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话 虎门遇险(1 / 1)
在虎门的那几天,要不就待着高管的宿舍里,要不就在工厂的会议室里听陆敏川舌战群雄。老爷子病重,工厂乱成一锅粥,陆敏川每天开会到深夜。
一天夜里,看他开会实在困得不行,我就拿了手机和钱包,悄悄的从会议室的后门出来,下楼去买咖啡。新来的保安一看是我,立马殷勤的迎了过来。要知道跟在陆敏川身边的女人一定不能得罪,在这个“恶魔”的名声下,我也被同化了。
“向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小伙漏出两颗兔牙,煞是可爱。
我晃了晃手里的钱包,“厂里的小卖部里没有现磨的咖啡,说是街对面有。”
兔牙朝外面看了看,四处灯火昏暗,只有那便利店的门开着,又笑了,“哦,那你注意安全,现在很晚了。”
我笑,“没事儿,就几步路。”
在农村待过的人不怕黑,在大城市生活过的人没有安全意识。这句话一点不错。我忘了那里根本不是上海,是虎门。夜晚的街道上随时都漂泊着各色的人。
买好咖啡出了店门,我哈了一口气,昼夜温差大了,冬天怕已经在路上了吧。
还没走完那条马路,一顿轰鸣刺耳的摩托车声音就传了过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人一把抓住我左手上的手机和钱包,准备掠夺。
我一看他抢我手机,也没都想,右手一挥,热腾腾的咖啡就泼在他的胳膊上。那人急了,一个刹车,右脚重重的揣在我的肚子上,我痛得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可是左手怎么都不要松开手机。那人没了耐心,直接挂档加速,拖行了我两三米后扬长而去,手机和钱包自然被他抢走。
我痛得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膝盖,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兔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声音,箭一样的从厂里冲了出来,蹲下一看是我,就冲着厂里的办公楼一顿喊,“抢劫啊抢劫啊。”
那声音大的我拦都拦不住,不用想,肯定惊动了楼上开会的人。哐当一声,三楼办公室的窗户被打开,一群黑压压的脑袋围在那里,我从凌乱的头发里一眼就看到陆敏川那张受了惊吓的脸。
几乎他是飞下来的,一把年纪了跑起来还飞快。到了跟前,也不看我,一个打横把我丢上了车,急速去了最近的医院。
他的脸色黑得吓人,我痛得呲牙咧嘴。膝盖上的皮全被磨破,尤其是右脚脚腕已经肿的碗口那么大。他也不怕血,直勾勾的看着护士给我做处理,整个晚上,那张严肃的脸就没缓和过,吓得那小护士大气也不敢喘,包扎完粗略的交代了几句就闪人了。
我看了看他,抱歉的说,“我没事了,对不起耽搁你们开会。”
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点燃了,盛怒的说,“你是蠢吗,明明知道不安全还要出去。你去也就算了,抢你东西你就松手,什么破玩意儿比命还重要。你要早点松手,那人能拖行你几米,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他不知道,手机是三年前进校,向北买的,丢了手机的那一刻我就像是肉被人刨掉一块,血淋淋的痛。好似最后的牵绊被活生生的剪断。被他这么一通骂,我更加的泄气。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所心疼的,他怎会明白?我所经历的,我又如何启齿跟他说个清楚?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世俗的牵绊,更恨那不可能的爱。
整个人顿时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下慌了神,抱我入怀,轻轻的拍我的背,“对不起,我也是担心你,你吓坏了吧。”
我哪还答得出话,心痛比腿上的疼痛来得更直接,越哭越哀伤。陆敏川却以为我丢了手机和钱包难过,老半天吐出一句,“不就是钱吗,我让财务给你报工伤,多发你点出差补助,行了了吧?”
原本难过的心顿时跟被泥巴塞了的下水道,哭笑不得。
在医院李躺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我扔回了老爷子那里,宗叔一看我伤的不轻,心疼的心肝肉肝的叫。陆敏川没多待,拿着材料上楼和老爷子打了个照面就潇洒的走了,留下我在那穷乡僻壤与世隔绝。
这一待就是一周,原本还心急如焚,后来反而淡然了许多。向北肯定不会找我,他都一个多月没理我,又怎么会在这一周内回心转意。越想越心灰意冷,反而不纠结。每天就跛着脚跟在宗叔后面和他忙院子里那些蔬菜瓜果,也算回味了一把在向家村的生活。
老爷子身体虚弱不怎么出门,天气好的时候,我搀扶他到二楼那宽阔的大阳台上晒太阳。60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因为精神不济,所以和我讲话的次数并不多,倒让我去二楼的书房取了让我念给他听,多是一些坊间见闻奇人异事。竟不知,他喜欢此类读物。
读到感人的章节,他还会让我停下了,苦思冥想一番,然后再让我接着读。
有一个午后我读到近代野史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小丫头,你喜欢我家那小子什么啊?”
我愣了一下,立刻淡定的答,“不知道,就是喜欢。”
他呵呵的笑,“他可不是什么顾家的男人,你真的喜欢!”
“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我开始脑洞全开,搜索各种应对的句子。陆敏川难道想不到,丢我在这里,迟早露馅?我能帮他的就是尽量去圆谎,出了纰漏也怨不得我。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怕是熬不过咯。”他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
那刻,我深深的内疚起来,让我去骗一个弥离之人,好像迟早会有天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见他吃力的抬着眼帘看我,泪眼婆娑,“你是个好孩子,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啰。”
是不是察觉到了?
老爷子的话让我想起云姐所说的,陆敏川喜欢上我的事情。而立之年,如果是喜欢应该很容易放手,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可是如果他真是爱上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以他的风格就算我心猿意马,也会牢牢的把我禁锢在左右。
忽然想起陆敏川的吻,霸道粗鲁丝毫没有顾忌我的感受。生气也好,拒绝也罢,他都全然不放在心上。事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欠扁模样,甚至连解释道歉之类的话语都不曾有过。更可怕的是,我虽不期待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抗拒,仿佛在他的身上去寻找向北的影子,借此多一丝慰藉。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暗警告自己,回上海后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我承认,我们已经暧昧不清。虽然这并不是我故意营造的,可陆敏川如果是主犯的话,我必将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帮凶。任何“恶果”我都难辞其咎。而现在,心里竟幼稚善良的认为,你不能伤害陆敏川,更没有资格。
任何爱上你的人都值得你的珍视,而非践踏。