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3)(1 / 1)
特地绕了个远路,想是吃多了消化消化,在消化的当儿,他把那两个白白圆圆的面包都塞进肚子里消化去了。眼见医院门口就要到了,差不多该再见了,他却说送我上去,非要,说是医院人杂不放心。
真有趣,我这么大的人了,医院的外面人更杂呢,“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难道还怕半路被人家拐卖了?”
“是啊,是啊,你没看新闻啊,等5年后我见到你,你就是三四个孩子的妈了,二十几岁的人看起来跟五十多一样了。”公交站牌驻守的乞丐挨个乞讨,他伸出啃坏了指甲的手,“你看,他就是小时候被骗的,可惜是个男的,没办法生孩子,就出来讨钱了,一讨就讨到老了。”放眼望去,乞丐依旧认真的乞讨,茫目无助,真像是与家人离散的可怜人。既然他耍无赖,只得让他跟着,连电梯都要跟着上去。出了电梯门几步站住了,示意我进去。我妈的病房就在里面的第三间,没几步,我到门口,他一路目送。
可我怎么看到空落落的病房,摊的整整齐齐的床,看病房号,没有错啊。站在门口,一时间,忘记了挪脚。我知道他过来了,站在我身侧,小心翼翼的往里张望,然后也不动了,愣愣的看着我。
恍惚之后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我赶紧跑到护士站问护士。
值班的护士低着头翻动手里的登记本:“刚刚一个男的来接走的,没多久呢。”
“身高大概多少呢?”我爸身高一米七出头而高叔叔比我爸高出许多。
“身高有一米八多吧。”她转身询问身边的护士,对方说肯定有的。那接他们走的人是高叔叔了。也好,是高叔叔就好。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失落,护士站那头的电梯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里面总是满满的人,像是永远走不完。他们走的很急吧,曾睦有没有问要不要等等姐姐呢。她是专程挑了我出去的时候走的吧。还是刚刚好高叔叔来,顺便……可随便想想就知道,要是有心带我走至少得给个电话,再有心的,就会来接我。想明白了,呼吸的变的越来越吃力,胸口发闷,走进电梯的人,啪嗒啪嗒一脚脚听的刺耳。疼痛难当,我伸手抓住头发往外拔,妄图拔除这份心痛,这又是为什么?钱还在我的包里一分都没有动过,既然都想好了要走为什么还要我去走这一遭!
护士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哎的叫了两声,从下面拿出一个书包跟一个纸袋,哦,是我的书包和留在医院里的衣服。
手伸到一半,另一双手从我的头顶伸出接过了书包和袋子,同时接过我伸到一半的手,带我坐到椅子上。
他看我,他在等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有什么反映,一哭二闹问天问地,天地又不能告诉我答案。茫茫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眼前只有莫何的一张脸。 我也就看着他,等他。
静默之后,他拿过我随身背着的包,又是一愣。迅速拉上了拉链。
“阿离”
我解释:“我妈看病的钱,刚刚拿来的。”
他拉开了一个小口子,伸手进去,摸出手机,上上下下翻了几遍通讯录也没翻到他想要的。
“我妈的备注是杨丽玲。”我爸妈的备注本来是爸爸妈妈的,一次我看到一个帖子上说,手机的备注别备注亲人的称呼,最好直接用名字,以防手机丢了或者被偷了,拿到手机的人心怀不轨去骗你的亲人,于是就都改成了名字。
他拨过去了,我也没阻止,我心里也想问问她,事实就在眼前,不亲自证明一下又不肯死心。一阵彩铃过后嘟嘟的几声,几次之后结果都一样。
我只是失望,钱拿来了,虽然她不知道过程,曾睦也回来了,暑假很快就要到了,我可以照顾曾睦和她了,她怎么就一声不响不告而别了呢。
我就是失望,他看上去却气的要命,愤愤的说:“你爸的呢?”我摇摇头。我爸,现在看到我估计得说我活该。
“莫何,你看人人都喊我阿离,这下好了。”晚上不跟莫何出去吃饭,也会有其他的时候,我妈是奔着她的幸福去了想想其实也没错,不知道该怪谁,到底心里憋屈的慌,只能怪怪这个寓意不太好的名字。
他吐出一口气,恶狠狠挠了两下头皮,道:“名字也就是个叫法,有什么关系。”下面是越来越深的叹气。
良久,像是恢复了,“不然我喊你阿和吧。”想到这个点子,他觉得非常棒,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哪个和?”
“就是你和我的和。”
“你不也是阿何么,都重名了。”
“那就把我的运气送给你吧,我不介意。”他兴奋起来,仿佛真换了这个名字,一切就能改变。至少是个真心的祝福吧。
“谢谢你”
“这说什么呢,阿和。”顺口也就叫上了。
我想回给他一个微笑,扯了几下嘴角自己都觉得像在抽搐。接下来我又要到哪里去呢,只有回原来住的那个家了,我彻底的一个人了。
“莫何,我要回家了。”他一手搀起我,一手提着书包和袋子,做好了准备。我摆摆手,哪有那么脆弱。
缓了几回神的功夫就已经快要十点了,不知不觉走廊里安静下来。不知道他的眼里十点算不算晚,我平时9点以前肯定是回家了,想让他先走,对着他的脸又张不开嘴,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像是自家孩子丢了亲娘一样。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他担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