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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 梅花四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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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梅花四弄

1 医院冬晨

周六上午,我去到医院的时候,曲莉先生和儿子都在。

小孩儿正坐到病床上他妈妈身边,让他妈妈给他讲《水浒传》,曲莉先生则在那张靠窗的长桌子旁忙乎,估计在煮什么汤啊粥啊之类的,电饭煲开着盖子,随着男人手上勺子的搅动,饭煲的上方冒起一阵阵的白烟。

“上午好!”我打了声招呼,逐个把他们迅速看了一眼,心中有点尴尬,在这很有生活气息的其乐融融的一家子面前,我实在是个多余人。

“采薇,你来了?皓皓,叫阿姨好!”曲莉连忙说。

“阿姨好!”小男孩头也不回地快速喊了一句,似乎很不乐意见到这个打断了他故事的什么阿姨。

“采薇啊,真的谢谢你啊,对我们曲莉那么好!”曲莉先生转过头来看着我,“你先坐吧,我这粥要搅拌一下,要不马上糊了。”这个声音洪亮表情愉快的男人就算没穿制服,还是像极了个警察叔叔:高大威猛,肩宽腕粗,脸方眉浓,动作利索,站得笔直。

“没关系,你忙吧。”我笑道,把背包摘下来放到凳子上。

“你收藏的这些东西真有意思,我都想住在这儿听故事看小人书了,哈哈!曲莉是因祸得福了咧!喂,是不是啊,曲莉?”曲莉先生笑着看看我又看看曲莉。

“那是。”曲莉笑着回复。

“你这老婆太勤快啦,你住哪儿都是在享福吧?”我开玩笑。

“那也是,我也觉得娶了这个老婆是前世修的福啊,简直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其实啊,我经常劝她别那么累的,衣服就放洗衣机洗好了,她非要手洗,还有,家里乱点也没所谓嘛,她就要那么爱整洁。唉,你看,不就把自己累坏了!”曲莉先生以他在部队练就的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说。

“她希望你和儿子整整洁洁出门去,舒舒服服回家来嘛。”我说。

“可累坏了自己就麻烦了,是不是?”

“好啊,以后就你负责洗衣服、收拾房子好啦。”曲莉笑着回应了一句。

“没问题啊,你别嫌不干净不整齐就行啦。”男人说。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买车嘛?你说今天带我去买车的呀,我不想买消防车了,我要警车。”曲莉儿子意识到故事听不成了,就奶声奶气地冲他爸爸喊。

“好啦,爸爸肯定说话算数的嘛,等把妈妈的粥煮好了我们就走,行吧?”

几分钟后,曲莉先生就盛出一大碗瘦肉、瑶柱、牛奶、青菜丝同煮的很稠的粥,端到曲莉床头的方柜上。

“待会儿凉了就喝吧,我带皓皓去逛一下,等你睡醒下午觉再过来。”男人说。

“好,你们去吧。”曲莉微笑道,一边把床上的两本小人书收好。小男孩早跳到了地上,急匆匆地把穿着厚厚毛袜子的小脚往运动鞋里塞。

“采薇,谢谢你!我们先走了,你们聊吧!”曲莉先生牵起儿子的手说。

“怎么样,好多了吧?”等病房只剩下我和曲莉的时候,我问。

“好点吧,但经常会心慌、心悸,还是会陷入虚无的黑洞里,那时候就很害怕很害怕,我不敢跟他讲,怕他追问。”曲莉的眼神直了直,不过,很快就又缓过神来。

“慢慢来,反复的情况肯定有的。”我说,“你先生对你还蛮好的。”

“是啊,”曲莉苦笑了一下,长长叹了一口气,“阴差阳错啊。”停了一会儿又指了指录音机和录音带,说:“你的这些东西帮了大忙呢,都很好听,那个阿姨也很喜欢听这些歌,还跟我讲了很多她过去的事,很有趣的。”

“她去哪了?”我看了一眼那张空床,床上和桌上放的物品跟上两次无二,并不像是出院的样子。

“她女儿陪她到外面散步去了。今天太阳好。”

“对,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好,你要不要也去走走?我陪你。”

“刚才去过了,走了大半个小时呢。”

“感觉怎么样?”

“环境挺好啊,空气也不错,就是太冷了,一定要在太阳底下晒才行。”

“嗯,晒太阳好!”我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得更开一些,窗外轻轻摇曳着的是玉兰树,青翠欲滴的宽大叶子在冬阳里骄傲地伸展着,明亮亮的鲜绿仿佛是勃发的春天。透过树叶往下看,地面呈一个横躺着的U形,那是一个供病人休息散步的小园,很多病人在晒太阳,有排成行的轮椅,上面都是闭着眼睛打瞌睡的老人,有安静坐在石凳上的,还有独自或在家属的陪同下漫步的。环绕这个平躺着的U形区域的,是两长排玉兰树,这玉兰树至少与住院部的楼龄相当,都挺拔笔直潇洒异常地往天上钻去,这里应该是本院的老区,楼相当旧了,高度也只有七层,而这玉兰树全都齐刷刷地超越了楼顶的高度,让绿色覆盖了每一堵墙、每一扇窗,要是开花的话,这将是怎样的一个芳香王国呢?

我突然想到了五月时因为摘玉兰花崴了脚被捷送到医院的事,捷,那个曾经说喜欢我的女子,现在怎么样了呢?她的癌症晚期的姐还在吗?她的善良淳朴的八十多岁高龄的父母还好吗?他们酿的梅子酒的醇香我还记得,他们送的蜂蜜的清甜我还记得,跟捷约定冬季去赏梅的事我也还记得……

“有空一起吃顿午饭吗?我请。”从医院出来后我给岚打了个电话。

“呵呵,有什么好事呀?”岚笑问。

“很久没见了嘛。没空?”

“也不是。你一个人?”

“对,一个人。你们家的小家伙要你带吧?”

“也没有,他去了少年宫,上下午都有课,中午不回家吃饭。去哪里呀?”

“你定吧!”

“你现在在哪里?”

“中环医院附近。”

“哦,附近有什么食店吗?”

“仁信,KFC,真功夫,东堂酒家,绿岛西餐厅。”

“仁信人都很多的,西餐厅吧?你去那里等我,我把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就过去。”岚说毕挂了电话。

2 绿岛小夜曲

二十五分钟后,岚走进了大门。

“环境挺好的呀,这西餐厅像条船。”岚眼前一亮地出现在我面前:内穿浅紫色的高领毛衣,外套米黄色齐膝大衣,深咖啡色直筒裤,同色高跟皮鞋,齐腰的长发稍稍剪短了一点,染成了棕栗色,并做了个时尚的“陶瓷烫”,打过啫喱水的柔润卷发潇洒自如而规整有致地弹跳着披挂而下,在脸颊的两边华美地舞蹈,两边耳垂上亮紫的圈形耳环在卷发中若隐若现地晃,涂着浅紫色口红的双唇习惯性地似笑非笑地微微斜咧着。

“绝代美女都上的船,当然是条好船。”我望着她笑道。

“呵呵,又开始笑话了。”岚呵呵一笑,把浅紫色的单肩挎包取下来,放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没笑话,确实是美嘛!你一进来,我就想起那首《绿岛小夜曲》了。”我依然笑着打量她。

“绿岛小夜曲?是什么来的呀?”

“一首台湾抒情歌曲——‘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姑娘哟,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吹开了你的窗帘,让我的衷情随那流水,不断地向你倾诉……’大概就这样的一首歌。”

“呵呵,你会的情歌还不少吧?”岚调皮地呵呵笑。

“当然,曾经的‘麦霸’嘛!”我笑。

“真的?”

“不像?”

“呵呵,很多东西不是肉眼看得出来的呀,好像是你说的呢。”

“哈哈,好像名言还真的出了不少。”

“你怎么会跑到医院这边来的?不舒服吗?”岚端起服务员刚放下的热奶茶,靠在高高的沙发背上,轻轻地朝杯子里呵气。

“没有,来看一个住院的同事。最近过得怎么样?好像神采飞扬风情万种啊。”我望着岚红粉的气色。

“呵呵,老样子呗,还能怎么样。”

“看样子不仅仅只是相夫教子在电脑前当厨师哦。”我开玩笑。

“呵呵,我看你也不像呀。”岚啜饮了两口奶茶,也拿迷梦般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扫描我,“好像又瘦了,为谁消得人憔悴呀?”岚眨了眨眼。

“此人姓汉。”

“真的?我认识?”

“认识。”

“谁呀?”

“文字。”

“文字?”岚转了转眼珠,一下子没醒悟过来。

“汉文字。”我说,“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汉文字消得人憔悴了。”

“哼哼,文人说话就是改不掉酸味。”岚装出不屑的样子翘了翘嘴转过脸去,很快又转了回来,好奇地问:“你写了什么呀?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现在都不到网站去了,很久没看到你的文章了,我曾经是你的忠诚粉丝呢!”

“写了篇小说,等一下把网址给你。”

“好呀,我可是老粉丝了,以后要及时汇报,不能藏起来的啊。”

“没问题,怕你忙嘛。”

“我忙什么,真是!开玩笑!”岚歪着嘴角轻笑。

“忙炒菜炒肉啊。”我笑,“最近股市怎么样?”

“唉,别提了,全被套住了。”

“你不是一直都挺顺手的吗?”

“是啊,这一次不好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套住了,股市全面大跌,你不知道呀?”

“不知道,我没那根筋,经济盲呢。”

“先丢那儿吧,我也不去理它了。”

“对,大市如此,也别太在意,就放着吧。”

“是呀,在意也没办法。”

“不如好好打扮打扮,合适的话再网恋网恋。”我开玩笑,一边动手切牛扒。

“坏蛋!呵呵,我哪有那个运气!”岚笑着叉起一小块牛扒塞进嘴里,然后动手切另一个盘子里的鸡扒。

“到处碰过运气了?”

“唉,不说那些人了,没意思。”岚又叉起一小块鸡扒送进嘴里。

“这么说,还是经常会上上网,交交朋友啰?”我也往嘴里塞了块牛扒。

“呵呵,无聊的时候就上去看看呗。”岚鼓着满嘴的食物说。

“跟老朋友也联系?”

“什么老朋友呀?”

“比如迷林啊芯啊冰啊捷啊。”

“偶尔会联系。呵呵,听说捷追你,被你枪毙了哦。”岚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怎么晓得?”

“当然是她说的啦。呵呵,其实她人不错呀,干嘛拒绝呢!”

“我不是不恋爱的吗。你们最近联系过?她还好吧?”

“你应该直接问她呀。”岚狡猾一笑,随即又说:“她是活跃分子,现在正在度蜜月呢。”

“真的?讲来听听?”

“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恋爱了,对象是一个老师,好像在一起有两个月了,是同居性质的那种。”

“唔,好事。”

“呵呵,你不要,别人就抢了哦。”

“她被人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笑道,“要找个时间贺贺她才行。”

“要不我们现在叫她过来一起进餐?”岚玩味似的看着我笑。

“算了,都吃剩残羹冷炙了。”我也笑。

我们舞动着刀叉把牛扒鸡扒吃得七七八八后,就开始进攻那个七寸的加州水果披萨,各吃了两片,基本就饱了。

“年中的时候,捷的一个姐姐患了癌症,听说过吗?”我放下了刀叉。

“听说了,好像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

“哦。”

“你是不是想见她?今天约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吧?”岚突然醒悟了似的问。

“真聪明!”我笑望了她一眼,“刚才去医院看同事突然想起她姐,就想知道她的近况。”

“要不我们四个人再约着去哪里玩一次?”

“捷的家乡有大片的梅林,春天的时候我们约过冬天去赏梅花的,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去,要去的话需要两天时间,一天来回太紧张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看过梅花了,下个星期六最合适了,下周小孩考试,考完试我们大人放假一下也是应该的呀。”岚愉快地说。

“捷,不是在度蜜月吗?我们……”

“她不是小气的人,我们就占用两天嘛,应该没关系的。呵呵,只是,不知道梅花开了没有,或者开完了没有。”

“昨天看了报纸,说本省北部的梅花将在一月中旬开得最盛。”

“那就这么定吧,我联系捷,你联系迷林,好吧?”

“好,就这么定了。”我说。

3 奔赴梅乡

我还是跟捷打了个电话。

“最近过得好吗?”我问。

“咦?是采薇啊?真的是你给我打电话啊?”捷夸张地“受宠若惊”道。

“不欢迎?”

“哪里哪里!贵客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都。”捷的女高音震得我的耳膜发颤。

“哈哈,正想去当你的贵客呢!”我也提高了音量。

“真的?你想来看我?”

“想去看你们家的梅花,顺便看看你。”我笑。

“呵呵呵,好啊!好像是我们以前约过的,对吧?”

“是啊。不知道合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过几天是梅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早两天我妈妈就告诉我了,问我回不回去呢!”

“那岂不正好?”

“是啊,正好!”

“约上岚和迷林,四人同行,像年头去看樱花那样,怎么样?”

“好啊,当然好了!”捷爽快答道,“又是才女又是美女,我们家都要蓬荜生辉啦!呵呵呵……”捷的抑扬顿挫的笑声仿佛越过了无数山山水水自遥远的地方弯弯曲曲地奔赴而来,令我莫名地鼻尖发酸。

周六一大早,我、迷林、岚和捷便驱车直奔捷的家乡。半年不见,捷没什么变化,只是由穿夏装变成了穿冬装,估计是冷的缘故,头发留长了点,几乎遮住耳朵了。这次我们没坐长途客车,由岚开车前往。岚说只要没到要坐飞机的距离,还是习惯了自己开车,方便。我突然想起捷的车,便问:

“捷,你不大喜欢开车?”

“没啊,为什么这样问?”捷有点惊异。

“你会开车也有自己的车,可回老家还是喜欢坐客车,对吧?”

“哪有嘛!哦,我想起来了。”捷呵呵笑起来,“那车不是我的,是公司的,我跟同伴共用的,一般就在城里用。”

“你们说的什么谜语呀,怎么我听不懂的?”美女司机岚开口了。

“呵呵呵,采薇,我们有什么谜语呀?”坐在副驾驶室的捷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

“春天的时候我到捷家跟她青梅煮酒论英雄来着,尝了她爸爸妈妈酿的梅子酒,还吃了她家蜜蜂采的山花蜜,还有,听了一箩筐的故事……”

“呵呵呵,作家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多有诗意呀,啊?呵呵呵……”捷打断了我的“告密”。

“呵呵呵,看来大哥哥本性难移呀。”岚笑道。

“我什么本性呢,啊?”捷笑着转向岚追问。

“呵呵,问你自己的心呀。”岚轻笑。

“采薇,我什么本性啊,嗯?”捷看向我问。

“你,善人还是恶人?”

“当然是善人了!”

“那就性本善吧!”

“呵呵,是这个意思呀?呵呵。”

“也可能相反。”

“嗯?为什么?”

“我跟迷林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认为人性本善,她认为人性本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性本什么都不重要,最后变成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能怎么变呢?”

“性本善的保留本心就一直善,失掉本心就变成恶,失掉一点点或两点点或三点点或再多点点的,就变成恶一点点或恶两点点或恶三点点或恶再多点点。性本恶的不加修炼的话就一直恶,修炼到家的变成善,修炼一点点或两点点或三点点或再多点点的,就变成善一点点或善两点点或善三点点或善再多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说话真逗!哈哈哈……”捷的笑声满车里回荡。

“若你性本善又保持了本心就一直善,若你性本恶却长期修炼那你还是善。是吧?”

“哈哈哈,是的哦。”

“所以要问你本性是什么,有可能善,也有可能恶,是吧?”

“哈哈哈,才女不愧是才女啊。有道理!”捷夸张地长叹了一句。

“捷,现在家里还有梅子酒吗?”一直微笑着当听众的迷林问。

“有,一年四季都有的,蜂蜜也有,待会儿让你们尝个够。”捷爽快说道。

“还真的没喝过梅子酒呢!”迷林说,“呵呵,不对,应该什么酒也没喝过,这辈子还滴酒未沾呢!喝梅子酒会不会醉呢?我是说喝多了是不是也像喝其他酒一样醉掉?”

“呵呵,梅子酒度数很低的,醉不了。”捷说。

“除非喝得肚子比西瓜还大,是吧?”我说。

“呵呵,是啊。要是你们那么能喝,我妈妈肯定高兴坏了。”

“梅子酒酸酸的吧?我最怕吃酸东西了,呵呵,你们喝酒吧,我吃蜂蜜。”岚说。

“现在的蜂蜜该是梅花蜜吧?”迷林问。

“对,是梅花蜜。”捷肯定。

“梅花不是才开吗,给蜜蜂那么一采,马上就成蜜?”我问。

“呵呵,是啊,不信待会儿你看能不能在蜂蜜里闻到梅花的香味。”捷说。

“一定闻闻,说不定蜜蜂们认得我呢!”

“呵呵,认得认得,肯定认得!”捷笑。

……

四个人这么一路胡吹乱说,很快就到了捷的家乡。从进入山区开始,岚就把车窗打开了,当车在环山公路缓缓前行的时候,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只是贪婪地呼吸着扑鼻而来的山野的气息,以及明确无误的梅花的芳香,凝神望着眼前恍如仙境的美妙冬景——那是四季景色并存的冬景——山依然被深翠所覆盖,其中穿插着一丛丛不甚高大的灰褐色落叶灌木丛,一片片金黄的野菊,一簇簇红的紫的不知名的野花,间或触目惊心地赫然出现几株冲天的异常高大灿烂的枫树,有时会碰到一两棵深青的霸气老榕。再往山里深入进去,就开始出现梅林,起初是农家门前屋后的一株两株,后来是路边的一丛两丛,再就是山腰上的一片两片,接着就满山遍野全是梅的世界!一山一山的白梅,如连绵不断的微云,飘逸写意地漫到天边去,一坡一坡的粉梅,俏丽喜气地这儿飞来一片,那儿欢聚一群,点缀着这个过于素洁的梅花之乡。

山静默,梅静默,我们静默,只听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4 再见梅林,再见青砖房

捷让岚把车开到捷弟弟的小饭店,熄了火以后,我们就拎着行李走出停车的小院。

下得车来我们就再也憋不住了,我率先把行李往地上一丢,迅速钻到捷家与柑橘林毗连的那片梅林,马上岚也扔了行李,一边夸张地“嗯啊嗯啊”吸着鼻子,一边不断攀攀这枝,摸摸那棵,不时惊叫地围着不同的树转圈圈,迷林最可爱,竟然像个迷了路的小孩,就拎着行李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手足无措地大口呼吸,仿佛快窒息了似的。

“呵呵,迷雾,怎么了,你?不舒服?”捷问。

“太美了!实在太美了!”迷林依然两眼呆直地答非所问。

“太美了,就去拥抱它啊!”我忍不住跑过去一把抢过她的行李扔到地上,拉着她的手往梅林里跑。

“噢,梅林,我爱你!”我大喊。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迷林随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起来,一边哈哈大笑。

“你也喊啊!梅林,你好美!我们爱你——来,一起喊!”

“我喊不出来嘛,哈哈哈,真的喊不出来!”迷林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开始欢快地撒开了双腿。

我放开了迷林的手,开始在梅林里横冲直闯地乱跑一气,一边在心里呐喊: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采薇!

梅树虽高大,但横枝极多,而且长得繁密,一不小心就“采薇莽触老梅枝”,引得梅树抖落一身的芳华,满树满林又都是忙碌不停的蜜蜂,不留意就会兜它们个满怀,撞它们个满脸,并心下一怵:万一被哪只蜜蜂误会,拼了老命狠狠一吻,该如何是好……疯闹了一阵子后就停下来了,怕蜜蜂,不忍花落如雨,也累了。静下来才真的体会到梅的无以伦比的美:灰黑的虬枝情态狂放又含蓄典雅,疏密有致的枝条有着无穷的韵味,梅花朵儿很小,由于这片全是白梅,色彩自然很素,可因正当时,所以朵朵都开得神采奕奕、傲骨铮铮、清新饱满,它们静静地、默默地、悄悄地、暗暗地开放、喷香,展示最美好而质朴的风华。地上细细的绿草因为季节的原因虽仍碧翠但并不繁茂,多多少少见到微黄的泥土,那些早落的洁白小花瓣,就缀满了这片绿中带黄的柔美地面。梅香自是满山都是的,浓烈得不得了,因为太浓,竟让我想到小时候妈妈身上的味道,妈妈刚洗完澡洗完脸以后的身上脸上的味道,还有留在她毛巾上面的味道,那时候我就老爱倚在她身上嗅啊嗅啊,又快乐又幸福,依稀想起,我们家的香皂名为“白梅”……

“咦?怎么不跑了,啊?”耳边传来了捷愉悦的高音。

“哦。真的好美!好香!”我也答非所问起来。

“是啊,几乎每年梅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回来的。”捷笑道。

“真不好意思,本来这次应该是你和你女友来的,我们太自私了。”我有点歉意,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这样的梅林里漫步,该是多美的事啊。

“呵呵,没关系的,你能来我很高兴。”捷一副无所谓的大度神情,“我们先回去吧,先放下东西吃个饭,下午或明天还可以尽情看。”

“好。”说完我就转身随着捷往回走,一抬头看到迷林和岚正围着一棵很高大的梅树在谈笑,繁密的白花在她们的头上灿灿生辉,如潜藏着阳光的盛放的云,地上是一地昨夜的星辰:不是金色,不会闪光,而是夜里工作白天休息的悄然酣眠的星辰。我突然想起从三毛的文章里读来的那首小诗: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坐在桃树下,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花落知多少,那一回坐在梅树下,梦里花落知多少?捷和她的老师曾经的过去吗?每年见到这样的景象,捷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或许什么也不再想?乐观开朗的人真的如此吗?今天她的女友依然是个老师,是否因为她永远无法消去的“师生情结”……

“采薇,你怎么了?”迷林奇怪地问。我已经走到她们跟前了。

“嗯?我怎么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才不是很兴奋的吗?怎么突然又闷闷不乐了?”迷林的目光在我脸上搜寻。

“呵呵,大哥哥,你是不是欺负采薇了呀?”岚笑道。

“没有!她天下第一绅士也。”我赶紧说,“作家都是多愁善感神经兮兮的疯子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笑。

“是啊,呵呵呵,说得有道理!”捷哈哈大笑。

在捷的带领下,我们拎着行李朝她山坡上的家走去。很快,那宽大的仿佛小村寨似的两层青砖房就映入眼帘,屋后屋旁的老梅怵目惊心地粲然斜立着,几个洁白生光的花枝静默在灰黑的屋顶上,房前那两棵六十六岁高龄的桂花树依然风姿绰约、生机勃勃,但丰采自然就退居二位了,那两道弯弯的臂膀似的楼梯在盛开着繁花的梅树林中若隐若现,桂树间的两个灰黑的蜂箱旁坐着两个晒太阳的老人。

看清我们后,两个老人都慢慢站了起来,捷的妈妈还急切地向前迈了几步,捷赶紧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老母亲。

“叔叔、阿姨好!”我们三人几乎同时说。

“你们好!你们好!”捷的爸爸乐呵呵地连忙说。

捷妈也放开了女儿,看向我们,现出又欢喜又惆怅的表情,仿佛在遗憾“为什么小捷带回来的不是男人呢”。老太太有点颤巍地点了点头,说:“闺女们,都好!”

跟上次相比,捷的父母苍老了很多,原先有点伛偻的背驼得更明显了,脸色也不如先前红润,满是皱纹的脸透着的也不再仅是沧桑,还有抹不去的凄凉,应该是捷二姐的辞世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

“阿姨,还认得我吗?”我握住老太太的手。

“呃,记得,记得,来过的。”老太太定睛看着我,露出一丝因回忆而起的惊喜,“呃,你喜欢喝我们家的梅子酒,待会儿再好好喝一回,啊?”

“爸,都挺好吧?”捷过去拉着她爸的手轻轻晃了晃。

“好,都挺好。”老人用另一只布满皱纹和青筋的粗糙大手抚了抚捷的头,慈爱地望着他女儿胖乎乎白嫩嫩的国字脸,“听说你们回来,小明和阿霞早就开始做饭菜了,在等你们开饭呢!”

于是,我们把行李都放进客厅后,就转进旁边已是满屋肉香、菜香、酒香、米香的饭厅。

饭后,大家稍稍拉了一会儿家常,捷妈就催促我们去放行李休息。

“阿霞,房子都收拾好了吗?”老太太问她媳妇。

“收拾好了,床也铺好了,不过,我只收拾了两个房间,想着天冷,住在一起暖和。”这个热情的山区女人笑道。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看向捷。

“好嘞,这样挺好!呵呵,我们就先去放好东西休息吧!爸,妈,你们也好好歇歇吧!”捷笑着说。

上到二楼,走在前头的捷停了下来。

“采薇跟迷林住,我跟岚住,怎么样?”捷征询地望着我们,“每间房有两张床的。”

“呵呵,我随便。”岚说。

“行啊,挺好!”我说。

“嗯,那就这样吧。”迷林抿嘴笑了笑。

“那好,采薇,你们住上次你住的房吧。岚,跟我来。”捷走到腰带似的阳台前面,岚赶紧乖乖跟上,一边回头朝我们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老房间,熟悉啊,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亲切。

5暗香浮动月黄昏

“两张床,一样大,可风水不一样,迷林,你挑吧。”我笑。

“呵呵,还用挑吗?当然是你睡能看到好景致的啰。”迷林拎着她的小行李包直接走向靠里的那张床。

“你好像,唔,跟刚才比,似乎有点心事哦,难道不想跟我住一起?怕我什么你了?”我开玩笑望着她。

“呵呵,你还能什么我!笑死了!”迷林也不看我,把行李放到了长木台子上。

“你以为我很君子或者很绅士啊?”

“你既非君子亦非绅士,连这个也远远不及你呢。”迷林转过身来直视着我,然后咧嘴一笑:“你是——杀手!”

“我?杀手?”我大吃一惊。

“天下第一冷情杀手!”迷林对我龇了龇牙,“不对吗?”

“哈哈哈,对对对!求之不得!”我哈哈大笑,“任何美称、雅称都不如它!”确实,还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样好玩的评价呢,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对,说我冷情确实是够冷的,可是杀手,我也没杀过谁嘛,不就,嗯,不就“杀”了捷吗?仅杀一人何以成为“手”?算了,也罢,不过一句玩笑话,何苦较真呢。

我安然享受了迷林慷慨相让的“能看到好景致”的大床。乡野的安静和好空气让我们拥有了一个慵懒的冬日中午,几个家伙竟然都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午觉后,四头猪便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活动,其实商量也纯属多此一举,还能怎么活动呢,还不是赏梅,赏梅,再赏梅,再赏梅么?

下午太阳好,暖暖的,金金的,整个山区都笼罩在上帝慷慨的恩泽里。捷带着我们在满山满野的梅林间漫游,我们足足走了三个来小时,直到天黑才回家。其中最美的是在处处皆是水落石出的干涸环境中,发现了一条清亮的山溪,溪水清凌凌地透明着,或汪汪地睁着眼眸静默,或缓缓地鼓着细纹流淌,或欢乐地绕着山石冲刷,那静静流淌的一段,在有高出水面的石头的地方就轻盈地翻成一团团雪花似的洁白水花,然后又冰晶似的慢慢消散,再打着呼哨唱着歌哗哗前行。溪旁有几株白梅,隐约把黑色的枝影和洁白的花影投在水上,悠悠然影随波动,偶尔飘落一两个花瓣,那洁白柔嫩的花瓣便像甜美的小酒窝似的粲然恬然随着水流轻笑,又仿佛刚学会的清亮的口哨,在清冽的水中忽悠忽悠地转几转,尔后被旋着拥进雪色水花之中。我们在此处逗留了很长时间,快到黄昏的时候,才回到了捷弟弟种的那一片梅林。

因还不想回家,而确实又累了,我们就到以前我跟捷坐过的那块大石头上坐着休息。大约十来分钟后,岚招呼迷林:

“迷雾姐,我特别喜欢上午跟你聊天时看的那棵大梅树,我们去那儿照相好不好?”

“让采薇陪你去呀,她会照。”迷林说。

“人家就想跟你照嘛。”岚向迷林撒娇,迷林拗不过她这个可爱的妹妹,只好接过我手中的相机,跟岚走了。

我是明白岚的用意的,她想让我和捷有一个单独交谈的机会,这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又善解人意、乖巧可爱的女人,简直可称得上是一个人精。

“现在过得好吗?似乎瘦了,脸色也更差了。”捷看着我。

“还行,就是累了点。”我说。

“唉,对东西别那么追求完美嘛,太执着也会累哦。”捷叹了口气。

“看过《人到中年》吧?谌容写的,后来改编成电影了,记得是大学时候看的,潘虹主演。”

“看过。”

“人到中年,大概就那样子吧。”

“可是我们三个不也一样,没见哪个比你累的!跟个病人差不多了都。”

“别说我了吧。你怎么样?有了固定的女朋友,替你高兴啊!”我笑了笑。

“呵呵,是啊,认识了半个月就同居了,住在一起两个月了,就那样子吧,暂时,彼此娱乐,过日子呗。”捷淡淡一笑。

“暂时?彼此娱乐?”我愕然,不禁望着捷。

“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捷并不看我。

“可以说说?”

“没跟你联系后,我难过了很久,那两个月活得很辛苦,我二姐也是在那时候去世的。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嗯。”

“我六姐的那个同学,你记得吧,我跟你说过的,就是我小时候被她抱着睡觉的那个。”

“记得的。”

“一天晚上她突然来看我,当时我情绪很低落,突然有个老朋友来访,很感动,就好好招待了她一番,也没任何戒备心了,那晚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后来。”捷停了下来,抿着嘴艰难而又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说:“她把我□□了。”

空气凝固了,我不敢看捷,就盯着地面发呆,目光似乎钻到地底去了。

“后来,我揍了她一顿,半夜把她撵出了我家家门。”捷发出一个古怪的笑声,“生平唯一一次打架,呵呵。她走后,我一个晚上没睡过觉,想起了很多东西,想到父母把我当男孩子养,想到老师对我的背弃,想到对那个同事苦涩的单恋,想到不幸的婚姻,也想到你造成的痛苦。我是从来不哭的,那天晚上哭了好久,我想我那么执着地追求真诚有什么用,我这样守身如玉有什么用,我想找个我爱的人好好生活,可是我什么也得不到,现在在我最失落的时候还被我热情招待的老朋友□□了!”

我没吱声,就望着隐隐的远山发呆,如果有遥远的地平线,我想,我望着的就是遥远地平线的溶于天际化为虚无的那一点吧。

“我不想再活得那么累了,随波逐流有什么不好,游戏人生有什么不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什么不好!这就是,那晚的刺激后,我的思想。”

“你真的那么做了?”我把目光收回到捷的脸上。

“做了。”

“随波逐流、游戏人生、及时享乐?”

“是的。”捷毫不回避地望着我,“在这个不受法律保护和约束的圈子里,想要多乱就能有多乱,彼此只求露水情缘的很多,只要想要,随时都可以找到一大把,毕竟都太压抑了,我们都是人,不是神。”

“你,快乐吗?”

“至少不痛苦,不寂寞。”捷转过头,对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

“捷……”

“我知道你很纯洁,更知道你很痛苦,也很寂寞,对吧?”捷打断了我的话直视我。

我无言以对。

“跟现在的这个朋友是因为她是老师?”过了好一会儿,我问。

“一半是,老师也是可以很好玩的啊。”捷笑,“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龌龊,我从不勉强别人,彼此需要吧。”

“哇,好美啊!采薇!来照相!”突然岚叫着快步走过来。

是啊,确实很美,美得像神话:夕辉将尽,梅林弥漫着淡淡的金辉,蓝空澄明,一枚弓似的新月讶异地望向大地。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咳,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迷林一边走来一边慨叹。

“暗香浮动月黄昏。”我说。

“对!对极了!前面那句叫什么疏影来的?咳,汗颜啊!”迷林跺脚。

“疏影横斜水清浅。”

“呵呵,还是作家知道得多。”迷林对我调皮一笑,“这是咏梅的名句吧?那幅景象又该是怎样的呢?”

“刚才下午我们不是欣赏了吗?”

“下午欣赏了,哪里?”迷林讶然。

“我们可是在梅树下、小溪边逗留了好久的啊。”我笑了笑。

“哦,对!哈哈哈,你看,看了也白看,真不像样!”迷林拍着自己被淡淡的夕晖映得暖暖的明净额头,笑道。

我们与暗香浮动、月似弓的黄昏一直呆到天色黑将下来,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一回头地往捷家走,其实此时的山间另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天亮蓝亮蓝的,月与梅雪白雪白的,一个纯净深邃的世界。

照例的,捷父母、弟弟弟媳和两个小孩已经在等我们开饭,我们满怀歉意地赶紧入座,当然,又是一顿丰盛醇香的山野晚餐。晚饭后,大家要回去洗漱休息的时候,捷母亲把我留了下来,说“要和这个闺女叙几句旧话”。

“闺女,我知道你是咱小捷的好朋友,特意想求你一件事!”只剩下我俩时,捷妈拉住了我的手。

“阿姨,别客气,有话尽管直说。”我连忙说。

“帮我们劝劝小捷吧!再找个男人好好过活!”老人一脸愁苦和热切。

我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总是一个人,怎么行呢?无依无靠的,孤苦啊!她二姐要是再婚,怎么也不会走得那么孤单啊……”老人淌下了两行老泪。

“阿姨,捷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您放心好了!”我宽慰道。

“这么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明年女儿又要到外面上大学去了,以后也要嫁人,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好?我们怎么放心哇!”老人哽咽了。

“好,您放心,我一定劝她!”我紧紧回握着她的双手说。

“谢谢你,好闺女!”老人泪水纵横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从大厅出来回房的时候,我的脚步异常沉重,我撒了谎,许了个空头承诺,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上了楼梯才发现捷在二楼的阳台边上等我。

“没什么吧?我妈,她怎么了?”捷问。

“让我劝你找个男人再婚。”

“你怎么说?”

“答应她了。”我看着捷不大但明亮的双眼。

“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的。早点休息吧。”捷说。

“好。”

回到房里,迷林已洗了澡换好睡衣钻进被窝,正靠在床头听mp3,我默然拿了衣服进了洗澡间。

因为午觉睡太久了,更因为捷的事,我全无睡意,洗漱完毕就搬了凳子来到上次我坐着看山间晨曦的地方,坐看已全然没了形体的漆黑梅林。

“想什么呢?不怕冷?”不知什么时候,迷林走了出来。

“想月亮。”

“想月亮?为什么?”

“月亮上根本没有桂树吧,也没有吴刚,没有嫦娥和白兔。”

“呵呵,当然没有了,月亮看上去很美,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连空气都没有。”迷林轻笑,“怎么突然想这个问题了,这么孩子气?”

“随便想想。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真的?我也来听听。”迷林旋即也披了大衣搬了凳子出来。

“我觉得夜的美才是最神秘的。”良久以后迷林说。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像月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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