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1)(1 / 1)
前段时间的错觉太多,倒让我忘了,莫何是个小孩子呀,讲话有趣的像个小孩子,脸也是孩子的脸,倒不是说长着娃娃脸,他的脸蛋其实挺英气俊秀的,安在他的脑袋上假的不像他自己的脸。不是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么,六月的天是莫何的脸,最后一节语文课开开心心的跟我说,“阿离,阿离,我们改星期六中午好不好啊,还是晚上吧。”
他开心就好吧。
——
从学校往省院走,我又开始想,为什么我的妈妈那么讨厌我。想了一路,公交车到站,上车的比下车的人多。站到住院部的大门口,还是告诉自己,里面的是我妈,把我生下来就不错了。我不敢说养到那么大这句话,她似乎没怎么养过我。有谁问是谁把你养这么大,也会难过,还是问是谁生了你的好。
每次见她都差不多,捧着手机戳屏幕,知道我来了,也不抬头。
曾睦趴在床边写作业,我爸是绝对不会把曾睦带来的。曾睦是他唯一的牵挂。
“睦睦,谁送你来的?”曾睦看看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高叔叔。”
她恨我,我把曾睦交给了爸爸,她爱的人,帮她把曾睦夺回来了,她更不愿意看我了,也对。
半晌,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从枕头旁边拿一张条子给我。该交钱了。
我的学费,生活费是一起给的,一给给一年,基本都够花,还是上半年,入院之前我还是有钱的。一番折腾下来,现在剩下的钱只有700多了,她每天在不断的用药,我已经拿不出什么钱了。她貌似也没有要给我钱的样子。
捏着薄纸的手紧了紧:“妈,我没钱了。”
她正了正姿势,眼睛也不离开手机屏幕,几乎是理直气壮:“我也没什么钱,我自己卡里的钱要请律师的,对了,我跟你爸调解不成功,要打官司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给我,我去哪里给你弄钱呢。
“不能跟你高叔叔要,你跟你爸去要吧,钱都在他那里,他早就都把钱转走了,一点也没给我留,我跟他赚的钱都在他那里,我这点就是自己存的私房钱,你去跟他要吧。”
她不说我也不能找高叔叔要,她跟他好,我跟他没有亲到这个份上,他要付医药费他自然也是会来付的,轮不到我去要。
早就做好了准备把钱都转走的人,要从他那里拿钱,那得是硬挤出来的。
自从看到过那些照片之后,我就不太愿意听到我爸的声音,他的声音不断的提醒着我他的暴利和糜乱,便发短信给他。手机迟迟没有反映,短信是不行的了。
第三次拨号,电话通了。他说他也没钱。他喊的大声,我妈大约也听到了些,狂喊:“你会没钱?你找女人的钱是哪里来的!你养3个的钱是哪里来的,那都是我赚的!我赚的!你拿着我赚的钱去养女人!”
我爸在电话里跟她对骂,仿佛我妈都能听清楚。
他不会没有,我清楚,哪怕当下没有,当天的营业额里抽出来也不是小数。
听他骂累了,“我去你那里拿。”放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是怕的,他对我没什么顾虑,他们一个离婚我横竖他是不要的,仅剩下点血缘,没有什么深厚的父女情。
辗转反侧,星期六早上,我硬把曾睦叫醒了,有曾睦在至少他不会乱来。
是自己家的超市,我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对这里的路况也不太清楚,到临近开发区的时候,曾睦开始给司机指路,他在这里长大,我们开的也算顺利。
到了超市门口,超市里的人当然是认识曾睦的,一个个的跟他逗趣,看到我恍然大悟“这是姐姐吧,长的这么漂亮啊。”
“姐姐在上高中了吧,在哪里上啊?”
“哦~一中啊,那么好啊,又漂亮学习又好.”
……
曾睦带我走到他的办公室,他看见我和曾睦一起来,先是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很是诡异,接着对曾睦说:“睦睦也一起来了啊,早饭吃了没,要不要去吃个早饭。”
曾睦不说话,我直截了当:“我妈住院医药费没了,先是我生活费垫上的,我现在也没了。”
“你妈妈也不知道什么病,也没什么病吧,躺在医院里不肯出来。”
“医生说是颈椎移位,两节。”
“那么弄回去好了,很简单的事情,要不我给她按按,这不就回去了么。”轻易的像纽扣扣错了,扣回来就行了。难道器官移植就像凳子从这个房间搬到另外一个房间?无奈我要他口袋里的钱。
“医生说要慢慢治,那个位置动不得,很有可能高位瘫痪。”
“不会的,哪有那么严重,医生就是想骗骗你们的,他还不是想多赚点,你小孩子不懂的。”
“那你说怎么办呢?”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看他的样子是不肯给,不如让他自己说。
他抖了抖烟灰,两条腿上下换了个位置:“我的意思呢是你妈要回家来养病,都是躺嘛,躺在医院里跟家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那为什么还要住院呢?”
“你看人家动手术没办法嘛。”到此为止他依旧嬉皮笑脸的跟我周旋,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我妈回来,依旧以前的生活,维持住这个家表面的圆满,他继续玩他的, “家和万事兴”。
“我要5万,你不怕妈死,我跟睦睦怕。”
他眼神移到躲在我后面的曾睦身上:“睦睦你现在怕不怕?”转而对我,挑衅:“5万?5千怎么样?5百呢?”我妈被他按在地上的情景历历在目,我绝不能步我妈的后尘。我走到曾睦的右边,背正好对着门口,说:“你想啊,倒是我妈万一三长两短的,人家会怎么说你呢?”说来说去,他不就是要个面子。要个表面的好看。
他只管自己抽烟不说话,笑容僵了。
如我所料,于是我继续: “上次的事情大概也有些人知道了,你总不能不给我妈看病吧,不然计算是我妈回来了人家看我妈那样也得说你连病都不给自己老婆看,不是?”
讲到这里,他暴怒而起,原先他坐着的凳子“碰——”一声被他踢翻在地, “上次,上次是谁报的警,啊?!我问你?!你不报警人家怎么会知道,一分钱都不会给你,让她来家里躺着!”
曾睦发出呜呜的声音,要躲到我身后,被我推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能不报警吗?!我不报警你打算怎么样!?是不是我妈现在躺的不是医院病房,是殡仪馆?!”
“她是可以去死了,她就该死!是不是她叫你来我这里拿钱的,她怎么不去跟她的野男人要呢?钱我有啊,但是不会给她,看她自己怎么办啦。”说着他把钱一沓沓拿出来,摆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