫂嫂,从没有因为夫妻感情问题而闹离婚的,自己这算是家族的头一位,而且还是妻子主动劈腿的。他知道大哥兄嫂们都交待不过去,这次自己再拒绝了,那就是和家里人的关系都要弄僵了。

他应允了大哥的意思去见见对方。

两个人简单客气地坐下来喝一杯茶,然后各自回家,回去汇报工作。

正当这个时候,樊青的一通电话打过来,说赵桐不见了!

赵显绎当场一愣,反问,怎么会不见了?

樊青叽叽咕咕一股脑地叙述昨天晚上自己喝醉了回家,没顾得上小家伙,然后今早起来发现孩子没回来。

他后悔不迭,恨不得给赵显绎下跪。

赵显绎却冷静下来,立刻说,“你别着急,等着我回来,我去联络一下他外公外婆那儿,你再带人找找,总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一个人。”

樊青二话不说地应了,赵显伦看着七弟,阴沉地问,“怎么?你这就要打算回去了?”

赵显绎点点头,也不跟大哥客气,“孩子不见了,我得回去,大哥你说得那门婚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谈吧。”

赵显伦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摔碎了一个书桌上的茶杯。

破口大骂道,“糊涂的东西!你这么着急着去找,难道是对那个女人不死心不成!”

他到底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刘雯雯的,隐忍了这么多年,看得不过都是七弟的面子。

赵显绎明显因为这话而停住了脚步,但是仅仅几秒钟,他又快步离开了。

他心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说明。他认为对的,就那么办了,就可以了。

所以赵显伦在身后气得跺脚,但是也无计可施。

赵显绎一下飞机,给刘父刘母打过电话,一问孩子下落,果然说在他们那。

还说带着孩子去见了母亲了,现在孩子也跟他们在一起,如果有空了,就去接孩子。

樊青一听这话,差点儿又没站稳双腿软了下去。连忙叨念着,“幸亏没事。”

赵显绎心想自己疏忽了这一点,以后应该给赵桐配个手机,不然事情也不会弄得如此乌龙。

他坐上车,反倒是安慰樊青,“没事儿,孩子没事就好,这几天麻烦你了,和我一块儿过去吧。”

樊青点点头,和他一起去刘家接小孩。

15.

赵桐从母亲那里回来了之后便一直哭,老人家心怀歉疚和心疼,对待孙儿,总是包容与忍耐。

二老看见赵显绎和朋友来,面露尴尬,有几分歉疚,连忙招呼客人。

赵显绎显得温和有礼许多,忙叫老人不用忙碌了,又说了感谢他们照顾的话。

赵显绎这个女婿,二老看在眼里,自然是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挑剔的,只可惜自己的女儿命不好,如今夫妻两已经是陌路人。

刘母声音极轻地拉着赵显绎去一边,“显绎啊,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赶不赶时间?”

赵显绎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微胖的妇人,满脸都是小心和慈爱,他点了点头。

摸了摸赵桐的头,叮嘱他,“和樊叔叔在这儿等着,一会我就回来,知不知道?”

赵桐很舍不得赵显绎这时走掉,但是他从不反抗赵显绎,隐忍地点了点头,赶紧加了一句,“你赶紧回来。我一个人怕。”

赵显绎微笑说好,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发酸。这么小的孩子,太缺乏安全感了。

到底该怪谁?

老人领他去不远的地方两人单独谈,赵桐刚好能把父亲的身影放在视线范围内,这让他感到安全。

刘母犹豫了很久,终于在这时候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了,说,“显绎啊,对不起,你和我们雯雯这么多年夫妻的感情,说没有就没有了........”

赵显绎保持着默然,同时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能说对妻子没有感情的,虽然恨是恨,但是恨是爱的反面,因为有爱才有了恨。不然的话,谁要恨。分明是那么沉重的感情。

老人心疼小辈的心情他能体谅,儿女不管犯多少错,仍旧会被老人家疼。当时和刘雯雯没经过多少商量,火速地离了婚,恐怕是刘雯雯自己也没跟父母亲多交谈。

这样一段经营了十年的婚姻,任凭谁都会感到有些遗憾和情伤。

刘母面露难色,又说,“其实我找你来,也不是想劝你们复婚,我知道是雯雯有错在先,对不起你.......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对雯雯是真心的,雯雯也对你有许多感情,你们这样,只能说没有缘分吧.........”

说着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赵显绎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两个人默默安静了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巷口起了微微的风,四周的景色都很萧索,这样的冬季,让人无论如何心情都无法晴朗。

刘母想着女儿总忍不住红了眼,她心里不好受,只得拉住了赵显绎问,“我就想问问你,桐桐那个孩子你觉得他怎么样?他是你和雯雯的孩子,但是雯雯她告诉我了,其实........”

刘母之所以一直犹豫着如何开口,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打算和赵显绎摊牌。

两个人如今已经离婚了,夫妻之间也各自互不相欠,但是偏偏有了一个孩子,事情就要微妙许多。

如果这个孩子是赵显绎的,那么刘父刘母自然也无话可说,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赵桐还不是赵家的孩子。

刘母知道这件事之后为此烦恼了许久许久,最终她拿定了主意还是要告诉赵显绎实情。

至于赵显绎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者采取什么手段,那么都是之后的事了。

人老了,就只有一个念想,想要看到后辈子孙延续,生许许多多子子孙孙,那种含饴弄孙的日子,辛苦但是却是甜蜜的辛苦。

“嗯,我知道,他并不是我和雯雯的,雯雯在嫁给我之前就有了身孕。她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赵显绎心平气和地叙述着冷酷的现实,语气平淡地好像不是在谈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刘母吃惊地长大了嘴盯着赵显绎了,“那你,那你怎么还会.......”

意思是你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继续养着赵桐?

赵显绎想了想,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吧。”

他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让刘母也默然了。

两个人谈了一阵子之后走回来,神情并不轻松。

赵桐却欣喜万分地立刻朝着赵显绎扑了上去,紧紧地,好像要宣布自己的所有权,再也没有人任何人能让他松手。

刘母在一旁看了,心酸又释然,眼中带泪地笑了出来。

赵桐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就像赵显绎所说的那样,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她不得不赞同赵显绎的说法,“等到他将来更大一些了,再告诉他可能会更好一些。”

这个方法,的确是把伤害降低到最小的最佳方案。

赵显绎舍不得赵桐,他什么都可以放手,婚姻,爱情,甚至是家产。

但是独独这个孩子是不能放手的。

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谁规定父子一定要有血缘才能行?

老天把他送到自己身边来,那就是有一定的道理。

有些感情,你无法避免。

16.

樊青私底下悄悄问赵显绎,“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啊?见你们两个神情挺严肃的。”

赵显绎没打算隐瞒,“他们知道了,赵桐不是我生的,想要把孩子要回去。”

樊青一听为这事,还挺吃惊。

“是刘雯雯亲口告诉二老的?”

赵显绎想了想,不敢确定,但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樊青立刻‘嗨’了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现在想要把孩子要回去,当初........不过依你看,你愿意吗?”

赵显绎没想过离婚之后还会牵扯出来赵桐的问题,因为在离婚之前,他认定了赵桐是自己的。

面对樊青的问题,他没回答,倒是找了一个时间,把刘雯雯约了出来,和她谈谈赵桐的问题。

看得出来离了婚之后两个人都过得不顺心,都憔悴了,也都消瘦了。

赵显绎约了前妻来,她把母亲也带来了,原因是因为那天和赵显绎谈过了之后,刘母又打了电话给女儿。

赵显绎看了看她们母子二人,招手帮她们叫来服务员,温和地询问需要些什么,言辞之间依旧稳妥周到,懂得体贴照顾人。

这一对(?)年轻人坐着都无话可说,倒是刘母坐了片刻,轻声说,“显绎,你瘦了,要多当心自己的身体。”

赵显绎最近确实瘦的有些厉害,但是不影响他的容貌。只是看上去整个人都阴郁了一层,不过是更多阴影更立体了而已。

他咳嗽一声,感谢长辈的关心,终于不再犹豫,而是直接说,“那我们就直接说了吧,关于桐桐的事.........”

“我不想再见他了。”

赵显绎话还没说完,却冷不丁地被刘雯雯打断了。

这番话一出,连坐在一旁的刘母也有些震惊。

连忙叮嘱她,“雯雯!你想清楚!”

刘雯雯确实说话冲动,情感也来得猛烈了些。

但是她过得多痛苦,可能只有自己最为明白。

她突然掉了一颗眼泪,然后又迅速收敛住了。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赵显绎的眼,只是飞快地解释说,“那年我大二,在学校门口的舞厅兼职,不知是当时得罪了人还是自己喝醉,醒来发现出了事。本来打算把孩子打掉,但是那个时候遇上你,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结婚。”

这段话仿佛说了一半没了下文,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但是,没有了。

这段话就断在这里了。

赵显绎一早知道赵桐不是自己的孩子,和亲耳听到这个事实,之间的冲击力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等真正到了这一刻,面对刘雯雯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怒不可截。

之前的他还设想过是不是刘雯雯在没有得知自己有身孕的情况下,嫁给了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会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但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

刘雯雯冷酷冷漠地告诉他,他就是一个顶包的,这种屈辱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让人失去理智!

往日两个人百年恩好的所有温情都瞬间化为乌有了,她连最后的一点颜面也不给,撕破了面子,非要逼得两个人都露出最为丑陋的面孔。

这怎么不让人愤怒!

刘母很紧张地看着赵显绎跩紧了拳头,眼睛瞪大,好像要吃人。她生怕赵显绎失控之下打了自己的女儿。

她们两个女流,和一个男人打起来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胜算。

她想要劝女儿少说一些,也想劝赵显绎不要激动,无奈心焦嘴笨,只能劝道,“雯雯,你别说了,快道歉,道歉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显绎,你们从前是夫妻……..”

又劝赵显绎,“显绎,你别气,别气。今天我们来说说孩子的问题,以前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这番劝阻之词到底显得过于苍白和无力了,赵显绎像是要暴怒喷发的火山,他的拳头捏得作响,脸色也铁青,他几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问,“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刘母几乎不敢想。

因为她怕女儿真的说出来了之后,赵显绎会真的承受不住。

但是那样的答案,真的存在吗?

刘母真的担心女儿会再说出什么刺激的话语来,让赵显绎更加暴躁不堪。

但是最终,刘雯雯面对他的质问,隐忍了一小会儿,终于什么话也没说漫无声息地哭了出来。

泪水像是爬满了她的身躯,渐渐淹没过她的头顶,让她沉浸在汪洋之中,无法自拔。

那些恍若沼泽一般的绝望和痛苦,早就将她全然拉入其中,令她窒息,挣扎,抓狂。

她想要抓住一个救赎拯救自己,但是却没想到把他也拉了进去。

赵显绎诸多的不甘心化作无力的愤怒,只在空虚之中沸腾。

他看见她这幅模样,再也提不起气来争吵什么。

在这样一个下午里,在一间酒店的咖啡馆里,一个怒不可截的男人,和一个泣不成声的女人,还有一个满面愁容的老妇人,外人从窗外看到了这幅画面,一定会产生诸多的解读方式。

但是真正正确的解读方式只有一种。

他们曾经相爱,但是最终分开了。

17.

后来,刘母又拜托了赵显绎去看望过赵桐几次。

她作为孩子的外婆,一颗心牵挂在孙儿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是每次刘雯雯却不来,让赵桐很伤心难过,拉着外婆的手问,是不是妈妈不要我了。

刘母每次都被这个小家伙的语气弄得泪眼朦胧。她尝试过带赵桐去见刘雯雯,但是没办法,刘雯雯过去受到的伤害太深,看见赵桐她就犹如看见当年那个被侮辱的自己,所以她一直没办法原谅赵桐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当然同时,也无法原谅自己给赵桐带去的伤害。

赵桐读初中了,无论个子还是年纪都是全年级最小的。

他年少聪颖,虽然可怜,但是惹人怜的成分更多。

赵显绎心情平静了很多,他还是在S城工作生活,有些时候在街上遇到过刘雯雯,但是心境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两个人变成了真正意义上得形同陌路。

好像是过完了一生,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从此再也不记得认识过这个人。

他主张把一切的实情保留到赵桐成年的时候再告诉他。但是他却不知道,赵桐一早便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只是不说。

无法说,不敢说,也不想说。

一个过于巨大的秘密,任凭秘密之外空虚沸腾不息,但是逐渐封死在心底。

赵桐握着那把钥匙,丢弃在了深海里。

他情愿那个可怕恐怖的谜底一辈子不要揭开,也期望它永远不要在被人记起。

离异之后,赵显绎渐渐对赵桐产生了一种奇怪又特殊的感情。

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从小到大习惯了他在身边,已经丝毫体会不到他不是自己儿子的那种感觉。回家的时候看不见他,反倒会问一句,‘赵桐呢?’

又或者有的时候,他独自回忆着十年前的一切,心想如果当初不是前妻遇到自己,那么这个小家伙还能不能活到十岁?或者一早就被亲戚朋友发现而不得不流掉了?

生命那么脆弱,他如今已经十岁了。

来到自己身边十年,天真美好,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赵显绎还记得某一次带赵桐去逛商场,他一时专注挑选新酒而忘记了孩子,赵桐跑去附近的公园玩滑梯,后来找到的时候赵显绎才一把抱住他,快要哭出来一般感叹,“再也没有比见不到你更糟糕的事情了”。

孩子只是用瘦弱的手臂环住自己,温柔又轻柔地抚摸那发。

但是赵显绎知道,这份情,不是血缘羁绊的。

如此种种的事迹让赵显绎相信,可能他跟着自己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毕竟,就像他自己所说,孩子始终是最无辜的那个。

他这么想,也就是证明说,他渐渐想开了,没有再纠缠过去的那些不甘心。

时间给了人新生的力量,赵显绎没认为赵桐是往事留下来的伤痕,相反他认为,那个孩子是过去最好的印迹。

18.

樊青庆祝他恢复单身,刻意邀请他赏光一聚,还特地给了帖子,说是不能迟到。

赵显绎到了之后,好笑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这么神神秘秘?难道要恭喜你喜得第三胎?”

樊青笑骂不正经,给他指了指坐在桌对面的一位女同学,问,“记得吧?当年一个学校的。”

赵显绎瞧着有几分印象,但是却说不上来名字。

樊青瞧他模样,就知道这人好不装逼,叫不上女同学的名字,还不好意思承认。

他笑骂,“你个家伙,不知道别人名字还装淡定,那同学叫宋人美,暗恋了你四年却无疾而终,你先去结婚了倒好,别人还在苦苦等你,老实交代,对于这份苦心,你是不是不应当辜负了?”

赵显绎有些惊异,但是更多却是一种莫名沉重的情绪。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现在仍然?”

樊青没有吓他,横眉瞪眼地说,“啊!对啊!”

言下之意是,厉害吧,看看你,艳福不浅。

赵显绎微微皱起眉朝着桌对面望去,宋人美人虽不美但是名字很美,她按道理说不是他欣赏的那类长相 ,面貌太硬,竟然有种男儿的英气在。

但是想着十四年这个时间…….

太久了,久得已经超过了一段婚姻的时长。

赵显绎心下一片复杂,暗暗地说,“但是我已经离婚了……..”

他的意思是,配不上别人同学了。

樊青一掌给他劈到背上,重重地叹气,“唉,别人知道,这些年还为你守身如玉,说是你若有意,并不嫌弃。”

这话说了,不仅没让人感到轻松,反倒是更为沉重了。

赵显绎和樊青都一片沉默。

他们不是不懂。

这两个离过婚的男人,要经验有经验,要阅历有阅历,但是偏偏是什么都有了,倒不像以前那样敢于胡闹了。

生命有些时候不仅收获喜悦,还收获沉重。

赵显绎估摸着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一份十四年的情深意切,若是值得,自己又当如何回应?

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十八岁,而是已经三十二了。

一顿饭勉勉强强吃完,虽然热闹,但是对赵显绎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

告别的时候,他总算鼓起勇气上前约谈老同学。

往宋人美面前一站,问,“回家吗?我顺道,正好送你。”

一泼女同学围着宋人美正在吃茶打牌,看到赵显绎主动走过来,都好不默契,齐齐约好了四下散开。

赵显绎和宋人美也不是不懂人情,她浅浅地笑了笑,非常谨慎地应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那笑像朵在风中摇曳的小花,虽不娇艳,但是看得有些让人落寞。

赵显绎叫了车亲自帮宋人美打开车门,宋人美见他坐银色幻影却依然有这等的好涵养,不禁为他身上的这些小体贴打动。

她要得也不多,尤其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

每个可爱的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总是把要求放得很低很低。

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赵显绎还是忧心忡忡。

送她回到酒店后说,“其实我没有你期待的那么好,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孩子,已经很大了,你如果做后母,会受委屈。”

他并非推辞,只是这一份十数年的情谊实在是不敢轻易辜负。

越是唱过人间情薄,越是懂得感情珍贵,不可轻易挥霍浪费。

但是他岂料宋人美却说,“没关系,我喜欢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还可以为你生两个胖小子,有哥哥的孩子,都最幸福。”

赵显绎听了这话表情始终郁郁。

宋人美理解他的苦衷。她以一个女人最大的大度体谅了他,赵显绎觉得她很好,终于答应和她交往试试。

说是试试,最主要是,他害怕自己辜负这个女人。

那份情,那份真。

就算是受伤也不顾一切地付出。

这叫赵显绎害怕又震动。

隐隐有点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

但是现在他却承认,自己越来越像是躲在壳里面的蜗牛。

害怕了付出和接受别人的付出。

他不是付不起,而是伤不起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了。

19.

宋人美和他约定好见家长的时候,还隐隐期待,兴奋雀跃不已。

赵显绎说,“只有你的表姐吗?如果不嫌麻烦,我可以去一趟美国陪你。”

宋人美的家人早就移居国外,在国内的亲戚一个也没有,倒是最近一位表姐要来看望她,听说她刚谈了男友,想带给家里人把把关。

宋人美听了赵显绎这样说,自然开心无比,觉得他把自己看得重,才会说出如此慎重的话。

要知道他这把年纪的男人,还能主动提出见家长,那是很困难很难得的事情了。

由此送人告诉表姐,她作为长辈,自然是乐意之极。

她们两个女人都没结婚,到了这种年纪了还能遇到喜欢的人,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

赵显绎如临大敌,好不容易在家里洗漱打扮了三个小时,就像是头一次约会的年轻人,终于看着镜中的自己勉强可以看得过去了,才坐了车出门,到达约定的地点,一看那人,竟然是熟人。

连恩。

连恩也不急于揭穿两人早已见过一面,相过一次亲的秘密,反倒是整个过程笑靥盈盈,陪着表妹说笑不已。

宋人美很开心简单,什么话都拿出来说。

倒是赵显绎坐在对面有些尴尬,整个过程宋人美都满意非常,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事后,连恩又遇到了赵显绎,她比赵显绎略大一点儿,长得也明艳动人,但是态度却洒脱豪情很多。倒有一种女中豪杰的气概。

赵显绎第一次没和她看对眼,这次又见,倒是连恩先化解了两人的尴尬,对他说,“别介意,世界就是这么小,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也是一种缘分。”

这话叫赵显绎放松。

他明白这个女人不仅说话高明,而且还聪明,美丽。

这比和宋人美在一起要好太多。

两个段位差不多的人过招才有意思,不然一个太低,一个太高,高的总是低头看,难免会觉得丧气。

而低的总是仰视的姿态,看得越久,也越无法看清。

赵显绎这个年纪已经不再需要女人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叫自己浑身发烫,忘记自己身份几何了。

他不需要崇拜者,也不需要迷恋者。

他只需要一份简单,直接的感情。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互惠互利,更加比单纯的爱情来的有保障。

由此连恩比宋人美更加适合自己,这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不是其他,而是连恩没有宋人美那么爱自己,没有了那些跨越十数年的沉重的那些爱,不会叫人总是感到紧张,和亏欠。

赵显绎觉得自己心老了,爱不动了。

他不需要被人太多的爱,也不想太爱别人。

他的世界里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不再需要那么多嘈杂的人挤进自己的世界来。

和连恩结婚,倒是兄长们最乐意看到的。

毕竟这是当初他们为自己挑选的最为合适的人选,兜兜转转,就像连恩说得,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这个结局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仿佛是觉得,他的人生终于如所有人所愿的那样走上了正轨。

赵显绎觉得这一切不好不坏,甚至无所谓好坏。

次年二子出生,取名赵杼。小名杼儿。

赵显伦在众多的侄儿侄女中最为重视这个孩子,甚至孩子满月当天,直接送上一份大礼——赵氏的族谱。

在赵家有了族谱,就有了直接继承赵家的继承权。

连家虽然也家底不薄,但是财富向来多多益善。

连恩和赵显绎匹敌的家势和财力为她在赵家赢得诸多支持,赵显绎以为这就是自己最终的结局,但是没想到,这竟然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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